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生辰

兰秋柒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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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竟桓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虽然他口中嫌弃着“爹爹”这个称呼,始终都不承认琉璃是他将养大的女儿,可此时脸上的神色却是分明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阿璃,上前来。”

    沈竟桓的话音一落,一旁的罗霄不急不缓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团垫,放在他身前。

    琉璃有一瞬的讶异,但很快便面色沉稳地起了身,徐徐地走到沈竟桓跟前,双膝轻点在团垫上,弯下腰,直至额头触到相叠的手背之上,十分郑重地说道,“琉璃拜谢爹爹救命教养之恩。”

    饶是坚毅如沈竟桓,看着大礼叩首的琉璃,也不禁眼圈微微发红,他从很早的时候就以为,此生必将是个清冷孤寂的一生,他也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可叹苍天挂怀,将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珍宝送到他身边。

    而他亦是骄傲的,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凭着一己智慧名满天下,名动七方。

    沈竟桓平复心情后,将桌上的紫檀木盒拿起,轻缓地打开,取出盒中一支已经有些破旧的白银缠丝珍珠卷须簪,慎重地交到琉璃手中。

    “这支簪子不是……”琉璃的目光落到簪子上,有些迟疑地问道,“爹爹不是一直把这收在柜子的最底层吗?我以为是很重要的东西。”

    “哈哈哈,”方才的那点凄凄心绪瞬间消失殆尽,沈竟桓立刻笑出了声,“我就知道我屋子里的东西,就没有能瞒过你的眼的。”

    琉璃默默地垂下了头,她幼年时调皮,沈竟桓的屋子就没有没被她翻过的地方,不过她也能看出这簪子是他珍而重之的东西,遂也不敢乱动。

    沈竟桓看了眼她发间所戴的样式最为普通的白玉簪,轻声道,“先前送你的簪子竟是断了,这一枚簪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小时候四处奔波,不懂得怎么收藏,旧了,破了,但是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竟是沈竟桓生母的遗物,琉璃愣了一会儿,这份礼物虽不是贵重之物,其中包含的意义却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也不是一般的物品可以比拟的,她明白沈竟桓的意思,没有推拒,坦然地收下了簪子,“谢爹爹,琉璃定当细心保管。”

    沈竟桓欣慰地点点头,忙将琉璃扶起来,“快起来吧。”

    “铛——”

    一声沉重的声响自外而内传来,琉璃刚站定,与屋中众人一般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屋门,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珞珈城正中方钟鼓楼内钟鼓被敲响的声音,声音之重响彻全城。

    沈竟桓很快明白这钟鼓声中的意义,微微皱起了眉,这是宣告城中百姓掬幽公主及笄礼成的声音,亦是彰显了暮肇对暮琉玥的宠爱之甚。

    钟鼓楼之钟鼓,非重大事件不响,如今竟是因一公主的及笄礼,响了。

    他忽然觉得心口泛起一阵弥漫的酸楚,同样都是自己的女儿,为何差别会如此大,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垂下头,怔怔望着眼前的团垫。

    琉璃回头时,正好看见沈竟桓低头的动作,她微微一哂,这声钟鼓声的响起,她心中倒是平和无波,反倒是见他为她不平,她的心中起了一丝波动。

    她略一思索,便是笑着搅乱了气氛,问道,“爹爹,今日午时府中可有备了上好的膳食?好歹也是生辰宴,绝不能马虎了。”

    听着她这番话,沈竟桓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微笑,他是有太久没有听到琉璃这么鲜活灵动的模样了,不过她说的没错,膳食绝不能马虎,想着就站了起来,“我去后面看看,今日新又请了个厨娘,也不知她能否习惯府里的厨房?”

    “嗳?”琉璃看着匆匆打开门朝后院走去的沈竟桓,温和地笑了。

    沈洛见沈竟桓走了,急忙走到琉璃面前,问“公子,我能不能向您借大哥一用?”

    琉璃看了他一眼,又觑了夏桀一眼,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阿桀是你的大哥,你应当问他,而非问我。”

    沈洛踌躇着走到夏桀跟前,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仰起头问他,“大哥,我新学了一套剑法,你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

    沉鸢抱臂看着他们的举动,听到沈洛的话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蹩脚的借口。

    不等夏桀说话,沈洛又道,“我知道你马上就要与公子离开了,你就不能腾出一点点时间给我吗?”

    夏桀面无表情的脸上染上一抹惊异,他也没打算拒绝啊,又实在不想待在厅中给沉鸢看笑话,提着沈洛的领子就走了出去。

    “这对亲兄弟可真是有趣,璃儿,你从哪里寻来的?”沉鸢拂了拂衣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笑道。

    琉璃拿起几上的斗篷,没有回应他,作势要走出屋去。

    “一起走,留我一人在这里有何意思,”沉鸢直起了身,不徐不疾地走在她身后,兀自说,“我看府中厅后的那处梅花林景致不错,不过这府里也种了太多梅树了吧。”

    与此同时,顶风而行的两人两骑已入珞珈城许久。

    “咦,主子,你说这钟鼓声是不是在欢迎你入城啊?”熟悉的聒噪声,正是断风。

    梁墨萧望着人流如织,满城繁盛的城中景象,楼宇高耸,锦绣繁华,眸子不由暗了暗,这简直就是现成的银钱储备良地。

    “诶?主子主子,您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没,今日是那个什么掬幽公主的生辰,好像还是及笄的日子。”断风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他们从北城门而进,入城口处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的马匹被人挤来挤去的,两人的距离也随着人流的走动忽近忽远。

    “这里过个冬至节,可比我们那热闹多了,老夫人都说了,难得能陪她过个节,您看您这又出门了。”不论人潮涌动的如何厉害,怎么都堵不上断风一张嘴。

    梁墨萧始终都没有搭理他,好不容易牵了马头避让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总算不再同大道上的众人挤路,这样喧闹的地方,会让人不禁生出一丝烦躁。

    “还是主子厉害,我绕了好长时间才拐进这个巷子。”

    梁墨萧静静地看了一眼断风被挤得皱巴巴的衣角,没说什么,掉转马头,往小巷子里穿了过去。

    断风见四下没人,神秘兮兮地凑近梁墨萧,道,“主子,您说我们会不会在这珞珈城碰到王妃啊,毕竟是生养她的地方,要是碰见了该怎么办,我们要将她带回去吗?”

    梁墨萧冷冷地回身看着他,“你若是真能找着她,回去我记你一功。”

    “真的啊?”断风显然将他的话当了真,兴致勃勃地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嘀咕着,“看来我得好好在城里转一圈,万一碰着了呢。”

    两人避开了街市,不断地在巷子中穿梭,不知不觉已经越过了城中心。

    断风这时才一拍脑袋大呼,“我怎么那么笨呐,我又没画像,我拿什么去找啊?”

    梁墨萧完全无视了断风的话,驱着马一直向前,巷子里稍显逼仄,不适合骑马奔走,多数时候马只能快走几步,但到底要比大道中拥挤的盛况要好很多。

    断风跟在他身后,又开口道,“主子,您说您这么大老远地过来见公子,是有什么要事吗,传个信不是更方便?”

    梁墨萧抓着缰绳的手微微握紧,望着前面最后一个转弯的巷口,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唇角的弧度,似月似莲一般,轻幽掩去,一刹那的时间扬起又很快收敛。

    传信怎么会一样,有一种心情,隔着千里江河,万里重山都没有平息,他便知道,这一关是个死结,他再也过不了了。

    将军府的大门与一般的高宅大院并没有什么区别,紧闭的大门外连个门前看守的护卫都没有,若非高悬的匾额上飞舞着“将军府”三个大字,断风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位将军可真够简朴的,这门还没有我们萧园的一半大。”断风翻身下马,感慨道,“真没想到柳公子居然是梓云国大将军的儿子。”

    不论断风说了什么,梁墨萧始终沉默不语,他下马望向眼前的府邸,眼中轻微波动,染着不易察觉的亮光,终于,又一起看同一片景致了。

    “主子,您稍候,我去敲门。”

    断风跑上前,拿起门上的铜环先是轻轻地敲了三下,见没人应答,又敲了三下,里面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过了一会儿,府门被拉开一角,从里面探出一个小童来,他看了外面的断风一眼,问,“您是?您有事吗?”

    “我们是府上柳公子的故交,此次特意前来拜访。”断风难得言辞精炼,用词准确,还十分的有礼貌。

    “柳公子?”小童挠了挠头,笑道,“您说笑了吧,此处是将军府,我们将军姓沈,府里怎么会有一位姓柳的公子呢?”

    断风反而被他的话说的一愣,是啊,大将军姓沈,公子姓柳,哪有儿子不随父亲姓的,那公子不是将军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