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镜缘上仙 上

羽羽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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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蕊骨子里便带着一股子逆来顺受的好脾气。

    员峤山沉海后,山上的仙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司涯抱着岛屿兴亡,匹仙有责的想法跑去龙宫,一边学习一边研制灵水珠,足足花了三百余年。没想到绿蕊仍然坚守在这里,一直等着他归来。这份儿心虽说是源自耿耿忠诚,可是若是稍稍通点儿情理的怎么都能看出来,绿蕊这丫头其实早对司涯情有独钟了。只是司涯那个家伙不知怎么,无论如何就是看不出来。

    若是司涯天生情商缺陷也就罢了,可没想到的是司涯的情商缺陷是间歇性的,比如在纭湘面前他的情商就高到爆表,在绿蕊面前他的情商就忽略不计。

    绿蕊的好,他都权当是她的本分,毕竟她是他的仙仆,为他好是应该的。不过司涯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有时候绿蕊为了满足他的一点儿小愿望,再苦再累都去做,他发现之后就会板着脸制止她。

    他其实也是知道的。这姑娘心地善良,犹如玉石一般纯粹。虽然通情达理柔柔弱弱,可是认真起来却能使出一股比牛还倔强的性子来。

    因为她仰慕他,所以再苦再累她都忍着,这很令人感动怜惜。只是,当司涯和纭湘暧昧不清的时候,她居然也能心平气和地照顾两个人,尽一个仙仆的本分,这就太了不起了。

    想她绿蕊,好说歹说也是个仙,她成仙那会儿纭湘的姥姥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如今她捡了便宜,受到司涯的独宠,仙术修为突飞猛进,竟然短短的百十年就超过了她。这份恩宠太叫人嫉妒,况且这份恩宠还是来自自己仰慕的人,普通人能做到不翻脸就不错了,可绿蕊居然能泰然自若,对待两个人不冷反热,这实在难得。

    司涯觉得对不起绿蕊,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只不过他不喜欢她,所以着实没办法给她名副其实的爱。不过司涯也没苦了她,索性将这份愧疚一五一十地反馈回去,全部转化成上级对下级的关怀。

    比如年终奖加倍,每月抛出节假日还有十五天休假,上班期间无需做晚饭,产假放四十年等等。

    不过这些东西显然绿蕊不能接受。桃园里,桃花翻飞犹如异彩的蝶。小亭四面通透,香气扑鼻。司涯正坐在石凳上,手里像模像样地衔着一本书,绿蕊站在他对面,笑着对司涯道:“我若是休息了,这偌大的宫内没人收拾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而且我每天忙忙绿绿的也挺好。只要……”

    她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欣慰道:“只要宫主你能够走出来,绿蕊就很开心了。”

    司涯的脸上有稍纵即逝的不快,微微有些恼火,恼火之中又带着失落。他无所谓地干笑一声,道:“多久的事了,提他作甚?”

    “喂!司涯!你在哪儿啊?司——涯——”园外的女孩儿拖长了声音,就好像在话语的后面牵了条小尾巴。

    司涯忽然没由地动了下嘴唇。

    这个小动作被绿蕊准确地捕捉到。她跟了他那么些年,早就对他的表情烂熟于胸,她知道,这是他笑容的前奏。他之所以没笑出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场吧?

    “咦?司涯你在这里啊,哦,绿蕊也在!”活蹦乱跳的黄衣姑娘从桃园门口闯进来,眼睛明闪闪地仿佛有光在流动。司涯仿若责备的口气:“笨蛋,只会大吵大叫,文静一点儿不行么?”

    纭湘此时已经来到近前,朝司涯做了一个鬼脸,调皮道:“就不!”

    绿蕊见她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掩唇笑出来。这一个仙气十足的员峤上从人满为患到人去楼空,经历了太多太多,如今的员峤山失去了原有的生气,变得静若无人。纭湘这样的调皮可爱,恰恰给这员峤山注入了新的活力。

    她看了眼司涯脸上欲语还休的笑,心里忽然释怀,就像是恍悟到什么似得。

    看样子纭湘也给司涯注入了新的活力呢。她这担心,完全是多余了。

    一座山,三个人,不问世事永安于此,如果事情如此安稳下去——当然事情并不能如此安稳下去——那该多好,那就真的是作者开眼了。

    可惜的是,我们知道现如今纭湘成了翠微宫的宫主,而翠微宫也不止绿蕊一个婢女,司涯这个人更是连提都没有被提到。

    这些被移植到凤长鸣的记忆就像是一部会自动快进的彩色电影,凤长鸣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识,甚至连意识都不存在。他浑浑噩噩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些只属于纭湘上神的点点,而他的脑袋只不过成为了这段记忆的新的容器。

    没有感情,没有知觉。

    时间也归于虚空,渐渐落于尘埃之下,杳杳然不复存在。

    是人的脚步声,极轻,却犹如一支利箭刺破黑暗。周遭都是黑黢黢的琉璃,被这脚步声惊扰,顿时从正中央瓦解开来。

    破碎的琉璃带着锋利的碴,向四处激飞,划过柔嫩的皮肤,鲜血登时四溅。

    这种感觉,仿佛撕裂了心脏一般。

    “我以为,你会来找我,司涯。”

    女子绾着高高的髻,埋伏在靓丽眉间的愠恼剑拔弩张。她一袭白衣端着手臂就站在宫门口,正对着翠微宫,正对着,司涯那一张惨若白纸的脸。

    “司涯,是不是我不来找你,至你羽化之前你都不打算来找我了?”女子看着他的眼睛,声声泣血,如同锥子砸在心口之上。

    “你……就是来与我说这些的?”司涯苦苦地笑了笑,那笑意瞬间挤满了沧桑。

    “否则呢?司涯,你以为我来这里是想干什么?我不留下,你竟然也不来找我?你就这样薄情么?”

    司涯无奈地笑笑,似在讽刺:“我薄情?我为什么留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之所以我要去龙宫三百余年,我……”他忽然说不下去了,索然地叹了口气,淡然道:“算了,我不想再说了,你且走吧。”

    女子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那副明亮的眸子忽然攒出一丝颓废来:“走?司涯,我、我来寻你,你竟然叫我走?你可……”

    还没说完,女子身后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战战兢兢道:“是……镜缘上仙?”

    白衣女仙冷然回头,眼中泛出一丝恨意,可是声音却是凄凉:“绿蕊?你、你……对,我知道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采光归来的绿蕊十分诧异地看着镜缘上仙,又不解地望向司涯,司涯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些事情绿蕊都懂,这一对儿人的事情,她看在眼里,本想着你不来我不去,两个人就这么了却了,谁知道如今她竟然亲自找上们来。

    绿蕊看着镜缘,略带惊喜地:“镜缘上仙,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呢。”

    “对,对。”镜缘垂着头,仿佛落魄的公主,颓丧道:“你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你和司涯,你们都以为见不到了,这样你们就可以在翠微宫里双宿双飞自由自在了。”

    绿蕊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上仙,你、你,我、我没有啊!”

    “没事的,我知道,你是这员峤山底的一棵紫花苜蓿的花灵。员峤山沉到海底,压住了你的根,你不能此地离开。司涯爱你,所以司涯也就没有离开。我没想到的是这七百余年的岁月里,你们居然还能如此恩爱,我镜缘着实敬佩。”

    绿蕊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因为镜缘说出了她的本质,而是镜缘说的关于司涯不离开这里的原因,竟然是……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涯,司涯皱起眉头来看着镜缘,严肃道:“镜缘,你别乱讲。我不离开员峤山的确是因为绿蕊,可是我只是念在我们主仆一场,于心不忍罢了。倒是你,千年前你就因为这件事赌气出走,如今仍然这样,七百年多了,你就一点儿变化也没有么?”

    原来,真的是为了她。虽然无关爱情,可是绿蕊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暖意。她原本只是个花灵,承蒙恩惠服侍在司涯左右,不曾有过什么奢望,因为第一眼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她就已经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可是他是有喜欢的人的,那个人便是眼前的镜缘上仙,那一天员峤上从东海陨落,仙者们相继离开。不幸的是她的根被砸在仙山之下,动弹不得,整个人受到限制不能跑远,而且身子骨十分脆弱。那个时候司涯照顾她,将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她对此无比感动。之后镜缘上仙便提出来离开员峤上去别的地方落脚,司涯说喜欢这里不想走,于是两个人大吵一架,镜缘赌气离开。过后司涯也没有去寻她,依旧是一如既往地照顾绿蕊。绿蕊只当是两个人政见不合产生了分歧在吵得架,还一直劝司涯去把镜缘找回来重修旧好。后来绿蕊彻底痊愈之后司涯便跑去了东海龙宫,在那里呆了三百多年炼制了一颗灵水珠,这之后的事情便众所周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