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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拍卖
廖佳琪化好妆就来阮唯卧室叫人起床,她的方式远比陆慎粗暴,一掀被子整个人扑上来,偷袭她腋下与腰侧痒痒肉。
阮唯怕痒,立刻被嘻嘻哈哈闹起来,求饶说:“好了好了,你饶了我,我去刷牙——”
她穿着吊带衫与同色系底裤,光着脚去浴室洗漱。
廖佳琪则撑着头,横躺在床上,扮睡美人。
十分钟过去,两位女士对着衣橱发呆、
她们的行李不算少,却也永远缺一件合心意的连衣裙。
廖佳琪挑出一条墨蓝色缎面长裙,“穿这个吧,显老,正好配陆叔叔。”
阮唯斜她一眼,默默将长裙换上。
陆慎在书房开视频会议,争分夺秒工作。
阮唯穿戴整齐,坐在梳妆镜前整理头发,廖佳琪在她身后不远处,仔细欣赏着自己闪闪发亮的指甲,低头说:“陆叔叔刚才找我谈话。”
“怎么了?教导主任又发威?”
廖佳琪摇了摇头,“这次是认真的,居然跟我提静妍。”
阮唯皱眉,“王静妍?”
“嗯。”廖佳琪继续,“康榕找到王静妍,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王静妍胡说八道,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静妍说了什么?”
“她说是我出高价找她做内应,确保你经过十字路口的时间刚刚好。”
阮唯眼色微变,从梳妆镜的倒影中观察她,“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否认!谁知道你的陆叔叔发什么神经居然怀疑到我头上。”
阮唯微微一笑,神情放松,“他本来就很多疑,做事又谨慎,走到这一步也不奇怪。”
“那你……”廖佳琪抬头看她,欲言又止。
阮唯安抚她,“不要放在心上,都是小事情。”
“唉……”廖佳琪长叹,眼珠一转又想到另一件事,“这样看来,陆叔叔不像外面传说那样,那方面不行啊……我看他是挺行的……”
阮唯瞄她一眼,眼尾风光旖旎,“你又知道?”
“看你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谁不这么猜?”
阮唯勾一勾嘴角,转过背去给嘴唇上色,漫不经心开口道:“多少还是需要特殊刺激。”
“什么?什么特殊刺激?听起来你们真的玩好大。”
“特殊刺激?不就是我咯。”
廖佳琪翻个白眼,完全不赞同,“又要跟我讲神话故事。难道还真有这种事,神奇金箍棒会认主,只有面对阮小姐你才会变大变粗变凶猛。”
“他有严重洁癖。”阮唯站起身,顺带拍一拍廖佳琪,“卧室你来过,他稍后又要从房顶到地毯换个彻底。”
“嫌弃我?”
“不,不针对你,他或许看不起身边所有人。”
廖佳琪补充,“我觉得你可以把或许两个字省略。他明明白白看不起任何人。”
阮唯笑,低头缓缓带上婚戒,感叹说:“极度自负的人,往往伴随极度自卑。”
“我早说他心理变态。”
“这类人往往有致命弱点。”
“又在讲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我说……回去之后,庄家毅要是还不放弃你怎么办?他这个人,什么阴招都想得出来。”
“回去之后就不关我的事了。”
“陆叔叔替你扛?唉,学长学弟,又是一场爱恨情仇啊。”
阮唯伸出手,拖她起来,“庄家毅其实非常简单易懂。”
“那是对你,他和陆叔叔认识十几年,互相了解,互相欣赏,我开始期待后续剧情!”
“先起来陪我去买画。”
“ok,随时为您效劳。”
廖佳琪携阮唯出门,陆慎神情依旧,并不与廖佳琪交流。
到拍卖会,陆慎兴趣缺缺,直到看见taiyupark的旧作——《双头人鱼像》。
一边是拥有天使面庞的美人鱼,一边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怪,她们共用一具身体,只不过有着完完全全不相同的两张脸。
阮唯小声说:“我想要这个。”
于是由助理举牌,匿名者以高价拿下这幅诡谲怪异的画作。
当晚,阮唯坐在床上翻看拍品展示图,她盯着双头人鱼看得几乎入迷,是陆慎打断她。
他换上居家休闲打扮,坐在她身边忽然聊起,“我记得这个taiyupark,曾经为江碧云画过一幅肖像画,早年间被不知姓名的藏家拍走,从此再也没有音讯。”
阮唯从展示图上抬起头,淡淡道:“七叔想买回来?”
“有机会的话,买回来自己收藏也不坏。”
谁知她居然说:“是想收藏画,还是收藏人?”
她的声音很轻,内容却似重锤落在陆慎胸口。
他皱着眉,认真观察她,但却见她下一秒已被另一件拍品转移注意,似乎之前都是无心之言。
“阿阮,我想要收藏的,从来只有你。”
“是吗?从什么时候开始?”
“很早。”
“很早是什么时候。”
陆慎笑,“早到难以启齿。”
“七叔,我要打电话去警察局举报你。”她适才满意,再度翻开双头人鱼像,食指敲了敲人鱼的脸,问:“七叔绝不觉得,这张脸好面熟。”
陆慎看了看说:“太抽象,外行人很难看出所以然。”
“像妈妈。”她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陆慎却不这么认为,“江女士与taiyupark交往甚密,他不至于把你母亲塑造成魔鬼。”
可是阮唯难得坚持,“一半天使,一般恶魔,人人都有两张脸。”
“阿阮,你不能这么评价你的母亲。”
“噢?为什么不能?”她挑眉,饶有兴致地追问。
陆慎对此一笔带过,“她是一位伟大的女性。”
“我知道,她风华绝代,八面玲珑,身为江如海掌珠不但热心慈善还能亲力亲为,北非、东南亚及国内西北地区,建校舍招老师办医院四处都有她身影。抽空资助不得志的艺术家,没过几年就受时尚及艺术圈推崇,风光无限。更不要提追求者,恐怕要从西港排队到中心区,三五万男性不在话下。”她说话时语音语调起伏极小,看不出多余情绪,至多是在陈述事实。
但女人的心思实在难猜,谁知道她会不会连亲生母亲都嫉妒?
陆慎的眉头收得更紧,握住她右手,低声说:“议论一位女性,从她万千追求者角度出发,算不上尊重与客观。”
阮唯不管,继续问,步步紧逼,“我好奇……七叔是不是其中之一。”
“这句话你在鲸歌岛上已经问过一次。”
“可是我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
“阿阮。”他这一声阿阮已经暗含警告,聪明人就该适当收敛,无奈阮唯的情绪似箭在弦,收不回。
她牢牢盯着陆慎的眼睛,问:“江女士有没有明里暗里给过你提示,你是她最欣赏最看好的年青人,有没有带你去海边去贫民区或者去云会所向展示她精心准备的惊艳?”
“阿阮!你够了!”似乎被踩中同脚,他内心翻腾,压低声音说,“我不许你这么讽刺你的母亲。”
他声高,疾言厉色,她粲然一笑,浑不在意,“不许我往东,不许我向西,现在还要不许我谈论我的母亲。七叔,你管得好宽。”
“我希望你在谈论你母亲时,至少表现出最基本的尊重。”
“尊重?”她嘴角讥讽,仿佛听到本世纪最无聊最乏味的笑话,她伸手拿食指轻点他左胸,挑出一把又妖又娆的嗓音说,“七叔,在你那些呼唤着江碧云的梦里,在你那些描绘着她穿着旗袍扭动腰肢的夜里,你对她……有没有尊重两个字?”
“你闭嘴!”他抬手,脑中空白,重重给了她一耳光。
阮唯被他的力道一带,额头磕在床头灯上,蹭破了皮,鲜血积了半张脸,仿佛在上演午夜恐怖电影。
“阿阮……”
他慌了,后悔了,收不住,又忍不得,完完全全失控。
阮唯却在笑,诡异的,似今夜拍得的双头人鱼,“七叔,这就是爱,你如果真心爱一个人,是绝对受不了任何人说她不好,更受不了有人当面拆穿你从前隐秘。”
她静静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鲜血,笑笑感慨:“多么伟大的爱情。”
陆慎立刻去找急救箱,熟练地依照步骤为她擦血消毒,做简单处理。
好在只是剐蹭伤,不必闹到去医院,或者由当地警察介入。
一阵忙碌过后,陆慎仍然坐在床边,他已然恢复正常,静静看着她受伤的额头以及被牙齿磕破的嘴角,怅然道:“抱歉,是我失控,是我……无论如何,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阮唯却超乎寻常的平静,回答说:“没什么,确实是我说得太过火,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碰的秘密,是我越界在先,只能算我活该。”最后一个字说完,居然还能给他一记温软笑脸,令他的心抽痛,无以为继。
“阿阮……你……”
“如果没有其他话要说,我想先睡了。”她躺下,拉起被子盖住头顶。
陆慎伸出去的手又停住,最终落在她肩上,隔着米色被套以及一滴晕开的血抚摸她。
何谓后悔莫及,他今时今日终于尝一回。
锥心刺骨,疼痛难耐。
同一时间,阮唯也在被子底下后悔。
她今晚失控,忘记要领,受苦也不意外。
而她之所以失控,这原因令她自己也惊心,根本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