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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人,就像是一座衣冠空冢,他看不见那些活着的人的坚持,也感受不到那些绝望的爱。一个酣然的人,是最有资格无情无义的,因为他们的毫不知情,就能伤你理所应当。
漆黑的视野,一点儿亮光也没有。可是忽然在那极远极远的地方,呈放射性的白色光束毫无预兆地投过来,他躲闪不及,正好被亮光击中了脸,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住光芒,躲在手臂后面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来。
那圣洁的光芒宛如从天堂发出,周围飘着清新的味道,像是雨后被洗刷干净的草原。他不能说话,好像睡梦中被魇住似得。他想从这光芒下移开,可是无论他怎么走那束光都正好迎着打在他的脸上,好像那束光受到驱使有灵性地盯着他,又好像在这茫茫黑夜中,他从未挪过位置。
有水的声音。开始极轻,像是远处房顶雪融的水顺着房檐流下来,打在石台上面洼下的汀泞里。时光在这里宛如静止,那些错落有致的水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一寸一寸啮开,他的心底平静,感受不到一丝波澜。而忽然间不知谁触动了开关,那束强盛的光啪的一声消失于眼前。他睖睁片刻,像个傻子一样开始思考现在这是在哪里。
如钟的声音像是跨过千里迢迢,翻山越岭而来:“长鸣。”
凤长鸣一愣,忽然从鼻子里哼出一丝嘲讽的冷笑:“麒麟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的。”
麒麟神的声音遥遥传来,在这黑暗中弥漫了四面八方:“我是有事前来,所以……”
“你哪次不是有事?”凤长鸣没好气,差点就要撕破脸皮,不过他倒真给这为尊神面子,竟然还能控制自己尽量保持心平气和:“我一开始说要人界,你将梁帧之事托付给我。好,这关系到我柔昙姐,我心甘情愿地做了。然而这档子事做完我准备走的时候你又叫我帮你转移涵江,这我也没有怨言,毕竟我是个镇妖师,这些都是我的分内。可是你呢?你这个缩头乌龟!看看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要我一个巨元镇妖师去对抗一个妖王!你呢?你在哪里?你说你不出现是希望不插手人类让其自己发展,可是天妖来了之后你还要袖手旁观吗?长洛真人时期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区别?你就那么喜欢逃避是不是?如今不仅我快死了,连何怜月也将命搭进去了,这就是你麒麟神,你就是这样做人族的母神的么?你这样的神又有什么资格诋毁长洛真人和芳华木神?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呢?一定到了事情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才会现身,然后做一个冠冕堂皇的救世主是不是!”
“长鸣,你冷静一下。”
“我不能冷静!”凤长鸣不知道麒麟神在何处,只是对着空气乱喊。他那么不甘,那么抓狂,他对着无际的黑疯狂咆哮:“告诉我麒麟神!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么!我凤长鸣,我他妈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到头来还要她站在我的面前!”
“那是你没有力量。”麒麟神声音威严,像是一块巨石砸了下来。凤长鸣浑身一颤,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怒不可遏的激动顿时被按了下来,就像被打了一针速效镇定剂。他眨眨眼睛,忽然无比颓废地跪下来,眼神涣散无欲无求,他的身子晃了晃,怅然地垂下头,忽然绝望地摇摇头,冷笑着自暴自弃道:“呵呵,我没有力量。我是废物,我凤长鸣就是个废物。”说到最后,已然声音哽咽。
“我可以给你力量。”
听着麒麟神的话,他猛然一怔,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好像重拾了信心,那双眼睛忽然绽放出异样的色彩。麒麟神威严的声音响起:“何怜月已经不能再战,我可以给你力量。”
他看着那虚空的黑暗,像是一道幕布遮住了他的眼睛。麒麟神一字一顿:“我愿意成为你的圣兽。”
时间的齿轮咬合在一处,我看见凋零的花瓣随风而逝,冷飕飕的风裹挟着花香一路疾驰而去,好像八百里加急传达什么信件似得。那缕冷香在我背后渐行渐远,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回头也抓不住它们。眼前的黑暗破碎殆尽,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破开。呛啷一声干净利落的声响带走了这残留的最后一点黑暗与馨香,我看见跪在地上的白衣丽人摇摇欲坠最终倒塌下去,像是一座大厦于顷刻间崩离。梁帧哭喊着要扶住她,她垂了下去,好像失去了全部的机动力。她微微仰着面,凌乱的头发里露出惨白的脸,眼睛轻合,好像睡着般,密如鸦羽的睫毛从那双妙目中延展出来,安静而俊俏。
我喉头一紧,竟是不忍直视过去。身后的时光兀自流淌,丝毫没有同情地你追我赶地流淌。我立在这湍急的时间洪流中,竟然感到一丝无措与悲恸。
孩子的哭叫横亘在这狭窄的洞穴里,没有人上前劝一劝他,好像没人要他了似得。即使如今天下太平,我沐浴着阳光在就着茗香在几净窗明的午后写到这一幕,还会感到那忽然涌来的痛楚,一点儿也不唐突,因为我知道,这伤已成定局。
候封的脸上是从容的笑,他只是想今夜除掉凤长鸣已是人生中的一大快事,可是没想到机缘巧合连赤月教教主也一并除了,这真是大快人心,想到此不禁愈发开心。东瘿王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歪在梁帧怀里的何怜月,脸上浮出讶异的神色,它从来都觉得人是如此的渺小,哪怕是那些自命不凡的镇妖师也不过是些牙齿磨得尖了的蚂蚁而已,可是这样一个人,她不是镇妖师也没有什么力量,就靠着自己手里的一把剑,却能战斗到这个地步。
是因为****吗?它不懂,那是西惩王关心的事情,它并不感兴趣。
渐渐消失的力量,就像春日里缓缓吐出的翠绿,你不知它何时出现。可是一旦于千万种颜色中将它们识辨出来,那么这绿早已是势不可挡。
原本昏迷的男人此刻站起,如同一棵挺拔的劲松,浑身上下皆散发出深沉超拔的无前力量。那些丝丝缕缕的力量不可捉摸,倒更像是雨后清晨的薄雾,弥漫到各个角落里,连瞳孔鼻子也不放过。那种力量源源不断的传过来,透过肌肤穿过血肉直击灵魂。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甚至是见多识广不可一世的东瘿王,此刻也面容苍白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凤长鸣!
凤长鸣弓着腰身,将头埋在散乱的黑发里,一股暴风雨般的力量隐隐地在他的躯干中冲撞。他抑制不住这样强大的力量,于是掩着面极其痛苦地抽搐着,就像犯了癫疯的病人。东瘿王感到奇怪,面容隐隐露出不安。凤长鸣在它面前,极其痛苦地长长地拖出一个啊字,同时一股火红瞬间爬上他的肌肤,那深埋在肌肉下面的红色就好像血液在燃烧似得,他整个人都在抖,隐约间能听到血管中的血液滋滋沸腾的声音。
随着那红色越来越浓,凤长鸣也越加痛苦,最后坚持不住竟然跪在地上死命地撕扯自己的皮肤,不锋利的手指在身上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好像要将血管里的什么东西抠出来一样。而瞬间他动作一颤,身上的红色又在转瞬之间变为淡蓝,犹如汪洋的颜色取代了火红呈现在他的皮肤之下。他好像被这蓝色抚平了伤痛,于是如释重负地连续呼出好几口气,只是身上依旧是惯性地抽搐。
东瘿王瞧着这一幕,不知道这家伙发了什么疯。不过将死之人能够释放出这么大的力量,它觉得不妙,于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黑色的妖瘴凝在手心里如同一把蜿蜒巨刃,绽放出猎猎的杀气。它的目光集中在凤长鸣的身上,这一击斩击过去,凤长鸣定然身首异处!
砰地一声!
地表凭空燃起一道火墙,熊熊的气势从洞顶一路泻下来,就好像挂了一道火红的帘帐。东瘿王大惊失色,前冲的动作被这道火墙所阻止。它看着这道火墙,心里猛的一咯噔,多年的记忆于此刻漫上心头,它眼神颓败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开什么玩笑?”
站在火墙面前的东瘿王恼羞成怒,尽全力将手中的妖瘴挥了过去,它眼神通红,不知是被惹怒了还是被这道火墙所折射成的。巨大的妖瘴瞬间将火墙撕开一道口子,刷的一声砍过去,裂开的火墙于瞬间弥合。它能感觉到妖瘴真真实实地砍了过去,就像撕开一张纸那样简单容易,它紧着眉头,手还因为动作而停留在火墙之前。东瘿王正兀自发愣,冷不防一道迅速犹如闪电的黑影从火墙里窜了出来,它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臂,可是一抽居然没抽回来,他讶异地发现那道黑影居然是一只手臂,从火墙里探出来,只有半个小臂,正如铁钳一般箍在它的手腕上。
东瘿王吓了一跳,但觉从这只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源源不断深不可测,令它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