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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爆炸声之后下一秒,莱昂已经将挂着长短两柄墨剑的腰带抓在了手里。下一刻一边儿往营垒外面闯,一边儿带上腰带,“卡”的一声将金属扣环扣好。等掀开门帘的时候,左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同时对守在门口的卫兵沉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那守在门口的卫兵知道的也不多。摇了摇头,只是说东南角传来了爆炸声。这种信息莱昂自己就能判断的出来,一点儿用都没有。
当然了莱昂这么问,实际上也真没有存心能从他们嘴里面问出答案的意思。只不过是下意识的正常行为而已。听了回答,他也没别的表示。紧接着就传令下去:
“要各军不要乱动。东南角的各个连队原地集结,准备战斗。卫队,跟我来。”
莱昂说完之后,就向着营垒东南角大踏步的走了过去。身边几个卫兵马上兼职传令兵,带着他的命令向着营垒各处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传达莱昂的命令。
说真的,夜袭的战术虽然老套,成功率却总是很大。只因为古代士兵的纪律性不佳,再组织度不高。在危急关头找不到军官容易慌乱。再加上夜盲症……这几点因素加起来。往往能让人得逞——
只不过,格瑞布罗德汗国的可都是新式军队。其纪律性以及组织程度极佳。同时针对这一点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想要夜袭这样的军队成功。其难度要比攻击一般封建旧式军队高得多。其所需要的筹划,运算,布置以及投入的军队更要多得多。就算是这样,成功率也不是很高。毕竟夜袭所能投入的军队绝对不会太多……
这些要素全都加在一起,就造成了一种状况,得不偿失。
就好像是现在。
等莱昂和他的近卫们到了东南角之后,战斗已经结束了。东南角的二十五个骑兵连队,大部分仍旧在待命中。实际上投入了战斗的只有五个。而受伤、阵亡的更少,不足二十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被最开始的那一声“爆炸”杀死的。
再接下来,面对敌人杂乱无章的冲锋。各个哨岗上的射手几轮羽箭,就将这些完全没有甲胄的敌人射杀了大半。再之后的肉搏战同样非常轻松。这些敌人虽然健壮矫健,但完全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的军事训练。根本不是塞种人战士的对手。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之中,那两个释放了爆裂火球的施法者。这些浑身涂着油彩,看上去更像是怪物而不是人的家伙虽然施法手段拙劣(随军的黑暗精灵法师语),但的确不折不扣是能释放魔法的。
“南地的……野蛮人……么?”
安抚过军队,勒令岗哨继续戒备,余下兵士继续休息之后。莱昂开始查看尸体。
这些尸骸与一般的北地人类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相对高大健壮。肤色黝黑。也不知道是天生就是这样,还是后天被太阳晒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袭击者都光着身子,只是腰间围了一圈儿草。看起来都是穷的要命的。同时每一具尸体上都有大体相同,但细节不同的油彩。这些油彩涂料或者从植物中萃取,又或者是土壤矿物之类,也有的干脆是血液,或是爬虫的汁液。闻上去非常刺鼻。
他们的装备同样非常简陋。甲胄就不用说了。单单说兵器,这些家伙的兵器竟然还有大部分是青铜制的。少数甚至使用着石质的武器。而且做工非常的粗糙。不要说汗国精工锻冶的制式武器,就算是北地王国的一般军队所使用的铁质武器,都要比它们强得多。
“蛮勇。”
于是,最后,莱昂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的确,蛮勇。除了这个之外答案之外,似乎没有再好的可以解释他们的行为的答案了。而除此之外,这也不是第一次,莱昂的军队遇到这种情况了。
在进入“这一片土地”之后,隔三差五,或者黑天或者白天。或者是偷袭主力,又或者是光明正大的攻击汗国的小股游骑。这些野蛮人已经对莱昂的军队进攻了不下二十次。而从东、西两路,安德烈和哲别也同样传来了类似的情况。
这让莱昂开始犹豫。犹豫,接下来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这一片土地”,的确在法理上属于卡提尔。但是莱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接收这一片土地……又或者说,他同样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接收这一片土地。
在卡提尔戍边军北上,进入卡提尔中南部之后。这一片土地就已经重新回到了南地野蛮人的控制之下。曾经被誉为北地最优秀的防御体系之一的南方防线,被彻底废弃。这也标志着卡提尔对“这一片土地”的控制终结。
在汗国的军队进入这里的这一段时间,各路游骑兵带来的全都是坏消息。原本修建在“这一片土地”上的卡提尔人的定居点,村落不是搬走了,就是已经被南地野蛮人杀了个精光。
而根据卡提尔人的资料,以及莱昂拥有的羊皮卷地图的显示,这一片土地上,也没有任何具有开采价值的矿藏或者别的资源。同时这一片土地非常的贫瘠。莱昂在这里最常见到的,就是赤红色和枯黄色的荒地。土地龟裂,很多地方已经沙化,除了少许根系极深的恶性植物之外,再没有一点儿象征着生命的东西。
说真的,莱昂觉得即使是单单在这样的土地上行军,对正常人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这种土地在南方还有很多。或者说,在那个地名是“南部大荒野”的地方到处都是这样的土地。这里原本就是南地野蛮人的土地,也是他们北上,进攻卡提尔的跳板。
直到数百年前卡提尔的国王将他们击败。向南驱赶,又建立了一串要塞体系,创建了戍边军。这才将这片土地夺走。
几百年的时间,卡提尔人曾经尝试过多种办法,想要让这片土地产出一些价值。不过最终,这些办法都失败了。这片土地仍旧是这么的贫瘠。
而同时,卡提尔也有着更好的扩张的方向,以及其他的敌人。所以最终,卡提尔人也将他们的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这一片土地,就一直像是这样,荒废到了现在。
“毫无用处。”
所以莱昂目前处于两难之地。
卡提尔中南部,有价值的领地、人口、农田与城镇现在被清剿了一遍,都已经降服了他。然而卡提尔南部却还有这样一片毫无价值的土地。
如果单纯是毫无价值的话也就算了。莱昂可以暂时不管不顾,回到威士兰堡之下,继续主持这场攻城战。
但是这里偏偏还有一群文明程度不高的半开化的野蛮人的存在。
虽然他们目前仅仅是小股的,小规模的行动。也没有继续向北,侵犯卡提尔的有价值的土地的意思。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今后就不会这么做了。不然的话,当年卡提尔国王就不会花了大价钱组建军队,修建防御体系,却只获得这么一块毫无价值的土地了。
“所以……或许我应该继续南下,重新夺回南部防线。”这是莱昂在考虑过大部分因素影响后,首先得出的结论。
嗯,是的没错。首先,作为一个尚未上位的卡提尔的主宰者,莱昂虽然自信他的力量和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但是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他是卡提尔王室的女婿,是卡提尔的摄政亲王,可不是嫡系和国王。
所以,莱昂决不允许卡提尔在自己的手中丢掉了领土——哪怕仅仅是一块没有出产,贫瘠,无法为他的霸业提供任何帮助的领土。
再之后就是顾忌野蛮人们的侵略。在与北地贵族联邦决战时,莱昂要保证自己有一个足够稳定的后方。所以无论是野蛮人,还是黑帆海盗什么的都应该算在内。能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的就合作。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自己背后开辟另一片战场。
所以,从理性上说,莱昂希望能够收复卡提尔南部要塞群,为自己的国土南部构筑一道合格的防线。
但是,从感性上说,毫无道理的,毫无预兆的,毫无逻辑的……莱昂却觉得这并不是个好主意。他总有种感觉。有种目前进展顺利,是因为野蛮人们放水的缘故。又或者说,野蛮人们表现出的战力实在太过孱弱。孱弱到了不足以与他们的名号匹配的地步。
只要稍微比较一下就明白了。
如果南地大荒野的野蛮人,全都像是和莱昂交手的这些人一样弱的话。那么卡提尔人真的非要花费重金,构筑一道如此完美的防线来防备他们吗?
同时,在南地长成的戍边部队,堪称是卡提尔封建旧军的巅峰。而与之为敌上百年时间的南地野蛮人就是这个水准?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虽然从几次短暂交手的经验来看,这些野蛮人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敌人。或许比起半兽人部落强一点,但是强的有限。甚至有人觉得,凭借汗国铁骑,可以轻松的扫平三千里大荒野,将之纳入汗国领土之中。
但是越是这样,莱昂就越是疑惑。就越是犹豫。就越是……不想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