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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精明的草寇,也抵挡不住一国坚定意志的实施,这洛邑境内的匪寇,就是如此。
一月初,姬武宣告周室地界内再无匪患,引来周室百姓的欢庆,相比较来看,颜醒比姬武还要高兴,因为姬武这一次荡寇共清扫得金六百万,大大填充了国库,对于周王室的窘迫而言,简直是天降甘霖。
让姬武头疼的是猗惑本要回魏国向其父复命,现在却是不走了,每年带着一个驾车的女师等在宫门口,有的时候还会出现在姬武原来的府邸中,住在那里的浔潺姐妹也是朴实女子,当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猗惑的造访。
姬武后宫的防线,就被这个女子给攻破了,姬武不想见她,免得自己口无遮拦伤了这姑娘,只得每每从地道中出宫,堂堂周王,被一个女子逼得像是老鼠一般,还被大祭司在出口逮着好几次,好一通讥讽……
私事未了,公事就来了,羡站在庭殿中,等候着姬武的回复,姬武也在急速思考,是不是要见一见西周公……
姬骄之死,他当然查到了是卜氏动的手,既然对方不客气,姬武也不会对他们假以辞色,而西周公,却是一个能隐忍的人,在林中以伪装的周卒刺杀自己不成,很快就缩了回去,现在又想着要限制一下姬武对庶人的封赏。
姬武本是懒得与他计较,但这老头就侯在阙阁旁等着,大有姬武不见,他就不走的态势。
思量片刻,姬武闷闷出声:“去吧,先去把太宰,宗伯,司马,司徒等人叫来,与这老枭一起进殿,若是他知难而退,此事就算过了,若是他要进殿责难,一人定要让他后悔!”
“唯!”羡一拱手,退了出去,姬武从成堆的案牍中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灰尘,朝殿后喊了一声:“更衣!”
后殿中走出两个寺女,将姬武身上罩衣退去,给他披上红黑相间的冕服,又将头上发髻的白布褪去以金箍捆住,最后给他打来一盆热水,洗了一把脸……
“王上,泠后与浠后都说王上往后应当早些休息……”寺女们熟知姬武性子,这时候都会替后宫中两个抱成团的王后打抱不平,姬武操劳国事她们不懂,但这冷落后宫会有什么后果,她们还是听说过的。
“知道了,”姬武笑笑,又突然做了个严厉的眼神:“这里的事,不准与她们说,免得又要操心!”
“仆臣明白!”两个寺女轻笑着下去了,姬武整整一身古怪的衣冠,让竖离给他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杂乱文案,然后去殿外转了一圈,为了尽早看完那些案牍,姬武已经一夜没睡了,现在已经是下午,本想睡会儿,却被西周公搅了兴致,今天,怕又是睡不成咯。
不多时,天子六卿,西周公共七人联袂进宫,君臣礼毕,姬武给几人都安排了座位,颜醒与西周公齐平,其余几人紧随其后,几个人除了太宰与司寇只是三十多岁之外,其余几人都有些老迈,有些气息奄奄的感觉。
“诸位进宫来,是有何事啊?”
姬武话音刚落,西周公就要说话,却被颜醒抢了先:“王上,臣这里有大事几件,须得提前禀明。”
“太宰请讲。”
“这一次剿匪,共得金六百万,用以购买药材及粮秣用去两百万金,现今只剩下四百万金,”太宰看着手中芴板,几乎是照着念出来:“药材已经运抵洛邑,粮秣也有一半到达荥阳,由驷车司马看守,等待吾王发落。”
“另,赵国与东胡大战,起因已经查清,乃是东胡轻易屠杀赵国边民七十余,引发边境血战而扩大战事,现在两军对峙,依照此时情景,必有一战,王上需做出决断,王室要如何处置?”
“韩侯病重,向王室请求医者,不知是准还是不准?”
“赵侯亦是病重,传闻中似乎危在旦夕,只是大战将起,没有向外公开,若是新侯上位,怕又是一番变动,魏侯老谋深算,两个资历尚浅的韩侯与赵侯,恐怕难以抵挡。”
一堆事务,颜醒一字没掉一口气说完,殿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就连抢着要说事情的西周公,也是将目光放在王座之上的姬武,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这诸多事情,想要一口气处理完毕,那可不简单。
然而,姬武接下来的话可谓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流利到可怕:“药材搬进宫中,自有宫内医官调制,粮秣已经到达的部分运到洛邑,以王室名义送往赵国,无论其有无对抗东胡的意志,都作为资军之用,”
“赵侯与韩侯病重,韩侯的病症我等自是不知,而可用的医者在王室仅有太医令一人,所以韩侯的事情留待事后考量,赵侯的病症来自食杂厌食,这是早就有定见的事情,只需请太医令配药,遣使者及快马送往赵国即可。”
“至于新侯之事,无须担心,”姬武依旧很沉静,一手叩着身前矮几,一手放在腰间,不断弹动着:“韩侯仅有长君子韩取一人有才能统领韩国,赵侯之子年幼,只能以赵籍之弟暂代赵侯,这两位,都来过王室,与王室甚为亲近,”
“特别是韩取,现如今还有每年几百万金的大生意,赵侯则是分身乏术,很难插手王室事务,要是魏国强行要动手,要么是魏侯想多了,要么就是国中有叛臣,可能性小到不能再小,当然,魏侯要是看上了我洛邑的财富,在我王室前年去岁的安抚之下,也当是羞于下手才对。”
要问为什么姬武会知道那么多,当然是羡的功劳,剿匪完成他刚回到王宫,来自中原各地的线报就传到姬武案上,这都是归羡负责,因为两人都一起去剿匪,所以也没经过挑选,直接就送进了宫中,几百张纸,姬武用了一夜,还结合太宰的解惑才将这些消息解读完毕。
要是还没点水准,姬武怕是要羞愧难当了。
听完姬武的判断以及王令,颜醒也是愣住了,不由轻问道:“东胡,也算是周室臣子啊?”
这倒是,整个天下都是周室的臣子,这种延续了两千年间接导致闭关锁国的念头现在就已经出现了,姬武微微摇头,声音清冷:“东胡,不是我周室臣子,中原,王化之地,岂容无德异种生存,传檄为赵国造势,务必赢得此战!”
“唯!”颜醒也知道了姬武的火气来自何处,就因为东胡人杀了那七十多赵国边民!
“好了,诸位还有什么事情,”姬武揉揉太阳穴,止住自己无边的困意:“都说说罢,同朝君臣,休得扭捏。”
西周公缓过神来,站起来向姬武行了揖礼,才开口道:“臣以为,王上对庶人纵容过甚,终将招来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