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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先生这次能答应给县里写祭春赋,是多么大的光荣呀,连朝庭里都震动了,皇上也对王伟成尊重尤先生的行为,大为赞赏,赞他做的好。
只要把今年的祭春做好,到了秋天大丰收的时候,上面升迁的调令应该就会下来了。
王卓云的瞳孔猛然一缩,好看的嘴角也不禁抿的更紧了,浑身散发出一丝清冷无情的气息。
只因那单子上写着如下信息:
《春夜喜雨》创作者:曾安心
编舞指导:曾安心
主演:曾安心,于小丽
伴舞:李二狗,张有财……一连串竟有二十个名字。
每个人名字后面都有性别和年龄,当他看到最小的一个伴舞只有三岁时,不由有些无语,这曾安心又搞什么鬼?
三岁的孩子知道跳什么舞?上了台,看见下面那么多人,不被吓哭才怪。就这样的节目居然还得了尤先生的举荐?真是没办法想象,尤先生倒底是怎么想的?就算他住在桃源村,想要卖个人情,也不用做的这样明显吧?
他心里存了疑虑,便兀自放下毛笔,将那册子递到前面案边正挥毫急书的王伟成面前,“爹,你看看这个。”
王伟成一看,果然也惊异起来,“这舞蹈难道有什么不同,尤先生竟然亲自举荐?既然是他举荐的,那定然是很好的,直接过关。”
“不是,爹,你看看这伴舞人员的年龄吧,最大的只有六岁,最小的只有三岁,你觉得一群毛孩子,会跳什么舞。这曾安心是诚心想要捣乱吗?”
王卓云由于太过生气,满脸厌恶,竟然一下子把曾安心的名字说出来。
王伟成微一怔,然后道,“这名字十分熟悉,噢……我想起来了,那个桃心脸的小丫头,精灵可爱的很,你娘前两天还唠叨了一句,说她很会揣摩人心,说的话也句句在点儿上,让人听了很舒服,再者她娘张氏的手艺也是一绝。对了,曾先生真的不愿意回来了吗?”
王卓云眼神微微变暗,随即恢复清澈,只是声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人各有志,我们何必勉强?”
王伟成叹了口气,“曾先生那般人才,留在乡下种田,着实是浪费呀,若能报效朝庭,是我孟国之幸呀。”
王卓云眸中闪过一丝讥讽:孟国之幸,我看是孟国之害吧。为了查明当年真相,他特意调动了一支极为隐秘的力量,终于从区师爷的嘴里,挖出了真相。
这次调查的范围极大,不仅是县里,就连桃源村,周边的胜利村,桃源镇上,凡所有与曾高大有过牵连的人,俱都调查了一遍。
事实证明,他当初的想法就没错,这个曾高大只不过是落魄一次后,学聪明了而已,根本就是本性难移。
这样的人,心不正,再有才华又如何?就像区师爷之流,难道就没本事,但却是用这本事来害人。
爹爹只知道惜才,而不知道实情,他也不想告诉父亲实情,否则父亲会很伤心的。
王伟成没注意到儿子低头间,露出咬牙切齿的异样,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年龄道,“尤先生既然推荐,那必有他的道理,我们只管过关便是,尤先生为人严谨,必不会胡来。”
说罢便将册子递还给了王卓云。
王卓云拿回册子,继续进行分类整理。
只是他越不想看见某人的名字,某人的名字,就越是跳进他的视线。
他不由有些郁闷,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大口,怎么哪哪都有这曾安心?
突然他灵机一动,嘴角勾出一抹极得意极坏的笑容,把毛笔吸了饱满的墨汁,将曾安心唱山歌那一栏给划去了。
他做完后,心里还颇为得意:你想在我面前出现,我偏不给你机会,另一个舞蹈,那有尤先生推荐,我拿你没办法,但是这个山歌表演,你还想在人前招摇,那是做梦!
王卓云将重新抄录好的册子递给父亲检查,王伟成扫了一眼,见无大问题,便问道,“有多少重复的曲目?”
“桃源村的一个皮影戏和清水村的冲突了,不过桃源村的曲目名字是闹春,而清水村则是女驸马,儿子觉得桃源村的更符合时节。”
他心里暗自想到,这就算是划去曾安心那个节目的补偿吧。
王伟成点点头,“那就留下闹春。”
王卓云继续禀报,“桃源村的高跷舞和马家堡的冲突了,儿子自作主张留下了马家堡,因为马家堡的表演班子,是清水镇有名的龙灯队班底,而桃源村只是普通村民罢了。”
王伟成点头,表示他做的不错,让他继续说。
“胜利村村长之女、清水村村长之女、上官镇长之女、高镇长之妹,四人的古琴表演冲突了,估计只能现场比试取胜利者了。”
“行,那你把这份册子发下去,让各镇镇长过目,如无异议的话,就要开始排练起来了,贵妃娘娘特别看重我们这次行春大典,特意派了使臣过来观看,让大家伙儿都提起精神来,好好演。演好了有赏!”
王卓云应声是,就退了下去,将定好的名单着派墨琴和墨棋分别送往清水镇和桃源镇。
只是跟随桃源镇的墨琴一起回来的,还有上官镇长。王伟成正好小歇片刻,便亲自接见了他。
“小民见过大人。”
“上官镇长不必多礼,快快请坐。知画,上茶。”王伟成又道,“这定演名册才下发,上官镇长就前来县里,可是有哪里出了错?”
上官镇长还着实是渴了,原打算喝口茶,结果县太爷问话,赶紧连茶也来不及喝,就放了下来,说起事件由来。
“我们桃源镇曾报过一个山歌表演,我之前也曾与高镇长互通有无,他们那边并没有报山歌,由此可见,山歌没有与其它地方冲突,不知道为何,却不在这次定演名册之中?”
若不是因为山歌表演者是曾安心,上官镇长也不会来的,谁让尤先生那么看重曾安心呢,他当然要讨好下曾家喽,取悦了尤先生,想必以后,也可以多多提点下他家儿子上官浩然。
王伟成一脸疑惑,“山歌表演?我不曾听云儿说过有这节目呀,请姚兄稍等片刻。”
王伟成立即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后面,一本本翻阅起来,当他看到桃源镇的册子时,立即笑道,“姚兄,这是你们之前报上来的名册,我来看看,或许是抄漏了也有可能,毕竟工作量有些大,犬子年纪尚幼,做事尚缺稳妥。”
王伟成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自谦的话而已,自己儿子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
谁料话音刚落,便看见那一条被划去的浓墨,隐约还露出半个字体,若凑近了仔细辩认,亦可看出——山歌:表演者曾安心的字样。
王伟成的脸突然就感觉发烧了,这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只是他不明白,傲云为何要将曾安心的名字划去呢?
尤先生举荐的那个舞蹈,主要创作人和表演者不正是曾安心吗?
王伟成突然明白了上官镇长这么积极赶来的原因了。不过他心里也是薄怒,这云儿是做什么,好好的为何将人家的节目划去,居然提都不提一句,差点造成大错,若是惹恼了尤先生,到时候他可要吃不要兜着走。
他赶紧将册子一合,直接捏在手里,也不递给上官镇长,满脸歉意道,“犬儿年轻,心浮气躁,竟是抄漏了一个,本官立即就为上官镇长将这节目添补上去。”
上官镇长虽然不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抄漏了,但真正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曾安心的名字又被写上去了。
上官镇长接过重新添了名字的册子,对县太爷作了揖,这才匆匆离去,他还要赶去桃源村送好消息哪,顺便拜访下尤先生好了。
上官达一走,王伟成的脸色立即阴沉下去,吩咐知书道,“去把少爷喊来。”
知书忙道是,一溜烟跑走,见王卓云正在演武场上练拳,赶紧禀报,并且贴心的告诉王卓云,老爷的脸色不太好,让他担心。
王卓云一边更衣,一边问知书,“爹的心情为什么不好?”
“刚才桃源镇的上官镇长过来见老爷,说是把一个什么节目给漏掉了,老爷就拿了原册子一查,当时那脸就黑了,然后就给添上了,还很客气的给上官镇长道歉哪。”
王卓云心里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眸子微动,沉稳的走向王伟成的书房。
王伟成脸色不善的坐在书案的后面,王卓云朝着他行礼,“不知爹唤儿子过来,有何事吩咐?”
“啪!”王伟成手一扬,将那写有桃源镇的册子,砸到了王卓云的脚底下,一下子摊了开来,正巧就在他划去名字的那一页。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王卓云沉思良久,知道纸包不住火,便将自己调查后的结果告诉了王伟成。
王伟成脸色却是更黑,沉声道,“所以说,你根本没有去乡下请曾先生?而是私自去调查了一番,得到了一个你自认为是事实的结果,就擅自做了决定?你把我这个爹,这个桃源县令的话,置于何地?”
王卓云丝毫不惧父亲的怒火,仍是沉稳有度的说道,“爹爹也知道,那只力量,是儿子十岁时,贵妃姑姑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他们绝不会弄错。曾高大就算有才能,但也居心叵测,这样的人,我不能让他留在父亲身边,成为隐患。”
王伟成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长叹一声,“你还是太幼稚了,像曾高大这样有才能的人,经历过磨难,心智才会更加坚定,不轻易屈服。如果你纳了他妹子为姨娘,就能够让他为我死心塌地的效命,这倒是件好事,多少人求之不来,你倒还往外推。男人嘛,志在四方,后院里面,多几个红袖添香,她们又心甘情愿,这又有什么不妥,大家各取所需而已。这是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
王卓云脸上的表情这才突变,双手握拳,“儿子将来只想和二姐夫一样,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相伴相守到终老。儿子绝不愿意,让自己的婚姻变成一桩交易,变成一个阴谋!那曾高大企图用这样的本事打动爹爹,企图让我纳那曾安心为妾,那是白日作梦,我根本不可能答应。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不会答应!她以为频频出现在我面前,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就能嫁入到王家来了,那是痴人说梦!”
他一甩袖子,就那样黑着脸转身走了,把王伟成气的不轻,正好江夫人原氏端了银耳羹进来,他便一推案上堆成山的册子,“看看你的好儿子,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他这是对爹说话的态度吗?简直要把我气死了!”
原氏被丈夫这样一骂,却也不恼,只是抬高了脸儿,眼睛直视王伟成,盯的他满脸心虚。
原氏嗓音温柔,表情似笑非笑,“我刚才在门外听见了,你说男人后院,多几个红袖添香,本属正常。你的意思是嫌我老了丑了,想再纳几个年轻的进来,所以这就借着儿子的由头发作我了?也罢,你既然心里没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你若真想再度红袖添香相傍,那赶紧将和离书送了来,我保证立即签字画押,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你以为这世上的男子只有你一个人吗?”
原氏将银耳粥一撂下,直接便走,才走到门口又转身道,“当年去我原家门上求亲的人,只有你的官职最小,最为落魄,我却仍然排除万难选择了你,原以为你定然会对我宠爱有加,珍惜百倍,没想到这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还想锅里的。也罢,我成全你了。反正我表哥鲁正英,至今未娶呢。”
王伟成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当时在气头上,随口这样一说,结果就捅了马蜂窝,哪里还敢再摆县太爷的架子,赶紧小意殷殷的跑去拉住原氏的手,“夫人,为夫的错,为夫这嘴一时没把门儿的,就说错了话,夫人切莫放在心上。你看咱都老夫老妻了。儿子女儿都大了,你还要提什么和离不和离的,你离了,我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