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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忙抬眼望时,愕然发现,竟然是谢艾!
“命谢艾为征南行营统帅,晋升前军师,加龙骧将军衔,领汉中太守。”
谢艾显然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事先也没有得到半分透露和暗示。乍闻此言,不禁猛抬起头,一脸的目瞪口呆。身后更是一片再也忍不住的哗然。
谢艾?谢艾!
他之前是什么职位,从凉州一介抄书吏,被破格拔擢,也就是个新平郡长史。随即转任靖边主簿,后来才不过升任夏州主簿,都是偏裨辅官。而且投效本阵营的时间,比较诸位同僚,相对来说也是最短的。眼下大家想破了脑袋,也万万想不到,征南行营统帅、甚至是将来的梁州刺史之职,竟然会落到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进之人身上!
臣启主公!征南行营统帅一职,关系到我军在南方的军事胜败,甚至将来能否顺利掌控梁州,实在非同小可,臣意,统帅的人选,主公是不是请再三思。”
大家一看,原来是新任雍州长史汪楷。此人性情鲠直,心中有话便说,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类人有他的直率和可爱之处,但说实话也比较容易得罪人。
高岳面沉如水,没有说话,冷眼观察。只见不少人都连连点起头来,有好几人还情不自禁的附议。这说明汪楷的疑惑,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某一片人,而是绝大多数人。
“谢艾,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不过这样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高岳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汪楷等人,而是目光炯炯看向了谢艾。
谢艾快步来到堂前,恭恭敬敬跪下,郑重地叩首,继而直起身躯,有些黧黑却坚毅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炯炯发亮。他激动地大声道:“得蒙主公这般看重,臣敢不尽犬马劳效。乞假以时日,看臣为主公先吞陈安,后拒李雄!”
“好!壮哉!”
高岳拍案大叫,非常高兴。他知道,这几年自己刻意将谢艾放在塞北去历练,还是非常有效果的。塞北的风沙、寒冷和一望无际的荒原草场,那大漠落日的雄浑,不仅强壮了谢艾的筋骨,开阔了他的视野,坚固了他的心意,更让他有了很大的自信和强烈的志气。眼下,谢艾虽然还是年纪尚轻,但已不再是当初被他刚带回秦州之时、那个还有些局促怯场的新手,他现在好比完成了自我升华,果然变成了历史上那个真实的谢艾,敢于在一片质疑的目光中,大声喊出心中的豪言壮语,继而完成一项又一项的不可思议的逆袭。
高岳不知道谢艾究竟是如何能够做到的,但从史书中对他战果的条条记载来看,此人必然是对行军打仗捕捉战机有着极为有效地独特方法,所以才能屡次创造奇迹。以少胜多、以奇制胜、从无败绩是谢艾醒目的标识。
“众卿有些疑惑,这是情理之中的事。”高岳意味深长地道,“但谢艾的能力,没有人能够比寡人还要更加了解。他出任征南行营统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今任命既下,谢艾就要竭尽全力去达成目标,武都杨难敌部,也应当给予全力配合。众卿且收拾疑窦,拭目以待。不过为严肃纲纪,防止令出不行,各自为政,寡人还要再借给谢艾一件东西。周盘龙!”
周盘龙应声而至,下得阶来,将某样物事展现给众人观看,然后郑重地交到了仍跪伏不起的谢艾手中。原来竟是一根五尺长黄灿灿的铜节!
节将!
不顾高岳当面,堂下众人几乎要沸腾了,连一直沉冷无声的韩雍,也不禁目光炯炯的看过来,颇为动容,若有所思。
君主将象征着至高身份的符节,借给率师出征的臣子使用,用以威慑方面,做到令行禁止,接受符节的将领,便是节将。古来不是什么将领都能有资格做节将的,但一旦拥有了符节,便代表着拥有了相应的极大权力。此前,秦国之内,还没有一个人拥有节将的身份,便是历来高出众将一等的韩雍,也从来没有持节过,大家哪里想到谢艾竟能拔得头筹!
“最后,任命谢艾假节,全权统帅南方三万大军。战事将起,若有敢于违犯军纪、不服管束之人,寡人特许先斩后奏。”
假节之‘假’,乃是借给、短暂代理的意思,表示君主将符节暂借给臣子而行使权力。节将一般分为四等。最低的第四等,便是假节,然后往上乃是持节、使持节,等级不同,便代表着相应的身份和权力不同,高岳目前便被东晋朝廷授予了规格极高的使持节。至于最高等级的假节钺,又称假黄钺,已非人臣之常器。魏晋南北朝时期,几乎是朝廷顶级权臣出征时候,专有的称号。到得后来,谁称假节钺,下一步基本上也就等着禅位,要改朝换代了。
当下高岳忽然提高了声音,正色道:“官爵名*器,非授常人。谢艾,须知收获越大,责任越大。卿在南方,放手去做,寡人尽全力支持于你。但你若是胆敢玩忽懈怠骄纵不法,寡人必将正法以谢国内。可知道了么?”
谢艾心中清楚,因为自己年轻望浅,高岳便以专赐符节,来加重他的分量。谢艾深深地拜伏,极重的信任、无上的荣耀和即将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使他激动地热泪盈眶。他抬起头,慷慨激昂无比坚定道:“臣,必为主公效死!”
汉中郡,南郑城。
陈安裹着一条毡毯,半靠在座椅上。他一面凝眉沉思,一面时而吸着鼻子。这几日,他有些轻微的风寒,除了流鼻涕,还有些乏力。
几名老部下,比如石容,还有姜冲儿、杨伯支等几个心腹,和他一起围坐着,共同在听着谋主赵募在说话。
“……所以,眼下时局不同,则应对不同。先前,我们好不容易将汉中、魏兴二郡握在手中,正要以此为基础,徐图发展,投靠成国本来就是权宜之计,所以才百般推诿拒绝成国派人来接管。但当下呢,据闻高岳已经成立了什么征南行营,不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吗?既然届时抵挡不住,还不如现在主动将二郡献给李雄,将祸水引给他,让成军和秦军去拼个你死我活。”
陈安鼻子堵着,只得闷着声道:“军师之言,很有道理。可恨几年过去了,高岳还是不愿放过我。委屈我的兵力薄弱,要不然我岂会惧他!哼。”发了两句牢骚,陈安又问道:“那么依着军师,眼下我们该当如何呢?”
“主公可立时修书一封给李雄,多说些奉承的好话也无妨,表示咱们愿意将二郡之地献给他,请他自己派人去接管,同时向他求授永昌或者建宁太守,反正往南方就行。然后嘛,”赵募轻捋长须,胸有成竹道:“然后就看他成、秦两家,究竟谁胜谁败。若是秦军败了,咱们也能松一口气,若是成军败了,也是好事,到时候咱们就在南方趁机割地自立便是。”
“对!军师果然是足智多谋,讲得好!”石容兴奋不已,“到那时候,秦军离咱们还远得很,成军呢既然大败必然也是元气损伤,那主公便是称王称帝,也没人再能管的了咱们!”
姜冲儿拍着大腿道:“关上门来咱们自己当家作主,何苦像现在这样天天看别人脸色!好,好好,我现在都巴不得他李雄早些被高岳打败了。”
陈安也被说的心动起来。朝闻道,夕可死矣。纵使不能君临天下,那么做个一隅之王,也是值得的事。男子汉大丈夫,不为功名奋斗,还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陈安用力的擤了把鼻子,一拍桌子,正要大声表个态,却不料门外腾腾腾地跑进来个传令兵,当面禀报道:“禀将军!我军斥候已发现大股秦军进入我汉中地界,来势汹汹。看其规模,估摸至少在三万多人的模样。斥候临来时,秦军已到达百多里之外的平木镇一带,好像暂时在原地休整。”
陈安猛地站起身来,失声道:“这么多人,来的这般快么?”
几名部下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不约而同的站起。千算万算,算不到人家的行军速度,秦军既然已经进入汉中郡地界且离南郑城不远,眼下形势便有些急迫起来。赵募急道:“主公可立即派人去向成国求援。平寇将军李凤离我们也不远,先让他发兵来,对了,还有梓潼太守李稚不就在白水城么,却是最近,也可发一封信给他。”
陈安无语的点点头,觉得有些燥热,一把扯下了裹的紧紧的毡毯,来回地踱了几步,忙问道:“……侦查到了秦军主帅是谁么,可是韩雍?”
传令兵大摇其头,还没答话,陈安便呼出一口气道:“不是韩雍就好。那么,是胡崧?”
传令兵大摇其头,还没答话,陈安又呼出一口气,面色明显缓和了些道:“很好!秦军将帅中,除了韩雍,便是胡崧。只要不是这两个领兵来,其余的要么是好勇斗狠之徒,要么是徒有虚表之辈,根本不放在我眼里。传我命令,点齐人马,随本将军前去迎敌。诶你为什么不回答,秦军主帅到底是哪个?”
传令兵暗自苦笑,却将头摇的像拨浪鼓相似,终于能接口道:“秦军主帅,叫做谢艾。”
“谢什么?谢艾?……谢艾是哪一个?”
陈安愕然,不停眨着眼,连流下来的鼻涕都忘了擤,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谢艾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回转身看看,几名部下,个个都是一张茫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