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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vip休息室其实面积不大,进门之后首先看到的是一组靠窗摆放的黑色真皮沙发,沙发前面的玻璃茶几一角放着一个造型精美的水晶烟灰缸,十分小巧,又很干净,看起来并不像被人用过。除此之外,整间休息室剩下的,便只有放置于门口角落里的巨大盆栽了。那盆盆栽长势喜人,硕大的叶片葱葱郁郁,层层叠叠,底下枝干呈深棕色,弯两折,颤巍巍的样子像是承受不住上边葱茏的重量。
lily率先坐到长条沙发上,然后热情地招呼陆佳宁和peter也落座,peter像是不好意思,端着相机说自己还是站着找找角度,待会儿好拍照。
lily却突然肃下面孔,对peter和陆佳宁稍显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待会儿做采访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给我拍照?”
peter和陆佳宁同时愣住。
陆佳宁首先开口,带着商量的语气,“lily小姐,您之前也没说不让拍照啊,这怎么突然······”
lily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倏尔一笑,解释,“我只是不习惯和人说话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拍照当然可以,只是能不能放在采访之后?不然,如果待会儿我和你说着话,peter先生在旁边一直拍,可能会影响我的情绪,我······”
她没说完,但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已经足够引发peter汹涌泛滥的怜惜之心,所以还不等陆佳宁开口,他已先一步妥协,“没问题没问题,什么时候拍都可以的!”
陆佳宁嘴角抽两下,在心里骂了句“猪队友”。
lily展颜一笑,礼貌地道谢:“那就烦请两位采访结束之后晚一会儿再走了,实在不好意思。”
peter摇头又摆手,直说“没关系没关系”。
陆佳宁看不下去他那没出息的样儿,适时开口打断两人的互动,“lily小姐,既然待会儿还要留出时间拍照,那咱们就赶快开始吧。”
lily笑笑,突然莫名说:“采访很快就会结束的。”
陆佳宁一瞬不解,但她还未深究,lily已扭头看向站在她俩面前的peter。
peter察言观色,立刻了悟,赶紧说:“那你们赶紧开始吧,我先出去。佳宁,好了叫我哈!”说罢,便一溜烟儿地关门消失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陆佳宁和lily两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佳宁总感觉气氛好像一下子变了。
她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乱想,然后低头,从包里拿出花费两天时间写好的采访稿,刚抬起头还未说话,便见那边lily也从茶几底下一个抽屉里拿出两张a4大小的纸张来。
陆佳宁下意识地咽下已到嘴边的话。
lily冲她笑笑,然后将那两张纸递给她,说:“稿子已经写好了,你先看一下?”
陆佳宁头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况,当下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那样瞪着眼睛僵在了沙发上。
lily挑挑眉,似乎也明白她现在懵逼的心情,于是善解人意地解释,“实在不好意思,这稿子也是今天上午刚送到我手里,抱歉,忘了通知你们。”
陆佳宁神思勉强归位,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问:“这是什么稿子?”
lily耐心地再次解释一遍,“写好的采访定稿,到时候可以直接发在你们杂志上的。当然,陆编辑您是专业的,要是看过之后觉得哪些地方不合适,也是可以直接改的。”
陆佳宁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起先是觉得有些荒唐,过后便是气愤。
早就写好?那就是说,这一趟她白来了?这次任务根本就没有她什么事儿?
那她之前两天熬夜查资料写稿子的付出又算什么?
耍她玩儿吗?
lily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快,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解释,反而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稿子,笑意盈盈地直视着她。
陆佳宁心里一动,直觉气氛这下是完全变了。
果然,lily再开口时,彻底没了刚才的拿腔作调,她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陆小姐,我只是单纯地想见见你本人。”
直白地挑明也好,陆佳宁想,起码这样她反而完全放松了下来。
“你认识我吗?”她明知故问。
lily点点头,“认识,不过只是看过你的照片。”
网络上的,还有徐翔钱包夹层深处的。一次在最近,另一次却在两年前。
陆佳宁不作他想,笑着回:“你是说网上的照片?”
lily不置可否,说:“你和kevin看起来很熟。”
陆佳宁顿了一秒才想明白,lily口中的“kevin”就是徐翔。她不自觉地撇撇嘴,暗自腹诽,去一趟美国还整个英文名回来,洋气啊。
lily显然还在等着她的回答。陆佳宁清清嗓子,说得含糊其辞,“是挺熟的。”
lily没太多惊讶,抬起眼睛,又道:“kevin在美国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他当时反问我说,我怎么知道他没有女朋友。所以,他口中那个‘女朋友’是你吗,陆小姐?”
陆佳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问话。她确实是他的女朋友,现在,和以前,但这个时间段却从来不包括他去美国的那四年。
lily像是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又自顾自地问下去:“如果你是他口中那个‘女朋友’,为什么四年时间你都没有去美国看过他?”
陆佳宁一瞬语塞。
lily接下来的话说得平铺直叙,毫无起伏,陆佳宁却听得心湖撼动,难以平静。
她说:“陆小姐,kevin在美国的四年,是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无论他伤病缠身、事业低谷,还是突破瓶颈,刷新成绩,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和我一起分享。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朋友,也是最了解对方的异性,虽然现在我们的关系止步于此,但我从来不怀疑他对我的感觉。陆小姐,”lily定定地看住陆佳宁的眼睛,“我相信自己,也相信kevin,更相信我们之间的四年。你呢?”
采访时间在peter看来实在短得有些离谱,他还没完成健身车上限定的时间,lily便已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后头紧跟着面色不郁的陆佳宁。
peter抬头关掉开关,走到两人身前。
lily首先开口,笑容依旧,“采访结束了,现在可以开始拍照了,你方便吗?”
peter当然方便得不得了。
lily并没有换一身衣服的打算,照旧穿着运动时的那一套。peter创作欲史无前例地高,和lily配合着拍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陆佳宁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一个运动器械上,硬生生熬了一小时,心里不无落寞地想,这还是和peter搭档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被他完全碾压住“风头”。
结束全部工作时已经近晚上八点,陆佳宁无论如何来不了最后的例行客套了,peter接过全部“重任”,和lily道个别就整整道了十分钟。陆佳宁心里早已不耐烦,在peter殷勤地说完“过几天再见面”后,干脆利落地说一声“再见”,就拉着流连忘返的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peter兴奋不减,唠唠叨叨,嘴里尽往外倒lily的好话,陆佳宁实在烦得不行,打开车载音响,调到一首劲爆的舞曲,一下子开到了最大声。
peter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起初还没觉得怎样,后来才慢慢回过味来。
陆佳宁好像自打采访结束出来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大对啊。
但他觑着她的表情也知道现在自己最好乖乖闭嘴,什么都不要说,更什么都不要问。这女人要是发起火来,他还真不一定能镇得住。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震动,陆佳宁却懒得去拿,peter扭头看她一眼,又快速回过头直视前方。
陆佳宁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表情,看得他心肝都不自觉颤了一下。
震动好歹消失。陆佳宁闭上眼睛仰头倚在靠背上,过了会儿,像是稍稍平静下来,抬手关掉了音响。
前方红灯,peter缓缓降下车速。
陆佳宁的手机重又“叮咚”一下,是短信提示音。
她终于拿出手机来看。
未接来电和短信来自同一个人,徐翔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以前也是这样,只要她不接电话,短信微信就一条接一条地来。
但这一次他只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内容也很简单——
“在忙?吃饭了没有?”
陆佳宁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手指悬在上面几经徘徊,却始终不知该回他什么。
peter等红灯等得无聊,拿出手机刷微博,结果就这么始料未及地刷出一个特大号新闻来——
他顾不得忌讳陆佳宁的情绪了,伸手拍拍她的胳膊,声音里都带着股不祥的紧张——
“佳宁,陈曼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