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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穿来就折腾了大半夜,云舒又热又困。
公仪战离开后,她去了厨房,想找点儿冷水冲个澡。
见厨房外就有水井,她急忙打了桶水上来,二话不说,举起来就要往身上泼。
“呀!使不得,快放下!”
女人焦急的喊声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云舒举着水桶,愣愣地回头,便见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妇人匆匆跑过来,劈手将水桶夺下。
妇人气急败坏:“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洗澡啊。”云舒无辜地眨了眨眼。
从前一到夏天,她和叶玄两个懒得烧水,都是直接在井边或是河里这样冲洗的。
“啥?”妇人满脸错愕,以为自己听岔了:“洗、洗澡?”
云舒老实地点点头:“有点儿热。”
妇人气笑了:“就算再热,你也不能直接用冷水冲啊,女人的身子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说着,牵着云舒进了厨房:“我给你烧桶水,你好好儿地泡个热水澡,保管通体舒畅,比冲冷水还管用。”
云舒迷迷糊糊地跟在她身后,半晌才弄明白她的意思,不由涨红了脸。
差点儿忘了,她现在可不是男的了。
妇人动作利落,很快生好了火,开始往锅里倒水:“小姑娘,你也是新来的下人吗?我在这儿都干了好些天了,没见过你呢。”
“呃不,我…;…;”没想到妇人不认得自己,云舒怔了怔,正要解释,突听外面传来打骂声:“你个卑贱的狗东西!居然敢偷吃?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嘴!”
啪啪的抽打声,甚是响亮。
随后是一个口齿不清地哭喊:“呜,别打,疼,好疼,救,芸儿救…;…;”
“阿朗!”妇人一惊,当即扔下桶冲了出去。
云舒心下好奇,也跟了过去,到的时候,正见妇人拼命护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不停地跟厨房管事鞠躬道歉。
云舒远远瞧着,觉得那男人挺窝囊,待走近了细看才发现问题。
只见那男人躲在妇人身后缩头缩脑,明明都害怕的要死了,还不停地啃手里抱着的烧鸡,生怕别人抢去了似的。
云舒看着好气又好笑,心道:原来是个傻子。
“以为道个歉就算完事儿了?”厨房管事趾高气扬地斜睨妇人,狮子大开口:“赔钱!十两!否则我现在就叫人抓这傻子去见官府!”
“这、这…;…;”妇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一副快哭的表情。
云舒隐约记得叶玄似乎跟她提过,古时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按银子算,最多个位数。厨房管事张口就要十两,摆明了讹人。
她走上前,严肃指正:“一只烧鸡要不了十两。”
“三小姐?”厨房管事愣了一下,转而一脸倨傲:“我侯府的吃食岂是他们这种低贱的下人能碰的,让赔十两,已经算便宜他们了。”
显然,她是陈氏的人。
妇人闻听此言,讶异地看着云舒,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冷淡,实则有点呆的小姑娘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侯府三小姐。
云舒皱了皱眉:“他们是下人,你不也是?”
她实话实说,却让厨房管事绿了脸,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烧鸡最多十五文钱,我给你。”云舒无视她难看的脸,兀自掏袖袋。她记得牧云舒身上有些钱的。
妇人连忙自掏腰包:“不用麻烦三小姐了,我、我这儿有。”
云舒也不推辞,将铜板塞进厨房管事的手里,就带着妇人和男人回厨房了。
“今日、今日真是多亏三小姐了。”妇人拽紧了男人的胳膊,羞赧道:“奴婢叫方芸,这是我相公卓朗,日后三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闻言,云舒略诧异,原来他们还是夫妻啊。
看着吃饱了就靠在方芸单薄的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卓朗,又看了看艰难地承受丈夫体重,还细心替他擦去嘴角油渍的方芸,她认真地说道:“你是个好女人。”
方芸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
水早已烧开,云舒谢绝了方芸要帮她把水提回书香苑的请求,自个儿把热水提回屋了。
她的想法是,男人不该让女人做这种体力活。
等她在房间里兑好洗澡水,要脱衣服的时候,终于又记起了自己的女儿身,还因此犹豫了。
洗澡的话,肯定会看到、碰到身体。
想到这里,云舒羞红了脸,又实在受不住满身的汗臭,她咬咬牙,眼睛一闭,火烧身似的迅速将自己扒光。
搓洗时,她头一回拿了浴巾代替手。也不管洗没洗干净,觉得身子不再黏腻了就立刻擦干穿衣。
躺倒在床上,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看了眼身上的纱裙,决定明天去找几件男装来换上。
…;…;
时至深夜,万籁俱静,漆黑的乌云将圆月笼罩,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
寂静无声的长街上,偶有一阵风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絮絮作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个打更人缓缓走在长街上,敲一下铜锣,便有气无力地喊一声,显然累极。
长街尽头,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暗里的鬼魅身影,犹如瞬间移动,速度极快地朝打更人掠来。
打更人猛地停下,那身影随之消失。
看着空空如也的幽静长街,他使劲擦了擦眼,暗暗嘀咕:奇怪,我眼花了?
“肯定是太累了。”他晃晃头,叹了口气:“唉,走完这一圈,就回去睡吧。”
打起精神,响亮地敲了一记铜锣,抬头正要喊,那声音却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
只见他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满脸惊恐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黑影。
黑影披着斗篷,戴着帽子,帽子下面的,却不是头…;…;而是一团裹夹着幽幽紫芒的浓雾!
打更人艰难地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身体也像被钉在原地,动惮不得。
倏地,那浓雾快速旋转起来,如同一个漩涡,迅速将打更人的阳气吸干,魂魄抽离。
“扑通!”干尸倒地。
而那帽子下的浓雾散去了些许,紫芒更亮了。
像是察觉到什么,它猛地回头,急忙牵起斗篷盖住“脸”,凭空消失。
“哎呀,又来晚了。”半空中回荡起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语气轻佻,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我可爱的小舒儿,只能麻烦你咯。”
又一阵风吹过,地上的干尸连同棒槌、铜锣一起,眨眼就不见了。
翌日。
“砰!”
沉沉水盆砸地的声音,惊醒了犹在睡梦中的云舒。
她揉着眼睛下床,转过屏风,就见房间的内室门口,呆立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她脚边狼藉的水盆,就是吵醒云舒的罪魁祸首。
不过云舒没时间在意这些,只因这小丫头的脸惨白惨白,目光恐惧至极。
云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眼,脸色骤变。
只见内室里的梳妆台前,赫然躺着一具干尸!
小丫头张了张嘴,眼看就要喊出来,云舒箭步冲上去,一把将她的嘴捂住。
“不许叫!”云舒语气严峻,掷地有声。
昨晚的干尸已经让侯府众人惶惶不安了,若让他们知道一大早又出现一具,恐怕就算有太子的施压,这事儿也迟早会被捅出去。
小丫头还算有些胆色,又或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愣是憋住了那一嗓子,倒让惨白的脸又恢复了几分血色。
见状,云舒暗暗佩服,声音也柔和了几分:“站着别动,我过去看看。”
小丫头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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