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剁…;…;碎?!
乍然听到这个词,云舒只觉得毛骨悚然,这是在面对妖魔鬼怪的时候,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果然,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吗?
“为什么要这样做?”云舒很费解:“她不是你们的主子吗?和你们无仇无怨,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阿珠惊惶不已,连连否认:“不!不是我!我没想要杀她!我只为求财!”
公仪战沉声:“继续说!”
“小主,小主被贬为答应,监禁在承恩宫,连带着我们几个也被排挤。”阿珠哭着喃喃:“日子过得实在难熬,那时又刚好是冬天,连炭火都点不起。迟早,我们不是被冻死,就要被饿死。然、然后,小六子提出,要我们干脆拿了小主最后那点儿家当,去投靠别的主子。没想到,没想到被小主发现了。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当时太混乱了。我、我只记得,小主倒在血泊里,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她在看着我!”
说到后来,她情绪有点儿激动,害怕又恐惧:“小六子说,她再怎么样也是皇上的嫔妃,若此事被传出去,我们都难逃一死。唯一的法子,就是,就是毁了尸体。我不敢,我不想参与,可他们威胁我,说我不动手,就说出去这事儿是我一人做的。我害怕,只能,只能在旁边,好可怕,他们好可怕…;…;”
她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小主的眼睛一直瞪着,一直瞪着我。我、我就拿刀,划花了她的脸。剁碎的肉和骨头,被他们当成夜香送了出去。我、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留下了头,找了个很隐蔽的地方,埋了起来…;…;”
云舒这才算明白,为什么那鬼会有这样大的怨气。
这已经不是死无全尸那么简单了,简直粉身碎骨!
另外,也能从阿珠的叙述中听出来,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小六子在主导这件事,是因为他最胆大?或者,他也是听命行事?
结合整件事来看,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来,安心被贬,家当本就没剩多少,他若诚心想投靠其他主子,大可直接去,何必要贪图这点儿银钱?
二来,安心一直被贬这件事儿,本身就有很多蹊跷。
想着,她便问了:“那害死妃嫔肚子里的孩子,又假孕欺君的事情,可是真的?”
“不,不是,是有人嫉妒小主宠冠后宫,故意陷害。”阿珠抹了一把泪,哽咽道:“这事儿,也是后来小六子喝醉酒,无意透露给我的。失去孩子的那个嫔妃,胎儿本就活不到足月。小主当时是想扶她一把,却反被她拉得摔倒,在旁人看来,就是小主推了她。至于假孕,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当时确实有怀孕的症状,又有太医的诊断,她便也以为自己真怀上了。”
云舒了然地点点头,恍然想起公仪宛曾说过,小六子是她母妃——良妃身边的太监总管。
这样一个有背叛主子黑历史的人,怎么还会当上一宫总管?
假若从一开始,小六子就是良妃的人,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公仪战显然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转头对她说道:“后天,老三要陪良妃一起去大昭寺祈福。”
云舒微微一愣:“师父的意思是?”
“我记得,良妃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大昭寺祈福。”公仪战淡道:“你猜,那天会不会刚好就是她夭折胎儿的忌日?”
简单的一句,让云舒蓦然反应过来。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可良妃若真是它最大的仇人,那它的力量将会达到顶峰状态,怨气也不会再被承恩宫禁锢,极难对付。
“舒儿,其实良妃是生是死,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是近年来,瀚海边境附属小国都在蠢蠢欲动。若妃嫔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被人残忍杀害,别说那些小国会怎么想,单是自己的臣民都会觉得匪夷所思,以为我瀚海没人了。”
“师父,我明白,我晓得该怎么做。”
想到昨晚上的对话,云舒缓缓转过头,认真地盯住了若柳。
若柳被她盯得发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小姐,咱有话,直说成吗?”
云舒正色道:“除了质子府和书院这两个地方,还能在哪里找到公仪珏?”
早上她去了趟质子府,被巡逻的士兵告知公仪珏一早就出门了。后来她又去了书院,结果还是没找着人。
“你…;…;”若柳上下打量她,试探性地问道:“这是要去求主人帮忙?”
云舒敛了眸,抿唇不语。
堂堂天师却需要鬼的帮忙,她委实没脸说。
更从未想过,她也会有主动去找他的那一天。
若柳转了转眼珠,又问:“是…;…;为了公仪战?”
云舒蹙了蹙眉:“不完全是因为师父,捉鬼除妖本就是我的职责。”
如果有制服怨鬼的方法,她自然希望活着的人都不用死。
“那就好那就好。”若柳大大松了口气。
主人这回可是猜错咯,不过,她并不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主人,就让他自个儿抓心挠肝去吧。
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她说:“去大昭寺吧,主人今儿去大昭寺了。”
云舒愣了一下,又是大昭寺?
大昭寺亦是国寺,大约也是真灵验,这里每日的香火都很旺盛,香客更是络绎不绝。
云舒找遍了大昭寺,甚至连在寺庙后面安静的小佛堂里礼佛祈福的良妃都见到了,却始终不见公仪珏。
当她终于在后山一大片向日葵花田旁惊鸿一瞥到那抹月白的身影时,着实有些愣。
倒不是有多么多么的惊为天人,毕竟公仪珏本身的样貌要比素和锦还要好看几分,只是此番他身前,还站着一个公仪宛。
桃色的纱裙衬得少女动人无比,两人站在一起,再配上身后金灿灿的向日葵,美好的就像一幅画,叫人不忍打扰。
于是,下意识的,她躲了起来,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要躲。
只是心口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逼得她没办法坦然面对。
距离有些远,她听不到那两人说了什么,只是原本还羞涩的少女突然变了脸色,焦急地询问着什么。
在得到公仪珏一个点头的答复后,她小脸煞白,近乎慌乱地跑回了寺庙。
云舒正觉奇怪,突听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娘子,偷窥可不是个好习惯哟。”
紧接着,腰上一紧,身体也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柔软且冰冷的触感若有似无地掠过耳廓:“娘子想看的话,不如大大方方地看,嗯?”
微微上挑的语调透着说不出的性感,灼热的气息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毫不意外,云舒的身子再次僵硬了。
她低着头,声音木木的:“你,有办法对付那只怨鬼,是不是?”
“想让我帮你?”公仪珏轻笑着,低沉的笑声磁性悦耳。
他一笑,和他几乎贴在一起的云舒立刻感觉又有气息直往脖领子里钻。
她越发僵硬了,声音也干干的:“我们能好好儿说话吗?”
为什么一定要搂搂抱抱!
“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好好儿说话?”公仪珏装傻,直接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你还没回答我呢,想让我帮你吗?”
两人皆是一身白衣,衣摆被风卷起,几乎分辨不清谁是谁。佳人被翩翩公子揽在身前,身后便是大片金灿灿的向日葵。此番光景,若被旁人瞧去,定会以为这是一对浓情蜜意的神仙眷侣。
垂在身侧的手拽紧了袖子,云舒木着脸,回道:“是,我想让你帮我。”
“可是,我不太喜欢多管闲事呢。”公仪珏勾了勾唇,笑得揶揄:“或者,你亲我一下,我就愿意帮了?”
云舒别开脸,很干脆的沉默以对。
“啧,还真是不解风情啊。”公仪珏歪了歪脑袋,眸光半眯,幽幽启口:“那,若是为了公仪战呢?”
微微一怔,云舒猛地回头,正巧看进他那双幽暗深邃的瞳眸里,仿佛一汪幽静的冰潭,深不见底。
“我的确也是为了师父…;…;”
她的话刚说一半,便明显感觉到腰上的手臂蓦然收紧,力道大的像是恨不得将她融进他的骨血里。
复杂的紫芒在眼中一闪而逝,公仪珏垂了眼,长长的羽睫顺势遮去了眼底的思绪,叫人难以分辨。
半晌,他缓缓松开了云舒,后退一步,淡笑道:“我可以告诉你,除掉它的办法。”
本还有些愣神的云舒眼睛一亮,忙转身追问:“什么办法?”
“它有个本体承载一切,就是当年那颗仅剩的人头。”公仪珏却不看她,似漫不经心地转过身,白玉般的手指轻抚着身前的一株向日葵:“只要找出那颗人头将之消灭,它便会魂飞魄散。”
“我知道了。”云舒点点头,诚恳道:“多谢。”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不见,公仪珏也依旧没有回头。
“呵,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微凉的风中,有谁在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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