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青墓痴人 下

羽羽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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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激动,咬牙切齿地恨不得要将凤长鸣与何怜月吃了。何怜月一边抚着胸脯缓神一边不满地抗议道:“弄脏什么?你这个家伙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要不然咱俩光明正大地打一场,我的玄妃剑可不是吃素的。”

    来了来了,何怜月一对待外人就开始开启教主模式了。

    凤长鸣十分无奈,于是插嘴道:“别闹了怜月,若是说趁人之危也是你偷袭在先啊!”

    何怜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凤长鸣,及其委屈道:“你帮他还是帮我?”

    “我当然哪边都帮了,你和他不能打,他不是坏人,是吧。”凤长鸣看着那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俞恪衷大哥!”

    那人浑身一抖,惊恐地瞪视着凤长鸣,然后忽然将手臂从凤长鸣的笛子上撤回来,向后退了两步,立定后一边打量着凤长鸣一边用厚重的声音惊愕道:“你是谁?”

    看着俞恪衷如今落魄的样子,再想到当初时的欢声笑语,凤长鸣顿时眼前漫出一层雾气来。这些年的世事变迁,熟悉的人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他甚至已经认不出他们,而他们更是不再认识自己。

    凤长鸣心中百感交集,叹了口气,道:“俞大哥,这支笛子你可还认识?”凤长鸣平持着思若笛展示给俞恪衷看,声音十分酸苦:“我就是当年随你一起去皇宫的那个……”

    俞恪衷眼前一亮,猛然脱口:“凤兄弟!你是凤、凤长鸣!?”

    “是我,俞大哥。”凤长鸣激动地伸出手去,俞恪衷看着凤长鸣,虽然眼中闪烁着激动,可是却还迟疑着不肯向前,嘴里兀自喃喃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一年,两年……五年了,已经五年这么久了么。”俞恪衷说着,那一双英气的脸上忽然就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看着俞恪衷忽然哭出来,凤长鸣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犹如翻江倒海的波澜,于是迈上前一步,紧紧地与俞恪衷抱在一处。那个时候俞恪衷个子很大,凤长鸣难以企及,可是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凤长鸣已经几乎可以和他并肩。俞恪衷被凤长鸣抱住,呆愣半天才缓缓地抬起双手,在凤长鸣的背后拍了拍,声音凄恻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凤兄弟。”

    何怜月一直不解地看着二人,直到凤长鸣说出俞恪衷的名字,她才忽然想起来刚才凤长鸣对她讲的那些人中就有俞恪衷这个人的名字。她记得俞恪衷是个木婴族的人,曾经他们和一个叫做朱文定的人一起进入皇宫营救一个叫做尘馨的姑娘来着。何怜月想到这里,对俞恪衷得到敌意也就瞬间烟消云散。

    凤长鸣和俞恪衷乃是旧友重逢,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所以都是十分亲切。凤长鸣与俞恪衷寒暄一番,凤长鸣又将何怜月介绍给俞恪衷认识,两个人粗略地打了招呼,俞恪衷便邀请两个人去屋子里坐坐。木婴族的人都住在木洞里,这俨然已成了约定成熟的东西,俞恪衷的木洞屋与郭大叔的木洞屋差不多大小,都是底为客厅上为卧室,像柔昙那种大到能集一间客厅两间卧室外加一条走廊的,这世间上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屋子里的布置十分简陋,甚至只有一只小凳子和一张跛脚的桌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由此联想到他的卧室,可能也就一张木床吧?凤长鸣环视一周,顿感凄凉,于是看着俞恪衷艰难地开口问道:“俞大哥你住的附近都没有人么?”

    俞恪衷搬来搬来那只小板凳,放在凤长鸣面前十分客气地道:“来,凤兄弟,你坐。”

    凤长鸣心想就这一把小板凳他怎么好意思坐啊,于是稍有迟疑,俞恪衷顿时反应过来,于是干笑两声,道:“我这里简陋地很,平常没有人来,一把小板凳够我自己坐地就好了,没想到今天……诶,要不然咱哥俩站着,这板凳给这位姑娘坐。”说罢放在何怜月面前。

    何怜月也不好意思独坐,不过这样谦让来谦让去也着实不是办法,于是只好点了点头,然后一边将板凳搬到自己身后一边道:“啊,谢谢你俞大哥,我一会儿累了就会坐地。”

    俞恪衷朝着何怜月连连答应,然后又看向凤长鸣,回答他的问题道:“我这附近是没什么人,因为我从村子里搬出来了。”

    凤长鸣一愣,诧异道:“村子?你们木婴族还有村子么?他们都在树洞里建屋子么?”

    “不,村子是用锯好的木头搭建的,只有离开村子的人才会住在树洞里。用来告诉不小心经过这里的木婴族人树洞的主人出于种种问题离开了村庄,不要轻易靠近。”

    凤长鸣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用来警告同族人的。诶我来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姓郭的大叔,他也住在树洞里、你认识他么?他也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村庄了吧?”

    俞恪衷面色难看,像是被涂了一层黑色的漆,他的眼神落在凤长鸣脚边,好半天才费力地回答道:“他是邓醺的舅舅,是被村子里赶出来的。”

    “邓醺的舅舅?”凤长鸣很是诧异,邓醺他是知道的,也算是一个朋友,可是好端端地怎么会****出来呢?凤长鸣想到这里,又忽然一惊,被赶出来?难不成俞恪衷也是被赶出来的?

    想到这里,凤长鸣一脸惊讶地看向俞恪衷,俞恪衷看穿了凤长鸣的意思,于是解释道:“我并不是被赶出来的,我是自愿从村子里出来的。”

    被看穿心思的凤长鸣十分尴尬,于是讪笑着欲盖弥彰地辩解道:“不是,俞大哥,我不是……”

    还没说完,俞恪衷的一句话将他的下文彻底压了回去。他说的风轻云淡,而对于听者凤长鸣,这不亚于被雷劈到了。

    俞恪衷说:“我出来是想在尘馨的墓前陪陪她。”

    那一瞬间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沉寂,甚至心跳在这一刻都由于震惊而忘记了跳动。何怜月作为局外人一直都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听众,这个消息只不过叫她心头一紧,她有没有见过尘馨,只不过从凤长鸣的嘴里听到过一次,所以没什太大的触动也属正常;凤长鸣听到这个消息短时间无法接受,整个人都麻痹掉了;至于俞恪衷,那一刻他莫名地消沉下去,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魂魄。

    半天,凤长鸣才叹了一口气,伤心道:“她的墓在附近吧?我想去吊唁一下。”

    尘馨的墓就在树洞屋的后面。墓冢不大,为了防止雨淋还特意修了一个简陋地小亭,虽然俞恪衷自己的卫生搞得不怎么样,可是这个不大的墓却被打扫地异常干净,小亭之中连一片树叶都见不到。墓前没有碑石,只有一个块方形石头凿成的小台,台上放着一束漂亮的小花。小亭的旁边是一棵被伐地只剩下树墩的树,切面十分光润,显然经常被人坐,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三个人立在墓前,周围茵红柳绿,却在这一刻安静了下去,顿时变得萧瑟起来。何怜月微微合起眼睛在心里祝福祈祷,俞恪衷垂着头,不声不语,表情凄然。而凤长鸣则看着那个小墓,回想着尘馨的旧容,竟然半天都无法说出话来。

    “她是怎么死的?邓醺呢,他又在哪里?还有朱文定大哥,你们那天回来之后,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段尘封的故事,仿佛是被人藏起来的宝藏。而现在,唯一指向藏宝,类同藏宝图般存在的人的就仅剩下俞恪衷一个。

    何怜月缓缓睁开眼睛,她嫳屑的白衣宛如一朵明丽的花瓣,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耳垂,不知道为什么稍稍有些烫,她轻轻地捏了捏,然后莫测地看向俞恪衷,露出期待的神色。毕竟听过了凤长鸣的讲述,这些事情她也很想知道。

    俞恪衷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情绪,好半天才怅然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这段事情娓娓地讲述出来。

    那一天他们一行人回到了盖茵林,都住在村子里,只不过邓醺与尘馨的婚事已成定局,朱文定和俞恪衷也就很识相地不再叨扰,最多像朱文定那样的还能没脸没皮的没事儿跑到尘馨家里闲聊片刻再欢天喜地地出来,至于俞恪衷,他是那种连在村子里见到尘馨都不好意打招呼的人,好几次在村子里偶然遇到尘馨想主动对俞恪衷打招呼结果都被他低着头不理睬堵了回去,后来尘馨学了乖,也不再主动打招呼,而是学着俞恪衷的样子,低着头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后来在邓醺将要与尘馨办婚事的时候,邓醺忽然不见了。他离开之时留下信说他习惯了大顺的繁华生活,厌倦了盖茵林如此单调的日子,即使这里有尘馨。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试探尘馨要不要去大顺,尘馨都表示不愿意。于是他等不及了,只好自己离开,去大顺过他想要的生活。

    原本的喜事忽然之间化为飞灰,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而且对俞恪衷和朱文定来讲这还是一件好事,因为邓醺不再两个人又有了机会。可是没想到,这件事远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平静,厄运一旦来临,想躲都无处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