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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有侯爷的引荐,那就更要多往来了,就是太子那边不好搭上话,能先和侯爷攀上交情也好,只是,这个侯爷,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说的那个……有个儿子十分混帐的那个侯爷?”张氏说的眉飞色舞,一时扬眉一时皱眉,略一回忆,一拍手,“是了,我想起了,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忠武侯,他家的三爷,叫什么来着……很是不堪,整日里招呼一帮狐朋狗友吃酒看花、打架斗殴,闹得满京州都乌烟瘴气,都成了过街老鼠,哼哼,这些个侯门子弟,一个个的都是败类无赖。”
张氏一脸的厌恶和嘲讽,梅家恩也就附和着大力批评,“正是,娘说的有理,正是那个忠武侯,儿子没有见过忠武侯,并不知道侯爷如何,却听说侯爷武艺高强,对先帝和当今都有护驾之恩,朝中也并没什么恶名,他家那个三爷的名声却是是臭名昭著,京州城里,只要提起云三爷,可没人不知道、没人不皱眉头的,这样的儿子,也是毁了忠武侯一世英名。“
张氏冷笑,“我倒觉得云三爷这样横行霸道,侯爷大有责任,当爹的整天打打杀杀,儿子能安分守己吗?武将嘛,战乱时抗敌守城还行,这治国治家,就远不如文臣了,到底是粗野之人,自己不经教化,也不懂得怎么教化子女。”
梅家恩点点头,觉得张氏的话有些偏激,又觉得正是此理。
张氏见他认同,就得意的笑,“想想那云三爷,我就觉得寿儿实在是个好孩子,规矩、懂事、听话,比那云三爷不知强了几百倍。”
“娘这是夸着他了,他就是再好,那也都是娘的功劳,是娘教的好。”梅家恩赶紧陪笑。
张氏就笑的老脸开了花,拉着他的手,说起梅承礼一向对她的恭敬来,又不忘叮嘱他多和江大人来往,梅家恩就不断的笑着点头。
张氏见他只笑不语,就喝了口水,想起个事来,从床头摸出封信来,梅家恩接过,拆开来,一字一句的念给张氏听,原来是郑姨娘的娘家母亲赵氏来的信,说是准备开了春来京州,也不说是看女儿,却说多年不见,想念张氏了。
梅家恩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张氏静看了他一会,这才道,“桂芬虽然是妾,身份却不比别人,在老家那边,郑家,你也是知道的,当年那些事,我也跟你说过,如果不是你后来……,桂芬说不准……过去的事也就不说了,桂芬就算现在是个妾,她娘家人,也算是亲家,走动走动也是常理。”
梅家恩还是不语。
张氏见他还是不说话,忽地就声音哽咽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我的,娘也是为了你好,就是当年你那样让我伤心,最后我还不是舍不得你为难,还是成全了你和杜氏,你倒好,连桂芬也容不下了,说到底,还是记恨我,我现在也悔,当年何必固执,什么都由得你高兴,你爱娶谁就娶谁吧,只要你们夫妻恩爱过得好就行,自然我们母子情分还在。”
梅家恩见张氏悲伤,吓了一跳,忙起身鞠躬,哄劝道,“娘误会儿子了,儿子心里并无半点怨娘的,娘一心为儿子,儿子敢有怨言?反倒是儿子,曾违逆娘,让娘伤心,儿子多年来耿耿于怀,只求获得娘谅解。”
张氏听了这话,擦着泪就笑了,拉过儿子坐下,叹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你只记得啊,这世上啊,没有人比当娘的更心疼孩子了,只要你好,娘即使受多大委屈都是愿意的。”拍拍手背,不等梅家恩说话,迅速转个话题,“今儿你不在,章氏那边出了些事。”
“哦?”梅家恩从张氏的话中回过神,紧了紧眉,心里有些担忧,“章氏刚进来,能有什么事?”
张氏就斜他一眼,道,“说是章氏打发丫头去了趟北园,桂芬就丢了只钗,小蝶疑心章氏那丫头,就过去问,正好就看见章氏和那丫头拿着那钗,小蝶要把钗拿走,二小姐却说那钗是桂芬送她的,还打了小蝶一耳光,我让杜氏去瞧瞧怎么回事,也不知怎么调理的,杜氏回来只说是桂芬送给二小姐的,还罚桂芬月银半年,禁足一月,还要抄什么经书,小蝶也罚了一年的月钱,别的也没多说,我心里糊涂,也不好多问,毕竟她是正室,想怎么处置妾室,也是她的权力,我要是问的多了,难保她心里不舒服。”说着话,神色黯然,老态顿显。
梅家恩的眉头更紧了,“竟有这样的事?章氏那丫头伺候章氏好些年了,我瞧着不像是个手脚不干净的,章氏的一应物事都是她管着,并没听说过有什么差池,若胭这孩子一向养在府外,性子是骄纵了些,不过,也不该动手打人,郑氏的钗兴许就是送的也有可能,她是个浮躁忘事的,随手送个东西回头就忘了,小玉既然调理了,罚也罚了,自然是问清了,娘也不必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惹得自己不快。”
儿子竟然向着杜氏,并没有怀疑杜氏从中作祟,这让张氏很是不悦,暗恨儿子的心还在杜氏那,面上却笑道,“只要家宅安宁,我理会这些做什么,巴不得天天享清闲,不过是担心别有什么受委屈的,积在心里,还不得你去哄着?这后宅里,你原本是一妻一妾,现在又多了一个,三个女人一台戏,再加上孩子们,一个个的也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我自然要一碗水端平了,莫叫人怨我偏心才好,偏偏我也难做,杜氏有个正室身份,我也不便说管她,唉。”
张氏这话原本就理歪,正室与妾,一主一奴,身份天差地别,张氏却想一碗水端平,把妾抬的和妻一样高,这无疑是打正室的脸了,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梅家恩并不觉得张氏的话有何不妥,反而自责让娘因为自己的妻妾之争操劳,心里就更不敢半点多想了,唯有连声感激和惭愧,“是儿子不孝,让娘不能安心享福,这般年纪了,还要主持事务、调理后宅……”
张氏满意的看着儿子一脸虔诚的自责,呵呵直笑,拍着他的手道,“你又心重了,咱们娘儿俩说几句体己话,偏你总这样,你的孝心,当娘的都知道,你只管处理好你的公事,这府里上下都有我呢,我虽然老了,也还能动,总要亲手打理好,别让你公事私事两头牵挂才好。”
梅家恩就感动的将头埋在张氏膝头,一声不吭。
张氏抚着他的头,就喟叹着絮叨些陈年往事,也不说别的,只说梅家恩那年离家上京赶考,到张氏带着铺盖来京定居那几年,“……你不在娘的身边,看不见你,娘日夜都在担心你挂念你,考得好不好不要紧,做不做大官也不要紧,有没有宅子娶不娶媳妇也都不急,只念你孤身一人在外,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有什么为难的事、使绊子的人,想你想的坐立不安,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熬出一头的白发……”说着就落下泪,一滴滴掉在梅家恩头上,灯花忽闪,赫然映着张氏一头几乎乌青的头发,张氏已六旬好几,这样年纪的老人,还没有多少白发,也并不多见的,多少说明张氏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只是梅家恩因此想起那几年正是与杜氏相识相爱、最后娶她进门的时间,更想到那时的自己因为有了杜氏而意气风发、我行我素,却让娘苦成这样,此刻只恨不得感动悔恨到哭死在张氏面前谢罪。
张氏却是见好就收,扶起儿子,端详着那张酷似亡夫的脸,反笑道,“瞧,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平白让你哭一场,快抹了眼泪,时间不早了,你去杜氏那里歇着吧,若是因为我,叫你们夫妻生了隔阂,就是我的罪过了。”
梅家恩一怔,杜氏?明显情绪还没恢复过来。
张氏却又握了他的手,摩挲着,语重心长的劝导,“杜氏毕竟是正室,她就算有什么不好,你也该忍让一些,就是我做婆婆的,也理当担待着,刚才我和你说的处理金钗的事,你一会去了,可不要提起,便是一个字也不要提,就是她主动说起,你也只说尊重她的处理就行,你可听见了?”
梅家恩有些糊涂,自己并不认为杜氏处理这事有什么不对啊,不过一件小事,杜氏这点处理能力还是有的,她既然处罚郑氏,郑氏必有不对之处,怎么娘却好像误会了我的心思,反复说这事,难道另有内情,杜氏真的处理不当?刚要细问,张氏已经摆手,只说“你又多想了,我如今老了,只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其他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话就更让梅家恩纳闷了,只是看张氏一脸倦意,只得作罢,恭敬的点头应是。
张氏含笑就撵他出去,刚转身,却又叫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明儿得了空也去看一眼桂芬,唉,想必也想着你……抄抄经也是好事,让她历练历练,她那性子,也不让人省心,跟了你这么些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不长心眼……下午又翻出来一个镯子,好像说是郑家祖传的,送给了二小姐,给二小姐赔礼,二小姐也收了,这事也就罢了,你只去看看,安慰安慰,也别太明显了,要不就落了杜氏的脸了,还有章氏那边,不要冷淡了,也不要走的太勤,毕竟只是个妾,去的多了,杜氏要伤怀。”
句句似有话外之意,却句句话都是为杜氏着想。
慈祥宽厚的娘,不知究竟做了什么的妻子。
梅家恩心里忍不住比较着,脸色有些深沉,一语不发就往外走,这时,就听门外有些响动,富贵在帘子外请示,说是郑姨娘的丫头平安过来,禀郑姨娘有些头痛,求老太太个药丸,又打听老爷是否回府,是否需要准备宵夜。
张氏看着梅家恩,梅家恩在门口站了站,淡淡锁眉,只说,“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径直出门去了,也没说去哪里。
张氏就盯着那还在晃动的布帘子,直到方妈妈进来,才收回目光,很是厌烦的叹了一口气,问,“看着往哪去了?”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瞧着是往西去了。”方妈妈说着,用手指了指西边。
张氏面上的恼色就加重了几分,“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样沉不住气,白费我一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