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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镜泽镇和白天完全不一样,或者说,根本就是两个地方。荷取总觉得一切都像过去了几十年一样,破败、陈旧。爬满绿茵的楼宇和遍布青苔的石砖让她恍惚间有种穿梭了时空的错觉。
这是哪?镜泽镇有这个地方吗?
她无法相信,一个以现代化旅游业为主要收入和人气来源的镇子会有着这样破败的角落,难不成还要搞什么末日风格的观光不成。
荷取在脑中稍微构建了一下刚才的几条数据,如果手机没有移动过的话,那它的位置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那家亮着招牌的店里。
街道两旁的路灯只有几盏亮着,道路的大部分都漆黑一片。这么短的距离后面的两个人要追上来很容易,但如果先躲起来让他们顺着街道追下去,也许就能摆脱这两个危险。
思考片刻,荷取弯着腰躲到了一个大门敞开的店里。店门前的路灯已经灭了,店招也是熄灭状态,也许这里早就被废弃了,躲在这里相对安全一些。
还没等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随着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荷取的视线中。
他们停在了荷取掉下去的位置,仔细地观察着什么。荷取心中一惊,难道是血迹?
想到这她赶紧检查了一下身上,刚才没有造成外伤,之前的伤口也都愈合了,应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果然,两个身影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于是愤怒地喊叫起来。但很快,他们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往前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地上,又继续沿着路往下追去,一边追还一边发出难以理解的嘶吼声。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
见两人已经远去,荷取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店门,回到刚才两人有新发现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一串挂着红色珠子的发带,重新绑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侧马尾可不是我的风格呢。”
荷取喃喃自语地绑好了发带,慢慢朝着那个店招闪烁的大门走去。
自己的手机在这里面,说明店里的人可能和那两个人是一伙的,所以店里说不定凶险异常,必须小心才行。
荷取缓缓走进了店里,却发现前台有一个人正在看着她。
就像在盯着一个死人。
荷取的心跳瞬间加速,但她却没有拔腿就跑,因为如果现在就逃跑,恐怕就会直接暴露身份。对方说不定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抓住的人,自露马脚的事情不能做。
对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愣了一下,绕过柜台向着里面走去
扑通,扑通。
荷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刚才从那人身旁经过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对方依然在看着自己。
也许是错觉……
出于心理压力,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但对方正望着门外,似乎在等待下一个到来的客人。
不知为何,荷取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朝着大厅方向走去。
而在远处的黑暗中,一个身影弯下腰摸了摸地上尸体的脖子。片刻之后,他冷笑一声,把插在对方胸口的匕首一把抽出,又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去了血迹。随后,他把手上的长刀扔到一边,继续朝着街道的深处走去。
……
距离手机还有20米不到的位置。
荷取放下了摸着耳后的手,开始观察起附近的情况。
这是一个餐厅,面积并不是很大。除了前台之外,另一边有取餐的地方,那是一些小窗口,这让荷取想起了未来城学院的食堂。虽然现在食堂已经用更加先进的自动配餐线来代替人工配餐和取餐了,但曾经的岁月还是让她记忆深刻。
餐厅里有十几个人,分坐在不同的地方。所有人之间都没有任何交流,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都是空的,只有筷子和刀叉整整齐齐的摆在一旁。她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盘子和一旁筷篓中的餐具,于是也照着他们的样子摆好,以免让人看出什么问题。
和旅馆以及街道上一样,这里的灯似乎也有问题,有几盏已经彻底不亮了,还有一些的光芒十分微弱。最让人在意的是大厅正中央那顶十分不协调的大吊灯,它上面的灯泡坏了一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晃个不停,光斑扫过餐厅的每个角落,忽明忽暗,大厅也因此显得阴森了起来。
悄悄地换了一个位置,这次手机离她只有15米了。通过最后三次定位的计算,荷取已经基本确定了手机的位置,就在取餐的窗口后面。
为什么自己的手机会在那里?
以及,他们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周围的人已经抬起了头,他们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但是等待的东西却迟迟没有到来。
这期间,荷取一直在观察餐厅内的布局。一般来说,取餐口后面应该就是厨房,而却没有直接通往厨房的通路,整个一楼除了门口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门。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就算厨师没有离开厨房的必要,但总有可能需要从厨房到大厅的移动需求,而在厨房和大厅之间增加一扇门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除去这些之外,这样一来进入厨房的路可能只有某个后门或者从二楼进入,但正常的来说肯定是后门,怎么会有从二楼重新下楼梯到厨房这种反人类的设计。
反人类?
荷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河童无论从身体构造还是生活习惯上来说都接近于人类,但妖怪之山上并不是只有河童。对于会飞的天狗来说,直接通过飞行跃上二楼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封闭大厅和厨房之间通路的做法可能也是为了让其他种类的妖怪或者人类无法直接闯入或者潜入厨房,对他们来说,厨房可能是十分重要的地方。
但是不对,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有翅膀的人,看上去像河童的倒是有不少,难道这里没有天狗吗?
就这样思索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墙上锈迹斑斑的挂钟早已停止了摆动,她无法确定已经过去了多久,但应该不是很短的时间。
就在荷取稍微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一个人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取餐口走了过去。
难道开始配餐了?
荷取这样想着,但很快情况就超出了她的预料,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去,前面似乎爆发了一场争吵,虽然她听不懂一个字,但似乎吵的很激烈。
这到底是什么语言,荷取确认这绝对不是任何一种河童或者天狗的官方用语或者某种方言,更不可能是日语,发音非常别扭。她不由得觉的这些人是某种怪物,他们早就不是原来的种族,而是成为了一种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幻想坏道。
荷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名词,这是炙风林曾经提出的一个概念。21世纪的硬盘上如果出现了坏道,就会导致相应扇区中的资料损坏,无法读取。而且坏道是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扩散开来的,最终将会导致整块硬盘损坏。
而幻想是承载着整个幻想乡的一种非常识的能量,或者说容器,可以看作一块硬盘,如果它出现了坏道,那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对于坏道,通常使用隔离的方式规避使用,将已经损坏的部分隔离出硬盘的使用区间,避免对这一扇面的使用,一方面可以提高硬盘的读写速度,另一方面可以延缓和阻止坏道的扩散。
那时,炙风林提出了一个她觉得十分有趣的问题:
坏道中的数据是怎么样的?
虽然无法被正确的读取出来,但理论上这些数据应该还是存在于其中的,那这些由于扇面损坏而破损和扭曲的数据会是什么一种样子?
这个问题荷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现在她想起这个问题,不由地望向围在取餐口大喊大叫的那些人,然后突然打了个寒颤。
答案可能比想象的更简单。
不再犹豫,趁着前面一片混乱,荷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座位,走上了二楼。
但是当荷取完全走上去的一刹那,她的脸色忽然变了。
这个布局……
她一只手扶在墙上缓缓地往前走着。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加上鞋套的作用,让她的脚步声几乎消失了。但这完全压制不住她心中的惊恐和紧张,因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轻轻拂去门牌上的灰尘,一个锈色的“6”字出现在荷取的目光中。她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下定决心,拉开了已经腐朽不堪的木门。
就在门完全拉开的一刹那,荷取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房间内是一张大桌子,靠墙的一面有一扇窗,往下望去可以看到一条街道,再远一点则是无尽的黑暗和大山的剪影。
“方士楼……”
这不可能,难道已经过去了五十年,否则这里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荷取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十几个小时前,她还和大家一起在这里吃饭、聊天,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这一定是幻觉……如果不是的话,那就,那就!
真的过去了那么久吗,当自己醒来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这样的事情怎么会真的存在!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在屋内疯狂的寻找起来,她要找一面镜子,如果过去了很久的话,一定能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是餐馆的包厢里怎么可能有镜子,无论她怎么寻找都还是一无所获。
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其他人呢,文、海棠、魔理沙还有风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没找到自己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
她颤抖着从地上捡起了一片破碎的镜子残片,这似乎是一块手镜的一部分,由于埋藏在灰尘底下所以一直没能发现。
借着过道昏暗的灯光,荷取从那片镜子上看到了自己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但除了因惊吓而略微扭曲的表情外,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无论如何都沉不下气。巨大的绝望笼罩了她的心,一时之间甚至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啪嗒,荷取的手一松,碎片掉在了地上。
她的意志就像这碎成无数片的手镜一样,已经彻底崩溃了。
就像这镜子一样……
镜子……
荷取忽然屏住了呼吸,她需要让自己立刻冷静下来,因为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镜子。
她重新拾起那块碎片,再次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脑海中哗啦一声。
镜面世界……
荷取的记忆回到了断点之前,当时,她们三个人走过马路,进入了一家名为邻山馆的饭店。但现在回想起来,来这家温泉旅店时,道路两旁根本没有这样的饭店。
她在一个镜面的镜泽镇之中!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在这里使用不了灵力了,这可能并不是在幻想乡的空间中。
想到这,荷取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希望,但同时也感到了压力,因为这样的情况从来没遇到过,怎样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中也无从得知。
但总好过一晃五十年,如果就这样过去了那些岁月,其他人也不在了,那她就真的绝望了。
想着,荷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没人会想到掉入一个充满危险异空间反而会让她松一口气,但事实却偏偏如此。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她在镜子上看到了自己背后的身影,还有一张微笑着的脸。
甚至感受到了对方呼出的气息。
“欢迎来到镜泽镇,”他在荷取的耳旁微笑着轻声说道,“尊敬的小姐。”
嗵!
……
当荷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6号包间了,她似乎处于一个比较空旷的空间中,周围有一些看不清的东西。
她觉得脸上有一些糊糊的东西,眼前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红色一样看不清楚,这时她才意识到那是她的血,已经从头上流的一脸都是。
虽然头上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剧痛,但荷取还是努力集中精神观察自己和附近的情况。自己的手脚已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动弹不得。而禁锢自己的似乎并不是座椅,因为……
她是躺着的。
背部传来的触感是某种光滑而冰冷的材质,也许是瓷砖。但往四周看去又似乎并不是地面,好像有一定的高度。
空气中传来了浓烈的血腥味,就像之前看到的那把刀一样,但这腥味是从四面八方迎上来的,似乎并不是某一处。
荷取尝试着挪动了一下,但头部的剧痛干扰了她的动作,因此不得不放弃。
但这一动作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很快,她听到脚步声从一旁传来,一个身影停在了她的旁边。
“这里的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等着您的奉献,毕竟比起单纯的食物来说,充斥着痛苦和恐惧的肉质和灵魂都是这些迷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所无法抵御的诱惑。”他用温柔的声音在荷取耳边低语,“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能从您的嘴里亲口听到更多的发自灵魂的声音,虽然很不齿,但这大概是我少有的爱好之一。”
说罢,他从一旁的台子上拿来了什么,然后用力向下一挥。
“啊!!”
伴随着掌心的剧痛,一根钢钎穿透了荷取的手掌,钢钎的位置正好从两根主要血管之间穿过,没有造成大出血。
“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我是镜泽镇本地唯一的外科医生,我对你身体结构的了解比你自己还要深刻一百倍,比如,这里扎下去一定会很痛,但不会伤到任何一根会让你过早断气的血管。”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尽管剧痛已经严重的干扰到了荷取的思考,但她知道此时哀求是无济于事的,在这最后的时刻,起码让自己能死的明白些。
“真少见,一般来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反应都是惨叫和哀求,充斥着恐惧和痛苦的哀求。不过你这样也很有趣。”他伸手擦掉荷取眼前的血糊,将她的脑袋推向一边,“看到了吗,这就是外面那些家伙想要的东西,简单,但是莫名的让人疯狂。”
荷取知道那浓烈的血腥味是从何而来的了,这是方士楼的厨房,周围满是各种骨头和血肉模糊的身体残块,脏兮兮的脏器被随意归纳在一些桶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恶臭。
“但是放心,小姐。您的身体是不会就这样被送上去的,我们的厨师持有特级资格证,总的来说,会是色香味俱全。”
噌的一声,另一把钢钎从荷取的大腿穿透而过,但她的嗓子已经哑了,甚至发不出惨叫声。
“这样可不行,小姐,我们需要有一个公平的交易。”他摇了摇头,“在厨师回来之前,我们可以玩一个游戏。”
“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作为代价,我会在你身上打一根钉子,但你如果发不出声音那就没有意义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瓶子,掰开荷取的嘴把里面的东西撒了进去,“这是我就职期间研究出一种非常有用的东西,它可以让你的声带很快的恢复,那自然也就可以发出更加美妙的声音了。”
荷取重重咳嗽了几声,一时间身上所有的痛觉都涌上了大脑,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会发出这么惨烈的呼喊。
“非常好,非常好!”他激动地坐到了荷取的旁边,声音颤抖着对她说道,“作为奖励,我告诉你一条额外的秘密,我作为外科医生的最后一场手术,是割掉自己的翅膀。”
荷取感觉身体已经逐渐失去了痛觉,是伤到了什么神经吗,似乎已经开始麻痹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会有这个世界……”
“不不不不不,小姐,你只能问一个问题。”他拿起钢钎,一把扎在了荷取的小腹上,不等她喊出来就自顾自的解释道,“首先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是不死不活的东西,他们虽然活着但是灵魂被禁锢在这个世界中,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同化和控制,之后……”
“他们就变成了怪物,像我一样。”他指了指自己,然后从一旁拿来了荷取带着的生锈剪刀,“这种怪物如果没有某种东西提供能量,它们就会慢慢腐化,变成某种更加恐怖的东西……至于能量,就是新鲜的灵魂。”
他拿起磨刀石,磨着剪刀生锈卷起的刀刃,没两下就锉下了一堆铁锈。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借着灯光看了看磨好的刀刃,似乎十分满意,“没有的话我们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下一个……?”
“令人期待的修剪环节!”他大声地喊着,满脸都是狂热的期待,“修剪掉那些多余的部分,比如手指……舌头……眼睛……”
“这样有利于厨师处理食材,相信我。”他把剪刀放到了荷取的食指上,然后咬住指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但是千万放心,这绝对是为了让您上桌的时候能够完美。”
不知为何,荷取笑了,笑着流下了两行泪水。
“这有那么好笑吗。”他松开嘴,不解地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荷取咳了一口血,笑着问道,“你已经杀过多少人了。”
听到这个,他也笑了。
“第一,是「修剪」,第二,小姐,您是第一百个,奖励是,延长一倍的修剪时间!”他轻声地向荷取说道,“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对待一个女孩子呢,甚至我有一种冲动,我想把您的心私下保留起来——在将来的时候我或许会回想起这段让我心动的时刻……也许,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噗。
荷取哈哈的笑了,这还真是她听过的最好的笑话。
而且这个笑话还有配音呢。
噌的一声,一把匕首从他脑袋上抽出,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刀刃瞬间洞穿了他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之间的缝隙,并且伴随着沉闷的机体撕裂和骨骼断裂声,最后出现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好好享受去吧。”
炙风林一脚蹬开尸体,将匕首在袖子上擦了擦,随手别到了腰间。
“别动。”
看到荷取因为激动而想移动,炙风林赶紧拦住了她,现在几根钢钎虽然都避开了主要的动静脉,但如果乱动的话指不定会造成二次伤害。
“风林……”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俯身在荷取耳旁轻轻说道,“剩下的,都交给我吧。”
处理掉几根钢钎,替荷取包扎好之后,炙风林把魔理沙叫了进来。
“枪还在你那吧。”
“嗯。”
看着遍体鳞伤的荷取,魔理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可惜她没有能力,除了咬牙切齿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保护好荷取,我去找文和海棠。”
他抬头看了一眼厨房唯一的出入口楼梯,又看了看取餐口外面嚎叫不断的人。
他走上楼梯,转身将地窖门关上,随后慢慢朝着一楼的方向而去。
“这么说来,也好久没有亲手杀点什么了。”
一片死寂之中,他笑着走向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