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岱上人庙的陈词

凌久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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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器灵水仙是绝对不相信的,就这么一副被他锤得破破烂烂,看起来丑得掉渣的金属壳子,就能挡住这股“无形之剑”?

    连大成宗这般庞然大物都倒在“剑”下了,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炼气期?

    但看着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水仙的话又无从开口,她已经通过刚刚几件事,对雷喜产生了初步的好感,并不想看着这么个有趣的小家伙死于非命。

    雷喜见她不说话,也当她默许了。

    于是,他拖起悬空车,继续吭哧吭哧地埋头走路,此次他本身的装载已经太重了,还要拖车,显得更为艰难,不多时,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雷喜,休息会儿吧!”

    “我不累,再走会儿!这里是哪?”

    “是岱上人庙。”

    “嗯?岱上人是谁?”

    “岱上人是当初跟随大成宗祖师一起开创宗门的一位上师,最后却没能度过仙劫,殒落在此。其后祖师决定在此起建山门,也将岱上人殒落处设为禁地,建庙祭祀。”

    “哎唷,你们祖师也是位大德君子啊!没有忘记一起开创基业的老弟兄,难得!”雷喜夸奖道,“既然庙还没塌,我也进去鞠个躬吧!”

    水仙有些无语。

    万年之前,这大成宗的岱上人庙,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的?除了门派年年大祭,四时献牲以外,那些外门旁宗的贵客。每年只有短短三天时间可以进庙来拜祭的,可以说,岱上人庙的设立并不为了香火。也不为了信仰,完全是为了塑造一种门派精神!

    雷喜抽出短刺来,将庙前的迷束花丛林稍稍清理了一下。

    只清理出一条小道,便将他累得够呛,好在终于看见了此庙的真容。这座庙建筑得十分庄严大气,圆柱形体,底阔上窄。一根根颀长的木柱撑持起整座庙堂,上面雕刻精美,色泽艳丽。虽经时间的考验却依然不褪。

    雷喜艰难地拉着悬空车,直来到99级台阶之上,才将车子放平拴牢。

    水仙好奇地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这车为什么不装轮子呢?”

    雷喜没好气地道:“若是不想想办法。装了轮子这车我也推不动。其实有个小窍门。但我不能告诉你,因为那是秘密。”

    “哼,我还不知道,不就是禁力符吗?”

    雷喜又惊又喜,更刺激了她一下,“呦,不错嘛,还知道禁力符呢!告诉你。这跟禁力符可没关系,而且符箓什么的。在你们这大阵里可用不了啊!”

    水仙笑了起来,“对了,人家险些忘了呢,离陆万相大阵可是怎样的情况都会发生的,毕竟这阵式随时会变。当然,禁力符不可能时时都失效——你难道真没贴?”

    “真没有。”雷喜说着,踢了踢车子,“如果贴了禁力符,它应该漂起来,而不是趴在地上,不是吗?”

    “对啊!那为什么你能推得动呢?”

    雷喜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秘密!”

    “哼!”水仙气得再也不理他了。

    雷喜没管她,而是将她的本体揣进怀中,自顾自地点起火把,往庙中行去。

    庙门关得死死的,好在那锁不是灵器,轻轻一推,就自然地断开了。

    庙门旁边的墙上,有一嵌入的石碑,上面记载着从“大康五年到承庆十三年秋”岱上人的丰功伟绩,也就是简述了其辉煌、战斗的一生。

    其实不乏滥美之辞,若是雷喜没听过水仙的介绍,肯定掉脸就走,再也不想进去的。

    但现在,他只是微微一笑,推门而入。

    就当他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庙堂之时,突然异变发生!

    瞬间,整个庙堂熠熠生辉,仿佛天光大亮般从上方洒下金色的光柱,笼罩四壁。

    随即,雷喜耳边出现隐约的淡淡奏乐,宛如仙音,这股声音根本不因其穿着厚重的密闭铁壳而有丝毫衰减,同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尊巨大无比的塑像,头戴冲天冠,身披七星云丝袍,一手执拂尘,一手掐灵诀,整个面相既从容、又肃穆,尤其是一对星眸,仿佛正对着来者的心念之间,释放威严!

    雷喜感觉到一阵沉重的压力,向他劈头盖脸地袭来。

    他甚至有种恐惧,仿佛要在这种威压之下,直接变成齑粉。

    仿佛有种沉浑的声音不断地对他说,“跪下,跪下……”

    雷喜浑身直抖,却坚强地承受着这股重压,没有丝毫屈服。

    一时间,仿佛他心中掠过了无数令其为之激愤的事情,例如金翊社竟然能派出大荒国朝廷的人马来捉自己,例如沧云门中,陆勇、钱进等人对他的侮辱与伤害,当然还包括娄杌、丘涛等人,只是他们没有在表面上,而是暗地里针对雷喜实施着鄙视的阴谋……

    他不知不觉地想了很多,颤抖着,拼命地抵抗着,随即便一直想到了自己师父不明不白地惨死,而他作为上宗真传,竟然要如丧家之犬般逃离山门,不禁怒发如狂!

    他血脉贲张地嚎叫了一声,“谁都别想——”

    随即,他指点着面前的巨型塑像,就像指点着那个叫云中子的卑鄙小人,大声吼道:“你,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想叫人膝行当前、大礼叩拜?不,错了!你大错特错了!你,不是神,也不是仙!更不是圣贤大德!我进庙来,不是为了跪拜你,不是为了臣服你,不是为了景仰你,而只是为了鞠一躬,代表什么呢?代表我,对你,对你的所作所为表示那么一点点的欣赏,而绝对不是为了其他!”

    他身上的强大威压。突地宛如潮水般退去。

    雷喜兀自不觉,仍挺立着大呼小叫,情绪异常激动。“我雷喜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中不跪空气!我只跪父母师长,此生不信神佛!我修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强,成仙得道!若是面对任何一个比我强大的修真者,我就跪倒下来。叩首屈服,那我还修什么真,还得什么道?我的道。唯有依靠不懈努力得来,依靠艰苦奋斗得来,依靠专学勤练得来,若是靠祈求、靠跪拜、靠念经诵佛。想都别想——肯定永远也追不上大道的痕迹啊!你们不懂。都不懂——”

    他此时此刻,完全将自己的情绪带入进去,看到一个个令他仇恨的对象,仍在得意忘形地大笑,他就目射寒芒,冷然地道:“不靠自身努力,而靠歪门斜道作祟,终究是得不到大道认可的!我雷喜行得端、立得正、可以拍着胸脯说。从来没有干过为非作歹的事,从来没欺压过良善。也从来没自陷于不仁不义之中!我虽然修为低,但我不眼红嫉妒,不心生怨怼,不因缘滋恨,因此我在任何人的面前,哪怕是在真正的神灵面前,我都会站得稳稳当当!这也是一种力量——唉,高手寂寞,你们不懂,你们不懂啊,哈哈哈哈……”

    庙宇中的灯光重新黯淡下来,一切就像回到了雷喜进来的那一刻。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层层堆积、漫天舞动的灰尘,如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喜猛然清醒过来,他在面具下的呼吸粗重起来,人也热得难受。

    从锐牙金环兽的眼睛往外看去,矗立如山的塑像,仍然无言地面对着空荡荡的庙堂,展现着他的神圣与威严。

    雷喜咳嗽一声,只发出闷闷的声音。

    奇怪了,刚刚是谁在慷慨陈词?怎么声音会那么宏亮,那么磁性,那么有穿透力?

    就像一位圣人,负手站在高崖顶端,迎着朔风、乌云、狂涛,大手傲然一挥,舌灿莲花,声震宇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哦,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阿门!

    雷喜窃喜着,挪着脚就想退出去。

    不料,他的脚底宛如生根一样,根本动弹不得,挣扎了几次也没用,他不禁心往下沉!

    这地方邪门了……岱上人,你不会魂魄还在吧?

    想想这大成宗如此多的镇魂石,倒是不能不虑了,这位仙庙的主人,一定是听他聒噪生气了,奶奶的,咱也是没办法,刚刚就像在幻境里一样,不知不觉,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爱苍老师!

    我爱波多老师!

    我爱小泽老师!

    等等——

    喊这个是不是没用啊?恐怕也拯救不了他生根发芽的脚底板呦……

    雷喜情急之下,忽地灵光一闪,哆哆嗦嗦地弯下腰,努力地鞠了一躬,随即憋着喉咙叫道:“我敬你是条汉子,也是大成宗祖师的好朋友、好同道!但是,并非每一个努力过的人,都会得到成功!多少个世纪,修真者祖祖辈辈在此界开拓发展,无数个大能之辈默默无闻地殒落,又有几许,能得你这般,被供奉于庙堂,专享香火呢……”

    还别说,这话说完,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起来,趔趄了一下,匆匆忙忙地倒退几步,言不达意地嘿嘿笑道:“我,我也是擅言了,嘿嘿,多谢,多谢!有空还来看你哦!”

    出了庙,他解开绳子,拖着悬空车大步流星而去,直走到那岱上人庙完全不见了,才停下来,吃力地撕开粘缝,解开头盔,也顾不得辐射了,径自擦汗不提。

    水仙的声音这才幽幽传来,“雷喜,刚刚吓死我了!”

    “切,你还会害怕?刚刚你倒是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雷喜叫道,“我才差点被吓死!”

    他将抹脸的布一绞,水滴滴答答地落下,“你瞧瞧,瞧瞧!真是汗出如浆啊!”

    水仙嘻嘻一笑,道:“人家真以为你会死掉呢……那可是岱上人意志所化,在大成宗数百年,承受供奉香火,如今又静寂足足万年时光,已差不多凝为实质了,若不是你说的那些话刚好打动他,你就出不来了!”

    雷喜摇了摇头,内心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意志所化?

    还有谁的意志比精神病人更强?他们怎么不化点实质出来吓吓人?

    不过,自己的确被他影响了,还说出那么多平常想都不敢想的话来。

    从精神层面来讲,自己在对方面前近乎透明一般!这种感觉,似乎比面对上人还要夸张,难道说,这就是度劫境大能的威势?

    “水仙,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你会吓成那样,连话不敢说?”

    “什么呀!人家怎么能不怕!那种浩瀚如海的威压,只要一点点落下,我就会被抹杀掉了呢……那时候人家只能抱着头,躲在绿荷沁墨铲里瑟瑟发抖,听天由命了!”

    “还说我胆小呢,你胆子也不大……”

    “你还说!就是你惊动了他老人家,才会这样的,哼!”

    雷喜腿酸脚麻地坐倒下来,哎唷个不停,一边道:“那丫的……不会追出来吧?”

    “他是岱上人的意志,应该只能呆在庙里吧。”

    水仙的话让他安心多了,他干脆把全甲都脱下了,里外都抹了一遍,想了想,将胶卵甲也脱掉了,摔在车里。没用的,这里都是恐怖的存在,碰到谁都是死,还是干脆点脱掉,至少身上还凉快些!

    等他弄了点干粮水吃喝过后,又看看了措姆的情况——在甲胄里昏睡得很不舒服,但是没办法,总不能如此虚弱的身体还放在强辐射环境中吧?

    雷喜重新穿戴起来。

    “告诉我,水仙,前面还有什么像这么恐怖的地方……我绕道走可不可以?”

    “我哪里知道……”水仙嘟哝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了,你叫人家怎么讲嘛。”

    “晕,那还有多远?”

    “像你这么走,还得一天吧!”

    雷喜咬了咬牙,“一天就一天,我都来这儿了,哪怕再走十天也无所谓!”

    从相对独立的岱上人庙出来,仍是一道高墙,不过大部坍塌缺损,倒伏的墙砖像沙坡一样,一直落到干涸的河道中,看得出来以前这河是作为防御设施的一部分来用的。而今,从河道里,甚至一直到倒伏的墙砖缝中,都长着密密麻麻无数的迷束花藤,看起来真是荒凉无比,令人感慨莫名!(未完待续。。)

    ps:  最近天气不好,心情也不怎么样,整天不知道忙着什么,总有做不完的事。太扫兴了!久耀也只能写写东西,来度过这段不舒畅的时光了。希望道友们都能给力支持啊,谢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