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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牧雪兰的名字，柴公公笑容微僵。
从前公仪战厌恶牧云舒的时候，他也习惯性地忽视牧云舒这个人，只唤牧雪兰为小姐。
这回公仪战指名道姓是牧家嫡小姐牧云舒，他却给忘了。
不由得尴尬地拱了拱手：“真是对不住了夫人，杂家说的是，嫡小姐牧云舒。”
笑容凝固在嘴角，陈氏脸色又红又白，神情变幻莫测。
少顷，她笑容重现，诶了一声：“公公哪里的话，是我听岔了，我这就亲自去把舒儿叫出来。”
转过身的一瞬间，笑容不见了，那表情阴冷至极。
彼时，书香苑里很热闹，不过这热闹仅限于若柳的唧唧喳喳。
自从方芸魂飞魄散后，卓朗一直闷闷不乐，连最爱的烧鸡都不吃了。
若柳看他实在可怜，就想尽办法逗他开心，恰逢今儿是乞巧节，若柳就想着带卓朗去月老庙逛逛，据说是要给他重新寻个不嫌弃他傻的娘子。
云舒默默看她兴奋得要飞天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问出那句：其实是你想遇上个如意郎君吧？
“舒儿。”
轻柔的呼唤自院外传来，云舒转头看去，就见陈氏被红儿搀着，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云舒神色淡然：“有事儿吗？”
如此态度仿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陈氏脸色一变，也干脆不假笑了。
见状，红儿立刻尖酸刻薄地嘲讽道：“三小姐，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好歹也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见了夫人不行礼问安也就罢了，怎的连声母亲也不叫？这不晓得的还以为三小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乡下丫头呢。”
陈氏理了理帕子，什么也没说。
“我母亲是长公主，又不是她，我为什么要这样叫她？”云舒皱起眉来，显得很疑惑：“她自己没有女儿吗？”
原本一听红儿那话就火冒三丈的若柳顿时被逗乐了，很不给面子的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得气喘。
这话听着怎的就那么像讽刺她们没把牧雪兰当回事儿呢？
虽然她清楚云舒只是单纯的表达自己的疑问，这主仆二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红儿脸色铁青，愣是说不出话来，忙跟陈氏告饶：“夫人恕罪，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陈氏冷着脸呵斥：“你太放肆了，回头我再收拾你，退下！”
“是。”红儿咬咬唇，怨毒地看了眼云舒。
仗着有陈氏做后盾，她一直都是想怎么欺负牧云舒就怎么欺负。
牧云舒虽然嚣张，却根本不敢对她怎么样，因为她还得指望着陈氏给她拨银过日子！
没想到这次不仅被她呛回来了，还反过来摆了她一道，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陈氏再看云舒的时候，表情也是淡淡的：“快去收拾一下吧，太子殿下派人来接你入宫了。”
扫了眼她一身男子的装扮，她略嘲弄：“作为长辈，我好心提点你一句，身为侯府千金就该有千金小姐的样子，整日打扮成男子算不得体统。若实在没什么好衣裳好首饰，跟我说就是了，我那里还有些不想要的，你尽管拿去便是。”
“多谢，我这样挺好。”云舒点点头，淡然的表情不变。
这就好比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无论如何都掀不起一点儿波澜。
“那你快点。”陈氏没什么耐性了，转身就走。
若再待下去，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
纵然要做，也要做的干净利落！绝不能像梁佑那般，陷害个人都能让公仪战揪住把柄，还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云舒叮嘱若柳别把卓朗弄丢了便要走，若柳拉住她，指着她一身朴素的行头：“你，就这样去？”
陈氏说得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啊。
“嗯，师父不会介意的。”云舒倒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若柳转着眼珠想到，她这样的话，应该就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了，也不失为好事一件，便也没再说什么。
在马车里颠簸摇晃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玄武门。
到这里要下车步行，又是半盏茶的时辰，才算抵达东宫。
公仪战见着云舒，无奈地摇摇头：“我就猜你还是会做这身打扮，便提前叫你了。”
听他也这样说了，云舒顿时有些局促：“师父，我…;…;”
“行了，我没介意。”公仪战摆摆手，淡道：“只是待会儿会有很多人，还是注意点儿好。”
说着，转头叫来几个宫女，帮着云舒梳洗打扮。
云舒本想说自己来，可又压根儿不会弄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只得全程僵硬，任由几个姑娘把她当成木偶摆弄。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云舒只记得自己昏昏欲睡时，听到一声惊叹：“天！原来舒小姐好好打扮一下，竟比兰小姐还要好看！”
又有人掩嘴笑：“难怪殿下会对舒小姐这样好了。”
云舒眨眨眼，没闹明白，师父会对她好难道不是因为他是她师父？
等出去的时候，一个姓张的嬷嬷迎上来说殿下先一步去赴宴了，留她在这儿等云舒。
怕走散了，云舒亦步亦趋地跟着张嬷嬷，一路行来，皆是忙碌的宫女太监，无数盏宫灯将皇宫照得亮如白昼。
转过一个拐角，云舒随意一瞥，突见昏暗的角落里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月白的袍子，看似清雅实则冰冷的笑意，即便附身在素和锦身上，也难掩公仪珏独特的气息。
此番，他身前还站着一个穿着鹅黄宫装的标志可人儿，拉着他的袖子一个劲儿说着什么，一副快哭的表情。
公仪珏摇摇头，抽出袖子转身就走，那可人儿却不罢休，冲上去直接从身后抱住了他。
张嬷嬷似乎还没注意到，径直往那边走。
走得近了，云舒隐隐听到可人儿悲泣的声音：“锦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明明说过，会娶我，会一辈子都爱我的…;…;”
“三公主，我说过了，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素和锦了。”公仪珏轻轻扯下她的手，转身揉了揉她的脑袋，看似温柔：“你这么好，一定能找到那个真心爱你的人。”
“真心？”三公主怔怔地看着他：“所、所以，你以前都是骗我的？”
“不，我没有骗你。”公仪珏摇摇头，紫芒忽闪的妖异眸子，越过她直直看向了云舒：“我只是，已经找到了我真正的，唯一爱过的人。”
白色的流纱裙轻盈飘逸，巴掌宽的锦带束在腰间，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墨发如瀑，广袖轻舞，明眸朱唇，肤若白瓷…;…;从未见过这样的云舒，他竟有些痴了。
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云舒身形一僵，低头就想装作没看见。
“站住！”一声尖利的娇斥猛地炸响，张嬷嬷不明所以地回头，见三公主满脸怒容的快步走来，忙跪下行礼：“参见三公主！”
三公主对她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云舒跟前，二话不说便扬起了手。
云舒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手抓住，微蹙眉：“你做什么？”
“牧云舒，你不要脸！”三公主使劲想抽回手，瞪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明知道锦哥哥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居然还敢勾引他！今天我不撕了你这张狐狸精的脸，我就不是三公主公仪宛！”
“狐狸精？”云舒微愕，而后严肃地摇摇头：“你认错了，我不是狐妖。”
“噗！”公仪珏正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戏，闻听此言，忍不住喷笑出声。
公仪宛也有些傻眼。
她、她是这样理解狐狸精的？
或者她根本就是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公仪宛更是怒不可揭，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贱人少给我装傻！怎么？敢做不敢认了？还是看锦哥哥在这儿，你就要装可怜了？！”
贱人一词总算让云舒明白了几分，结合她之前的话，云舒猛地瞪向公仪珏。
这个混蛋，就算不能代替素和锦和公仪宛在一起，好言劝慰就是了，做什么要拉她下水！
似乎还嫌不够乱，公仪珏缓步踱了过来，牵起云舒的手，凝视她的目光温柔缱绻，话却是对公仪宛说的：“三公主，自从见到舒儿，我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还请你，能成全我们。”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女人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无力地往后退，看了看公仪珏，又猛地转向一脸呆滞的云舒，好似用尽了权力才大吼出声：“牧云舒！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转身泪奔了，守在不远处的宫女嬷嬷急慌慌地追了上去。
还跪在地上的张嬷嬷全程傻眼，只觉自己是不是人老眼花耳鸣了。
瑞帝将宴席摆在了清欢殿，旁边就是莲花池。
凭栏远眺，那一池或粉或白的莲花并着莲叶层层，被清风送来清香阵阵，直叫人赏心悦目又心旷神怡。
公仪珏先一步进了清欢殿，让前一刻还热闹的氛围稍稍凝滞了片刻。
他浑不在意，四处梭巡了一阵，便自顾自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施施然落座了。
又是一瞬，殿里恢复了谈笑声声，尤其御座左下首第一个位置的气氛最为火热。
被一群官员围着的，赫然是太子公仪战。
再看远远端坐的各府千金，时不时地偷瞧他一眼，眼神娇羞无比，既有爱慕又有期待。
早已到场的牧雪兰挺直了腰背，脸上始终保持着高贵典雅的明媚微笑，引得对面的名门公子们频频过来示好。
她大方得体的一一回以一笑，明艳动人，余光不屑地扫过那些千金。
就凭这些庸脂俗粉，还没资格跟她斗！
公仪珏端起茶杯押一口茶，也饶有兴味地瞧了过去。只是没注意，自他进来后，也有不少恋慕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又过了一会儿，张嬷嬷领着云舒到了门口。
不同于方才的片刻凝滞，这回可是实实在在的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了。
此时此刻，众人心头皆有一个疑问。
如此标志的姑娘，真是从前那个粗鲁俗气的牧云舒？
眼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云舒抢走，且大多是惊艳的目光，牧雪兰的笑容扭曲了，眼中只余下滔天的嫉恨和不甘。
公仪战隔着人群远远看着那个他亲手养到大的孩子，虽然容貌变了，那淡然出尘的气质，却未有一刻变过。
云舒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有注意这些视线，只疑惑怎么这样安静？
刚要抬头，一阵浓郁的怪异气味涌进鼻端，让她脸色骤然一变。
好强大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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