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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就在叶耀祖安然睡去时,杭州一条民巷里跃进了几个黑影,陈记布庄的陈掌柜从睡梦中突然惊醒过来,抬头惊愕地看到的两个蒙着脸的男子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剑指着他。
陈掌柜立刻头皮发麻,浑身发软,他滚下床铺跪在地上哀求:“好汉,房间里的东西尽管拿去,饶了我一命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你杀了我,谁来养活他们啊。”
其中一个蒙面人嗤地一声冷笑,“你倒是伶牙俐齿的,谎话说得一点都不打磕绊的啊。你有八十岁老母,那你今年贵庚啊?你家西院住的那老太太是谁呀?要不要我把她抓来和你对质?”
陈掌柜的谎言一下被识破了,吓得更是张皇,哆哆嗦嗦地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娘身体不好,您就不要为难她老人家了,您要打要杀冲我来。”
这个蒙面人明显是个头目,另一个蒙面人端来一张椅子请他坐下,蒙面人头目说:“不错,还是个孝子啊。放心,我不会为难你老娘,我也不杀你们。你就老实告诉我一件事,是谁不让你给‘凤羽’供货的?”
陈掌柜猛然抬起头来,就是问这件事?他们是“凤羽”的人?
他的疑虑被蒙面人看在眼里,只见他把手中的短剑迅疾地在陈掌柜面前挥了一下,那速度之快就如一阵儿风过,陈掌柜的鼻子感到一凉,眼前飘下他的一绺头发,蒙面人笑着说:“你说我就这样把你的鼻子给削下来如何?”
陈掌柜大惊失色,连声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这陈掌柜这下算是明白了,不管他们是不是“凤羽”的人,人家都是有武艺的高人,这不,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要说外边的人,就是睡在旁边的老妻也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被人家下了药了。这样的人要杀他是随便的事。再说了,不给“凤羽”供货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他心里实际上也是万分不情愿呢。于是老老实实地说:“是叶氏商行的管事,叶氏商行是我们最大的供货商,他不让我们给‘凤羽’供货,我们也没办法啊,不然明天我的铺子就立刻得关张,否则,‘凤羽’这么好的客户每个月这么大的进货量,结账的信用又好,谁不想和它做生意啊。”
蒙面人头目说:“叶氏商行?知道了,谅你也不敢对我撒谎,我们随时都能找到你。记得,嘴巴严实一些,出去对谁都不要说。”
陈掌柜忙不迭地答道:“不敢,不敢。”
一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了,陈掌柜跪在地上双腿发麻了,才敢扶着床帮慢慢站了起来,踉跄地走了两步,手指头伸到妻子的鼻子底下,啊,呼吸正常,才长吁了一口气。“凤羽”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了打探消息能派出这样的能人?陈掌柜除了武功还分明在对方身上感受到头脑睿智冷静,做事自信而从容不迫,这在快意恩仇的绿林好汉草莽英雄上可是罕见。这些人不管是“凤羽”的手下,还是他们雇佣的江湖好手,这“凤羽”的实力都不可小觑。那明茂官人虽然机灵,但听说不过是一个绸缎庄的管事出生,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是他背后有什么了不得的股东?
比较陈掌柜,另外一个宋记布庄的宋掌柜则睡得跟死猪一样,刚才和小妾折腾了一会,他已累得腿软脚软,不一会就呼呼大睡了,要不是往他脸上泼了一盆冷水,他还叭咂着嘴在做梦呢。夏锦从他那里得到的口供和陈掌柜的是一致的。
第二天一早,结束了晨练后,夏锦向杜玉清汇报了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幕后主使是叶氏商行,就是杭州乃至浙江的巨贾叶良培。
“原来是他。”杜玉清疑惑道,不知他看上我们这小买卖什么,于是冷笑道:“不论他图的是什么,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夏锦领命而去。
“已经开始啦?”两人转头,就看见范斯远笑吟吟地站在背后,自从黄山回来后他就说他也要学习武功,但一直未见他有所行动,大家就当他是随便说说而已的玩笑话,也没有去计较。不料想今天早上他出乎意料地出现了,虽然没有练习多一会便面色惨白到一旁歇息去了,但他对武功的技法及武功背后文化内涵的理解却非常迅疾而到位,坐在一边旁观时时不时对人评点一番,让练习的人很不服气,却赢得了杜渊之的称赞,夸他擅于联想,评点深刻。杜玉清私下开玩笑说他是只擅动口不擅动手的“理论派”。这个称呼一下成为他在年轻一辈人里的外号,这其中有对范斯远只懂得纸上谈兵的调侃,也有对他文化学识的佩服。
“那,小姐,我先去安排了。”夏锦见这位爷来了,赶忙溜之大吉。
“去吧。”
范斯远看着夏锦忙不迭地跑开的背影,疑惑地说:“他们怎么一个个地看着我来就跑,是不是怕我呀。”
“呵呵,怎么会?就是我们昨天说的事情,已经找到了幕后主使,他去安排下一步行动。”杜玉清笑着为夏锦打圆场。这家伙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都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人都是自信自恋的,你一下指出来人家这也不对那也不行,肯定会让人心里不舒服因而对你产生抵触情绪,哪怕你说的是正确的,一般人因为情绪上的影响心理上也很难接受。所以,太聪明的人在现实中往往会生活得不如意,因为他们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无法相互理解,甚至会遭到排挤。
其实对这些聪明的人来说,他们又是无辜的,因为他们天生聪颖,具有敏锐的洞察力,他们觉得他们指出的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不理解人们为什么视而不见。这是两个不同种类的人群,尽管生活在一个层级,却是鸡与鸭不同类的关系。杜玉清尽管不算是头脑天生聪明的,但她能够觉知和自省,身边又有范斯远这个活生生的天才人物不断的挑战和冲击,她能对人理解得更多一些,孔子说人有四类:第一生而知之,第二学而知之,第三困而学之,第四困而不学。如果说范斯远是其中第一和第二类人,杜玉清就是在第二和第三类人之间,她在不断学习和挫折中成长,能够包容和理解前面的人。
“真的,是谁?”范斯远果然被转移了视线。听说是叶良培的叶氏商行,不屑地笑道:“原来是这个惯常攀龙附凤见风使舵的家伙,这下我有数了,一定给对方来一记狠狠地敲打!嘿嘿,我已经想好了再找一个帮手来。”至于是谁,要怎样实施报复计划他坚决不说,杜玉清无奈,她真担心这家伙的报复来的来得太狠太重,惹下什么祸患。
范斯远对此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地说:“对这种心狠手辣的人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你不给他狠狠一击,让他吃痛,他就不长记性,他下次还会跳起来咬你一口。”杜玉清想想也对,只得答应。
范斯远高兴地说:“行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甭管了,给我找一个懂行的管事协助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