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樯倾楫摧 上

羽羽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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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怜月站在船头抱着肩膀,背影瑟缩,像是冷了似得。海风裹挟着大量的水汽扑过来,撞到她的脸上,将她的脸弄得湿漉漉,感觉就像在晨雾中走了一遭

    凤长鸣不辨方向地从船舱里冲出来,行色匆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刚何怜月的语气有些奇怪,那是她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态度。摇摇晃晃的甲板上,他看见何怜月孤零零地站在船头,背影萧条,白色的衣裙犹如白色的莲瓣,将她托衬出来,她的头发被风丝扯弄着,像是长长的雨丝,随风要飘向远方。

    看她完好无缺地站在船上,他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然后脸色渐渐缓和,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缓缓走过去。

    何怜月听见他踩在甲板上发出的奇怪响声,微微偏了头,却不看他,眼睛的聚焦点不着痕迹地落在一个莫名地点,疏离地开口道:“你来啦!你和她分离了这么久,一定很多话要说罢!”

    凤长鸣的脚步稍稍慢了下来,表情复杂,好半天才恢复常态,然后干笑两下,风轻云淡地道:“也不差这一刻。”

    何怜月把头转正,看向逐渐拉近的雏萝岛,用耳朵听便知道凤长鸣已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她波澜不惊,依旧抱着双臂,眼神有些苦楚。凤长鸣与她并肩,同她一起看向远处的雏萝岛,那里深藏着许多回忆,今想来不禁唏嘘。

    “长鸣,你回到大顺之后,还会来雏萝岛么?”何怜月淡淡地开口,就像在问一件不打紧的事情。

    “嗯,当然会的。”凤长鸣郑重地答道,然后忽然质疑地转过头来看她:“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你……不打算和我去大顺了?”

    他看见何怜月的侧脸,有头发粘在上面,黏在她的嘴角上。她的嘴角深深地抿起来,像是怕人发现似得,那么好看的唇长在那样漂亮的脸蛋上,让人爱的不忍释手。她轻飘飘地一个眼神看过来,明明是那么随意的一瞥,却包含着缱绻柔情,像是一汪清泉,汩汩地向外翻涌。何怜月的内心是悲伤地,可是却佯装平静,平静到一种可怕的地步,她那样炙热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每跳一下都能带起一阵翻云覆雨的眩晕。面对凤长鸣的问,她只是粗略地点点头,简简单单地答道:“嗯。”

    凤长鸣刚想说什么,她却意犹未尽的喃喃:“她,她……”

    她越说越轻,说到后来没有底气,声音已经趋于虚无。海浪哗啦啦地响着,就像一头专吃话语的怪兽,将她微不足道的声音卷在浪涛声中彻底吞没。

    “她,挺好的。”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细长的手指抠下去,陷到白色的绸缎衣服里面,仿佛能够看到她雪色的肌肤上手指按下去的暗红色指痕。

    “她那么用力找你,一定很爱你,你要好还珍惜她啊。”何怜月说着,整个人屹立在海风中纹丝不动。凤长鸣是个在感情白痴,明明很心疼何怜月,到最后却只是犹疑地问她道:“海风这么大,吹冷了罢,我看还是……”

    “嗯,是有点冷。”她的话半道杀出来,将他下面的话语挡了回去,只见她光明正大地转了个身,只是依旧抱着肩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口,然后缓缓地迈了一步,直截了当地迎了上去。

    她贴在他的胸口,满足道:“这样,就不冷了。”

    凤长鸣本能地从后面抱住她,她的头发跑到他的手臂上,弄得他痒痒的,那感觉就像是一群小虫子在上面乱爬一样。她的身体软的像是一团棉花,而且是散发着香气的棉花,凤长鸣把头埋下去,几乎要将何怜月包在自己的怀里。何怜月无比乖巧地藏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过了半晌,凤长鸣才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我们回船舱吧,这里风大,我怕……”

    “呣?”她微微摇了摇头,软着声音反驳道:“我不要回去,我喜欢这里,这里不冷,很暖和。”

    有一种女孩儿,她固执起来六亲不认,宁可与你拔刀相向也要捍卫自己的初衷,常常令你又气又恨;而她软弱起来又好像备受委屈,叫你心疼不已。何怜月便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凤长鸣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女孩,和这样的女孩儿共处,能不为她痴迷已经是万幸了。可偏偏她又这样赖着自己,明着暗着地喜欢着自己,一边固执地喜欢,一边自得其所地承受着伤害,这又如何叫他不动心呢?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他冠冕堂皇地辜负她的理由,他只不过和她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点相遇,她就要伤痕累累地离开他的世界。他不想,也不允许。如果她离开了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坐回她的教主之位,变回当初那个被重重压力扭曲人格,披着厚厚伪装的何怜月,他宁可一辈子都要她待在他的身边。

    他不知道这叫不叫爱。如果他当初没有遇到苏若雪,没有和苏若雪有什么盟言,他真的就要以为自己这样是爱上何怜月了。

    他心跳地厉害,扑通扑通就像塞了一只兔子进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听着她有致的均匀呼吸,他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她身体的每一次抖动,都能叫他敏感的神经兴奋大半晌,她喉咙里偶尔喘出娇弱的震动,都能叫他皮肤发紧骨头发酥。

    凤长鸣要疯了,这感觉刺激着他的大脑,就像一杯急性春药切开他的脑袋灌了进去,他整个人都快要失去控制,于是越发用力地抱紧怀中的女孩儿。他怎么舍得叫她离开自己的世界?他怎么舍得放开怀里的温度?怎么舍得!

    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双臂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

    什么誓言不誓言,婚约不婚约?就算他凤长鸣遭到所有人的唾骂,叫他这辈子都无法在人前抬起头;就算苏若雪骂他忘恩负义,叫他下辈子给她做牛做马;就算天公震怒,降下七十二道天谴做惩罚;就算地母勃然,升起九十九座崇山相阻碍;就算天道逆转,世间万物分崩离析,他凤长鸣也都不在乎了。他就是要怀中的女孩儿永远幸福,他就是要大大方方地疼爱她,不叫她受一点儿委屈。她眉间的那一缕忧愁他再也不想看到,她说她向往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就从此带上她不离不弃,这辈子都不再分开了。

    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将苏若雪抛之脑后。曾经的誓言被他踩在脚底,他义无反顾地向面前那一抹纯白走去。他不会再那么优柔了,他就是要给她名副其实的爱!

    “怜月,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爱你怜月,我舍不得你。”

    那声音就像孩子在对妈妈撒娇,无比轻柔。怀中的女孩儿忽然颤了颤,整个人就像过了电流一般,麻酥酥地。她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然而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叫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他的胸膛,她手足无措面色茫然,同时他不容置喙的声音在她头上想起:“居然还动,我刚才说的话,你是假装没有听见吗?”

    何怜月红着脸。她当然听见了,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刚才说了什么?天呐!这个字怎么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怎么可能是送给自己的呢?

    她羞羞地抿着嘴,眼珠没有规律地乱转,大脑处于死机状态,只能机械地顺着他的话道:“嗯,我、我真的是假装没听见。”

    凤长鸣得逞似得笑笑,道:“假装没听见就是听见喽?!”

    “?”何怜月顿时翻悟过来,方知刚才这是上了当,于是羞愤欲绝,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钻进去,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凤长鸣扳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拉开一点儿距离,细细打量起她,结果正好撞到她羞愤欲绝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这一笑将何怜月笑地直发毛,脸颊越来越红,就像搽了一层上等的胭脂。她不敢直视他,兀自低着头,言语中有些腼腆:“笑、笑什么。”

    “呵呵,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呢!”

    此时她正暗暗地挖苦自己,凤长鸣的话她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何怜月啊何怜月,这不是你正事想要的么,为什么这么笨?真是笨死了,你想要的人就在你面前啊,他说他喜欢你,他说他舍不得你,你却这样没用,连看也不敢看他,真是笨蛋,去吻他,吻他啊!那天你吻他的勇气去哪儿了?你做赤月教主时的霸道又去哪儿了?何怜月,你真的是好没用啊!

    这哪里是你没用。笔者忍不住为其辩白:就算你人前再霸道,终归你是个女孩子嘛,害羞乃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

    倒是凤长鸣——鉴于何怜月作为一个女孩儿尚能有这等觉悟,相比之下凤长鸣的无动于衷就太没有点儿职业道德了,事到如今连观众最想看到的一幕都掖着藏着地吊人胃口,忒不地道了。

    凤长鸣看着她低头涩然的样子,雄性荷尔蒙井喷式增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瞅着何怜月红莹莹的饱满唇瓣,然后猛地低头直捣黄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