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星月耀西山

破晓荆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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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这个名字虽很简单,但它却是神州之内最长的一道山脉。西山的北部,与北荒和兴君的分界,姑歌大山相连,南部一直抵到了应龙江边。两千里绵延山脉,一路山势,皆无比险峻。

    关于西山的传说中,有一则,是与一位叫‘昭率’的神灵有关。神灵为了给人民开拓出可以种植粮食的平原,从天空落于世间,将一脚踏在中州,一脚踏在了东州。思考了很久,他才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昭率用了无数年的时间,以巨大地双手,把中州和东州的土地上所有的岩石挑出,再向中间拢了过来。从中,便垒出了这道令人望而生畏的雄领。

    最后,昭率力竭而亡,身躯倒在了山岭之上,又将它的南半段加高了五百尺。他的脑袋砸在西山之间,磕出了一个缺口。后世的人们,就在此地建造了章平城。

    另一个传说,则是与应龙和虬龙的争斗有关。应龙出雪山,虬龙出东海,二者在天柱山的东面相遇。厮杀碰撞下,将原本是横向的西山,变为了纵向,导致中州无法接到从东海吹来的雨。

    神帝盛怒,亲自坐上了黄金战车,举剑冲下,一路追杀这两个祸害。应龙逃窜到自己的巢穴中,也就是现在夏朗的西北部,方圆几千里的大雪山。

    随后,他就被赶来的神帝斩杀。应龙死后,血液喷出创口,化为纯水。水汇集出涌,从大雪山漫出,一路流进了东海。它,就成了现在神州南北的分界,应龙江。

    虬龙则死于西陆,被神帝一剑斩为了两截。它巨大的尸体从天空坠下,砸在了地面上,身在西南,尾在东北。后来,它的身子渐渐地化为了后世的红宫墟,与大雪山接壤。而尾巴变成了庞都山脉。

    后来,为了抵御从黄沙海进入沉沙界,再入侵西陆的虫人,人们就在红宫墟和庞都山脉之间修筑了达四十里的长城。

    ……

    “西山,到了。”

    于大裂隙中远眺,暗色西山,黑雾缭绕,山体更显雄峻。

    不过,百里天涯,只眺望了它一眼。

    在身前,现出的百丈魍魉,挡住了他的视线。

    魍魉抬起巨手,探进了在他周围席卷着的涡流。

    百里天涯凌空退了一步,但周游的覆海决气旋更为狂暴,巨澜之中魍魉的手,有片片黑色坚质被连续剥起,在漩涡中化为烟尘。

    “嗬嗬嗬……看到了么?黑王,我们日渐强悍起来的躯壳,令你开始恐惧了么……”

    “这又算什么?”百里天涯的脸上露出丝笑意,蓦地将一臂回拢至胸前,于天空各处的十一主魂,顿时驾驭炎龙翻转回头,重重地撞在了魍魉身躯各处。

    魍魉破碎,但在痛苦地嘶吼中,却还夹带着一道暗哑狞笑。

    “呵!真叫我……意外。”百里天涯眯起了眼睛,下一刻,他再退一步。

    瞬间再次聚合地庞然鬼物,将另一手也抓了过来。

    随后,在他的丑恶头颅之上,长出了一截黑体,化形成为了只有半个身子的黑臣。他摊开细长双臂,大笑说道:“衍生大阵所阻止不了的,你,所阻止不了的,是从人界,倾泻进大裂隙的恐惧,贪婪,和恨意……我们只会,越来越强大!”

    “哈哈……你没有粮食,我们却有……”黑臣身下,魍魉同时也睁开了四只巨型的眼睛。

    百里天涯一挑眉,笑道:“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们已经七八年未曾露面的主身,意……力……你们终于忍不住了么?”

    “嗬嗬……黑王,你不也一样,亲率万魂出战?这,已经是第七次了!距离你的陨落,还有几次呢?”

    “无数次……”百里天涯微一笑。低头看向下方。

    西山脚,数万万魍魉沿山而上,万数闪耀着银芒的分魂于其中竖冲横突,黑白厮杀,声若千雷共鸣谷。

    “你,和我们,谁都知道真相……”黑臣手臂轻轻一挥,再说道:“你以魅灵,铸就了能于大裂隙中,长久存在的阳魂。可你分身乏术,肉体竟在人界,被你的部下摧毁,哈哈哈……真是个比神州还要大的好消息啊!若是你身魂俱在,战力可得以不断复原,一如过往那般强横,我们自然难应付……但,现在……”

    “我,魍之意志——”黑臣沙哑大笑。

    “我,魉之身躯——”魍魉纵声嘶吼。

    裂天巨响下,漩涡被瞬间挣破!

    百里天涯退出百丈,身形晃动间,周围十一主魂仅剩五。

    “哈哈……到如今,黑王,你作何想?”魍魉狂笑喊道。

    “神武卫中,有八条军规,昨天,我已经向你们解释了第一条,能动手就别吵吵。另外,神武卫中,还有反八条军规……”百里天涯于空扶膝半跪,笑道:“接下来,我们实践一下反八条中的第一条……不动手时就吵吵。”

    黑臣大笑,说道:“那我建议你,该实践一下另一条……你打我们打了这么久,我们还没有服气,可你,却开始打不过了……这第二条军规的反一条,是什么呢?”

    “打,就打到你服气为止。可要是打不过,那就撒丫子跑呗……”随后,百里天涯笑容更大,摇头说道:“但,永远不服气。”

    “说得好,但这毫无意义……”黑臣(伊利丹)摆手,嘿笑道:“之所以还给你说话的时间,是因为你已经影响不到我们的行动了……看来,你已知晓,东方的衍生阵法,正在被解开。本来,我们要再积蓄很长的时间,才能拥有将衍生破出缺口的力量,却在此时,迎来了新的惊喜……”

    “惊喜?你就不怕,踏入人界的黑臣,被我们清剿一空么?”百里天涯说道。

    “哈哈……这,不是陷阱……”魍魉笑道。

    黑臣喜悦抬臂,“太遗憾了,黑王……我的意志,早已成功进入人界……人世,依旧被拥有着贪婪地内心,短浅地目光的人控制着。他们还在互相厮打,抱着团滚向深渊……源自我等的造物,虫人们,会在他们的背后,再推上一把……”

    随即,他微一躬身,阴森笑道:“黑王,事实的真相,让您的心流泪了么?”

    “大爷的……老子只想捏碎你那颗恶心的脑袋,再看看你那四个眼泡子里能不能流出泪来。就算没有,我也会把它挤出来!”

    百里天涯站起,五魂收。无主炎龙汇聚,重新为火。

    苍蓝色火海在他的背后空燃于天地,宛如一面猎猎飞扬的大旗。

    “我差一点……”

    “就相信了……”

    双声笑,出于意力之口。

    魍魉脚下,无数黑臣突然发声厉叫,一片悲惨呼声里,却是透着足以渗入骨髓的森森仇恨,与渴望着复仇的滔滔快意!

    黑雾散去之时,百丈魍魉带坚甲,手中握有如长戟般的巨长武器。

    “嗬嗬……我们与你们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此……我们可以是万亿,也可以只是,一……”黑臣落手再道:“而你等人族,眼虽然能看着同一处地方,心,却依旧会分出万千条路来……你战于大裂隙,是凭人族圣灵境界,凭你之万魂。可这一万个魂……也不过只是,你自己啊……”

    百里天涯笑笑,点了点头说道:“话虽没错,但就算这里,只有我一个,你们都快要被吓死了。”

    黑臣怪笑,“嗬嗬……黑王,你是万年以来的头一个,以人的躯体,融合进魅灵的人。然而,魅灵是为阳魂,始于人界,我们所负的魑魄,却是本源于此……你,已成为了无根之树,消散之云了。”

    百里天涯听言安静片刻,却是突然扬眉大笑。

    最后,他低声说了句不搭边儿的话。

    “树,云……嘿,别说,这还真是个好名字呢……”

    黑臣裂开了嘴,“怎么,终于想不出反驳的话了?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由我们达成的事实,会一件一件地,压垮你……”

    他的一手轻轻拂动,烟尘般的黑质开始现出,凝实。

    最后,它变成了一座微小地城池。

    同一时刻,百里天涯沉下了面容。

    那是,望北城。

    “看来,我们所想得,的确相同,但你来不及了……”烟雾后黑臣的恐怖面孔,好似扭曲了起来,“这一处地方,就会让我们,得到三个收获,嗬嗬……哈哈哈哈……”

    “三个……收获?”百里天涯握拳,缓声问道。

    “嘿嘿,令我们欣喜地混乱,将要再次席卷人界……黑王,你听不到人界的声音,但我可以。自东北吹来的狂风,正带着滚滚铁流,奔向这里……”

    随后,一个锤状的事物,出现在了望北的城墙外。

    “我们在最初,是想着为他们打开大门,得以接收到更多的粮食……不过,在之后,我们又得到了更多的收获……”

    黑臣握起一爪,身前凝成的东西如沙散去,复又狂笑说道:“衍生大阵会出现的缺口,居然也是在此处!嗬嗬……恰好!这让我们比你,早迈出了很多步。”

    “风……嘿嘿,铁燃棘么?北燕铁骑,很好……”百里天涯双目含冰,再缓缓道:“那么,第三个收获,又是什么?”

    “嗬嗬……刚刚,你说过,这里,只有你一人……”黑臣的声音绕出了几条弯,眼口同时变化,汇成了一幕残忍。

    “黑王,我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这个好消息,就是在大裂隙中,又多出来了一个和你一样的,身负魅灵的……阳魂!而坏消息……”

    下刻,黑臣与魍魉同时大笑。

    “坏消息就是,他体内的魅灵,虽积存甚多,却弱如蝼蚁!在那座城池外的衍生屏障,即将被我们击碎!而他,被我们……标记了!”

    魍魉挥戟,劈下。

    刚成型的气旋再度碎去,百里天涯落入大地。

    “黑王,黑王!你要败了,你要败了!”黑臣身躯颤抖,万分狂喜。

    “混沌开,分天地,划阴阳,阳为魅灵,阴为魑魄。万物成型之魂魄,归于混沌时,由魅灵,魑魄,分收万物之意,再以无意无知之体,出黄泉赋予生灵……但万物于生时所产之恶念,即你们所认定的,恶念,会进入——大裂隙!魑魄所寄,为魍,为魉……我等,由此而生!由此而强!由此而——收割万物!”

    魍魉挥戟,劈下。

    苍蓝火焰撑开的巨盾,瞬间被黑戟砸的向下凹去。

    百里天涯的身形,在近乎透明地火焰中撞入地里。

    黑臣发着连续不断地沙哑笑声,于魍魉头顶回过了身。

    他的手臂,指向了百里天涯落下的位置。

    “看那里!”

    一万声笑响起。

    “看那里!”

    十万笑声响起。

    “看那里!”

    百万笑声响起。

    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分魂尽消,覆海决的漩涡随之散去。

    百万黑臣的狂笑,在这片黑海之上,卷起了新的涛声。

    “嗬嗬嗬……哈哈哈哈!”黑臣向天抬出双臂。

    “黑臣降世的脚步,无法阻挡!你们终究会交出一切,落入——黑暗之渊!”

    笑声中,百里天涯拨开乱石,再次站起。

    “我在接下来,要同你们一起实践的,是神武卫军规第八条。当然,我会改变一下说法……临战,当自问我等,何为,虽千万鬼,吾往矣。”

    这次站起的,是与魍魉同高的百丈黑王。

    苍炎升空,环绕于他的双臂。

    左方火,结为苍蓝剑。

    右方火,结为苍蓝枪。

    “尔等可知,一盏烛,足可光映满堂。一轮阳,便能照耀神州。暗夜虽辽远深邃,但其中夺目者……”

    黑王跨前一步,炎剑率先挥下,魍魉双臂横举,长戟自中断为了两截。

    “为月!”

    炎枪直突,纵穿魍魉胸膛。黑雾同刻腾腾而起,自八方汇入魍魉身躯。

    “为星!”

    魍魉撞入山壁,沿着陡坡不住退身,在它之下,是一道苍蓝色的流火。

    “为我!”

    ……

    史书载,元启十六年十月初九,西山北部荒原两侧,突发离奇山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