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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心里一点儿也不难过了。她知道他是在乎她的。他是很在乎她的。她从他抱着她的双臂的温度里就能知道。他甚至是爱着她的。是的,爱,这在王室里是如此稀有的东西,她觉得她感觉到了。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月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一任自己沉浸在他的柔情里,她就这样凭着心,放纵了自己……
红烛高照,烛泪如子夜的眼睛。一点点儿的羞红了沉静的夜空。夜真的深了。窗外有风,象轻佻的小猫,慢慢的,悠悠的走过来,踱过去。有兰花的香味儿从夜空里传来。一丝丝儿的,悠悠的浸入夜的梦里。
她睡着了。因齐知道她睡着了。她就在他的身边。在如此的激情眷恋之后,她睡着了。他听着她细细的鼻息,他就这样睡在她的气息里,他一动也不动。他是让她以为,他是先她而睡着了。她才会睡的如此香甜。如果她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不知道她是否还会睡的这样安稳。
因齐睡不着,是的,他怎么能睡的着呢?
月奴不是处子。为什么?
王宫里的女子必是处子,这是不用说的。可是月奴不是。为什么?她是一国的公主,尊贵如她,断没有失去童贞的可能。两国联姻,也绝没有这样的先例。
为什么?
月奴怎么会不是处子呢?
如果她承认她是蓬蒿,这倒是什么也不必说了。可是她从来也没有认为她是蓬蒿过。她还那么理直气壮的说她是月奴公主。如果她真的是蓬蒿,她怎么会不认得他了呢?蓬蒿只是一个女奴,她怎么又会变成一个堂堂的公主呢?
因齐真的是想不明白。还有一个让他更不能明白的事。
那就是月奴的羞怯和畏惧。她的神情全如一无所知的处子。因齐甚至敢打赌。月奴不但不明白处子这回事,她就是连自己已不是处子这回事都没有弄明白过。她没有一丝的不安。就象她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这怎么可能呢?
这所有的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还都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因齐真的想的一个头两个大了,也没的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坚信的,那就是他相信月奴,他相信她一定不是骗他的。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这个事会是什么呢?他想明天,他一定要找子靖去弄明白这个月奴,他要知道她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他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在等着他。
他悄悄的起身。他穿衣,下床,他要出去,到外面的凉夜里,他想他是该一个人静一下了。他要好好的想一想,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静静的站在床前,他静静的望着床上正在熟睡的那个人儿。白瓷般的脸蛋儿浮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细致灵秀小鼻子俏皮的着。这样一张可爱的脸,怎么会骗人呢?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会是什么事呢?
他一个人,这个时候,他想他不是什么齐王,他只是一个在爱里,在梦里挣扎的男人。他要好好的想一想。在夜的怀抱里,他真的要好好的想一想。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施展轻功。他跃上了落月轩的檐顶。他一个人,就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顶上的树叶的阴影里。只有淡淡的月光在陪伴着他……
室内红烛泪尽,燃尽一室的温馨。那个床上的人儿,她在沉睡,她又在什么样的梦里呢?
白莹莹的雪地上,一点点,一片片的嫣红,象冬日里盛开的红梅,在那样的一个落雪的寒冷的冬日里,有一种别样的凄然。是谁?是谁的血?
……
手起刀落,寒光一闪,一条男子的手臂就在空中,划一条弧线,洒一路血雨,惨然的落在了地上,是谁?是谁的手臂?
……
肚子,那个捂着大肚子的女人是谁?
……
哈哈,狰狞的笑声,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汉子骑在马上看着地上乱跑的衣衫蓝缕的人们,开心的大笑。他一挥手,一片银亮的柳叶形的飞刀象一片片雪花一样的向人群里飘过来。有两片飞刀就飘向了那个大肚子的女子。飘过来,飘过来,在冬日的白雪里如此的耀眼,如此的夺命的光寒……
天啊,啊……
血,血,没有尽头的血,那么多的血,就这样流过来,流过来,一直流到那个女子的脚下。那个女子披散着长发,看不出面目,只是觉得无尽的悲痛,无尽的伤感紧紧的缠绕着她。那女子是如此无助,如此凄惶。痛,痛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就象是一个沉入海底里的鱼。她在那样的困惑中挣扎着。
“不要,不要啊,不要啊……”
“她怎么了,她这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梦里呢?”
因齐静静的看着重新燃亮的烛光里的这张熟悉的让他心痛的脸。
是的,他还是放不下她。他一个人在屋顶上坐了那么久,他也没有能想明白那些让他伤神的事。他是越想心里越乱。他只知道按照齐王宫的礼制,后宫人失贞,那可是死罪。可是,也只有他知道他不会为了这个让她死。他怎么会让她死呢?她是他的,一生都是。永远都是。
他在静静的夜色里,一个人在夜色里,只有一种孤独的感觉,他的心里只想着室内床上的那个小人儿。他只想着他要呆在她的身边,不管她现在是谁?她过去做了什么?他只要她。她就是他的灵儿。他认定了。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了人。
这是他想了几个时辰想明白的唯一的事。
他又走进了室内。走到了她的床前,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她的问题。
痛苦,是的,就是痛苦。她在痛苦。她的小脸儿苍白,眉头紧皱。她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她怎么了,她为什么如此痛苦。
有泪从她的眼角缓缓的滑落,她哭了,在沉睡的时候,她居然哭了。
看她的样子,她一定挣扎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梦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呢?她在为谁哭?
她不是蓬蒿吗?她真的不是他的灵儿吗?
她一个堂堂的,娇生惯养的公主,她又怎么会有这么深的痛苦呢?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长子,不要啊,长子。”
睡梦中的呓语让因齐心里一震,长子,长子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喊着她的名字?他是她的什么人吗?
“雅琳奶妈,救我,救我啊。”
她在喊着救她,为什么,谁要伤害她?谁又会伤害她?
因齐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他现在不管她口里的那些人了。他不管了。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他要救她,他就是那个能救她的人。
他这一生已经犯下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没有救下他的灵儿。
那么,他不想再犯同样的一个错误了。不管她现在是谁,她是都这些年里唯一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他都是他认定的灵儿。那么,他绝对不会错过她了。
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要把她从那个噩梦里拉回来,以后她的生命里将永远也不会再有噩梦。他要她,他要和她重新开始。如果她因为什么原因忘记了他,那么,就让他重新换回她的爱吧。
重新开始,重新爱你。
是的,重新开始,重新爱你。
烛光摇曳,月影西斜……
梦里有人向我追
却看不清他是谁
风儿由南向北吹
我却由东向西退
醒来清晨看见你睡得很甜很美
只是面容有些疲倦像是梦里将谁追
我知道你不轻易流泪
也不轻易让我伤悲
我知道我该为你做的事让你梦更美
爱的深呀爱的真怕姻缘似水
走的情呀丢的信人容易憔悴
人向西呀风向北其实也无所谓
风里追呀命里随这段缘无悔
注:
选自《水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