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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黄河水资源丰沛,眼前就是苏茂所说的最窄最平缓的一段,王鹏宇大致推算了一下,河面几乎有两百余米宽,比之后世的黄河雄伟了何止一星半点儿,犹如天堑一般横在众人身前。
虽然自认为水性不差,从小也在黄河里历练过不少次,但是架不住接连几天都吃喝休息不好的身体状况,而且看着众人的反应,王鹏宇相信此刻畏水的绝对不单只有自己一个,只是大家都坚持着拉不下脸面而已。
吕白已经开始在驱赶人群,男人们去河边砍树造筏子,强壮的女人跟着帮忙,剩下的老弱准备食物,半大的小孩们则继续收集各种鸟巢,大家争取今天就渡过黄河,这样才能真正杜绝身后黑风山的遗患。
王鹏宇正要坐下来休息,吕白鄙夷的目光就如期而至,心里无数次交待自己,这只是最最低级的激将法,但每次男人的尊严都让疲惫到极限的身体,再一次压榨出新的力量,强撑着四处走动一番,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然后吕白就一幅小人得志的转身而去。
要说这人啊一旦众志成城起来,呈现出的效率简直堪称恐怖,大家只用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两排巨大的木筏就造了出来,要知道这其中正儿八经的男劳力可只有不到十个,且真正懂得排筏编组的只有苏茂一个人。
本来积极贡献自己智慧的王鹏宇也早被打发到了一边,隔行如隔山这话真的不假,见多识广和无所不通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不过最终苏茂还是给了点面子接受了一些建议,王鹏宇心满意足的回来倚着独轮车,正回想着编组排筏的精巧细节,就听见远处一个小孩惊叫起来。
远处湿地里发现了一个死人,如果放在平时小孩子们自然不会大惊小怪,乱世中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是那具尸体却是刚刚死掉的,伤口上的鲜血还没有完全凝固,众人听见小孩子的描述,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官兵和山匪已经厮杀到了这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毛了起来,真要让他们撞上不管是哪家都不会轻易的绕过自己,苏茂已经安排人去归拢人群,不让大家走的太散,随时准备渡黄河。
“等等,这人死的不对,小子你再仔细看看。”吕白叫住转身要走的王鹏宇,指着汉子胸口的刀伤。
一旁苏茂微微有点不高兴,这吕白有些过分了,捉弄人一次两次,大家知道你心中不爽不说什么,但是次次如此只会显得你这人小肚鸡肠,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关系到所有人生死存亡活命的时候。
“老吕,你们之间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们渡河要紧。”苏茂不悦的挥挥手。
“苏老,我老吕不是不懂事的人,你也看看他的伤口,看这刀伤像不像是契丹人的弯刀所致。”吕白撇撇嘴不以为意。
契丹人?王鹏宇的心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自己接连几天都被苏茂等人灌输的思想,契丹人残暴无耻嗜血成性,汉人一旦和其相遇,就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比之官兵和黑风寨山匪对阵要凶残上无数个等级。
“会不会是汉人拾捡的契丹人的弯刀?”苏茂也认识到了严重性,仔细的辨别了一番。
“苏老,我在战场上和契丹人厮杀了数年,对于这种伤口可见的太多了,虽然这个人的尸体被水泡过不太清晰,但是我可以断定,他一定是被契丹人所伤,我们汉人的持刀习惯还劈不出这个弧度。”吕白举着手中的砍刀比划着。
“那你的意思是?”苏茂脸色郑重了起来。
“我怀疑附近有契丹人。”吕白说完就闭口不语,这可是大事件,现在的契丹人已经被杀到了潞州以北,如果此时怀州出现了契丹人的踪迹,那后周皇帝柴进的御驾亲征和大胜就……
“不可能的,大帝已经将契丹人都赶到了北方,现在怀州只会是清平一片。”苏茂闭上眼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当远行的游子历尽千辛万苦抵达家门口时,却发现不能随意进入,进去就会有付出生命的危险。
“如果柴进大败契丹人的消息是真的,这里,也许只是大战后残存的契丹人吧。”王鹏宇的胃部终于开始麻木了,微微翻腾了一下彰显存在后,就彻底消失无迹,看到苏茂寻求支持的目光,王鹏宇拧起了眉毛,其实自己才是两眼一抹黑的人,只是这会不是解释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小命王鹏宇不得不动脑筋做出推断。
“小子,你不了解契丹人的秉性,他们极为抱团谨慎,就算是大战中被冲散了也一定会快速的回撤到大军中,而如果是那些因伤残被遗弃的契丹人,你觉得他有可能正面砍杀掉这个兄弟吗?”吕白无情的将王鹏宇和苏茂拉回了现实。
“但是我们终归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因为一个刀伤就面对家门不敢入,前面可是我们汉人的家,是我苏家祖辈生活了无数年的地方。”苏茂略微有些激动,长呼了一口气决断道:“也许前方战事有了变化,我们不能不做防备,老吕,你去安排下水一条筏子,我们过去几个人先观察一下情况,剩下的人记得不要生活做饭,先将就一下,等对岸的状况明了了再做决定。”
“苏老,那就我去吧,至于其他人也都让我选。”吕白摸了一把脸。
苏茂无声点点头就转身离开,远处得到消息的女人和孩子们都齐齐的站在黄河边上,默默的看着对岸芦蒿摆动,一种说不出的心酸涌动起来,那是对家的渴望却又只能望而却步,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心尖的希望被彻底扼杀。
吕白大力的拍了王鹏宇一巴掌:“小子,这次没吐就是个进步,敢不敢吃饱了跟老子到对面看看去。”
“哼,少拿话来揶揄我,真当人都和你一样没脑子,有本事你两天只吐不吃的试试。”王鹏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心底里却有些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