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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弘安脸上的洋洋自得还没褪去,低头就看到茶几上的请柬。
“哟,敢情我是多此一举,回来才两天功夫,瞧瞧这谁都已经登堂入室了。”
陈佳人从面包机里取出两片烤得焦黄的土司,放在碟子里,边上放一小盒黄油,配上一杯牛奶端到茶几上。“登堂入室不是这么用的,箫董。”
“s?(谁在乎?)我是箫董,公司里我说了算,公司外我也就和你多说说话,你听懂不就行?”他满脸不在乎,持黄油刀将土司的一面抹得异常均匀。
佳人仔细打量他,对男子来说过于白皙的肤色,在壁灯的照耀下仿佛有钻石的光彩,乌黑的双眸总在盘算什么。修长的十指,似乎更适合做美工而不是敲键盘。
箫弘安比上一次见到时更俊美,佳人错觉,如果换个性别,也许更好看,不禁“噗嗤”一下。
“你妈怎么样?怎么急着回来,不是说开了春?”佳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馥芮白,斜靠沙发扶手。
“巴厘岛现在正是一年好时节,温暖宜人,出门就是海滩,她在那儿养着比待这儿好得多,所以我留她在那儿休养到开春,再去接她。”他殷红的嘴唇咬下一口,“我嘛,不想错过你在安临城的首秀。”说着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硬纸板,丢在茶几上。
佳人低头一看,和她的一样,殷氏酒会请柬。
“生意越做越大了,行啊。”
“我的‘半秒’门禁,已经占据全国所有高端公寓市场,自然和他们殷氏合作密切。”他吃完两片土司,缓了缓,端起牛奶,在沙发上舒展了身体,两条长腿伸直,随意地跷在脚踏上,“下个月殷氏的安防公司上市,不光门禁是我做,连安防视频都是我们的。”
“了不起!”佳人举了举手中的马克杯,权当做举杯庆贺。
“哼!”箫弘安一贯地傲娇,夸了他,他也不买账,“我凭顶尖技术拿到入场券,说到底,不过你一张脸就搞定的事情。”
佳人微微一笑,看杯子里浅了一半的馥芮白,散发点香气,他倒是一猜一个准,“殷豪太容易上钩。”
“多情种子,外加草包而已。”
“人家也是哈佛商学院毕业的,比你我都不差。”
箫弘安微睐他本就狭长的丹凤眼,“行啊,夸自己仇人夸得面不改色,我差点都信了,他那点儿破事,还当人不知道。”
殷氏夫妇双手有多脏,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对殷豪这个独生子却爱护有加。明明是扶不起的阿斗,天资平平,卖了多少人情,求到了十几封分量极重的推荐信,再加上给人大学捐了一个新图书馆大楼,才把殷豪塞进商学院。
箫弘安转念想了想,“人人都知道,只怕这殷豪自己是当真不知道,只当自己天赋秉异、鹤立鸡群,否则也不会对自己四年低空飞过的成绩那样耿耿于怀。”
殷氏夫妇挖空心思缔造的殷氏帝国,居然就是为了交给这么个草包。两人不约而同地碰了碰手中的马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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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最后一天,陈佳人在孤山路一号二楼的工作室待了半个下午。
楼下是准备停当,只等元旦一早开门大吉的咖啡甜品店。
二楼是她的独立空间。四面全是雕花木窗棂。她爱极了四面辽远,打心眼里喜欢箫弘安的安排。
这一个下午,她都在专心往五层的蛋糕上裱花。
大大的“y”标记,象征殷氏,被写在一个巧克力制成的大相框里,高高立在蛋糕的最上层。
佳人一朵一朵花地裱过去,每裱一朵,她眼前都会浮现一个人或清晰或模糊的身影,那些都是凶手。
下午四点,她用满是蔷薇的巨大纸圆筒盖上这蛋糕,大盒子外面用绸带系了个精致的蝴蝶结。让楼下的员工装上早就停在后门的运货车,送往殷氏总部大楼。
回头瞥见孤山路上,远远的,一个男人正在打量这店铺,她心说好奇怪。转身不紧不慢地开着新上牌的黑色奔驰slk200回到白梅山庄。
原本箫弘安给她准备了辆玛莎拉蒂。
佳人白了他一眼,这车够两家小门店全年房租,显然超过她这烘焙坊所有人的财力,过于显眼,仿佛坐实她是靠了干爹一样。
靠了干爹上位的女人,永远不会是上流社会里的嘉宾,只是客人带来的女伴儿而已。
箫弘安有点不屑:“我别的车比这更好。”
佳人撇撇嘴,只能自己去挑了一辆和她身份相当的。
换上一身红色晚礼服,抹胸的式样,却是一条鱼尾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紧紧包裹,却更显窈窕。
脖子里一条tiffany碎钻项链,只要有光,就现出点点光芒,如星辰如大海。
五点半,门铃“叮咚”响。
殷豪立在门前,英姿勃发。
开门的一瞬,他的脸是侧着的,山根高耸顺滑,勾勒出英俊的侧脸。转过头来时,两道英眉下双眼大而澄澈。
“佳人。”他笑起来嘴角微挑。
可惜这安临城第一帅,姓殷。陈佳人心中暗想。
“你能把左手伸出来吗?”他双手背在身后,不知在盘算什么。
佳人笑盈盈地将左手握拳,伸在二人之间。
他将一个鲜花做成的手镯套在她手腕上,上头插满蔷薇,还带着点水珠,格外娇艳欲滴。
“这?”佳人不解。
“这次酒会是环境主题,我们主办方的女宾都会带这个鲜花手环。”说着已自然而然地挽起佳人的手往外走去。
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
殷氏集团外早就花团簇拥,尽管积雪未散,零下几度的融雪天里,硬是在外围放满温室里搬来的鲜花,光鲜一时,哪管夜间枯萎。
仰头,殷氏集团,对待手下勤勤恳恳的员工,何尝不是如此?它待自己人以外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如此?
环境主题。佳人只觉得好笑。日本鬼子进村时,有的还给小孩子撒糖果呢,到头来还不是杀光烧光抢光。这种把戏,今时今日不知什么人会信。
正在揣度着,看到一旁几个保安正在驱赶要打标语的年轻人。那几个学生,横幅才从包里掏了一半,就被王德宝指挥的保安队,按倒在地上。
“怎么了?”卡宴还未停稳,陈佳人望着外面被保安双手反剪,死死按在地上的年轻人。
殷豪显然也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一时难以回答。
放下车窗,冲外面招手,王德宝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边跑边点头哈腰,“殷大少来了。”
“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哦哟,几个居心叵测的人,身上带着汽油,不知道是不是邪教,要在这安临城地标建筑前搞什么幺蛾子,殷大少放心,已经控制住,警察马上就到。”王德宝瞟了一眼殷豪边上的女伴,只这一眼脸色就变了。
陈佳人冲他笑笑,“那你们还挺危险的,注意安全。”
王德宝应承得诚惶诚恐,只觉得先前自己看走了眼,这不起眼的姑娘和殷大少居然还有然后,这会儿见她一脸翻篇儿的意思,反倒心里暗叹,幸亏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过他的敬畏就这么一会儿,佳人从他脸上读到惶恐而后轻蔑,知道他自觉是殷家的功臣良将,自我感觉好上天了,殷大少的女伴儿不过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到以后,这穷酸破落户,还是不如他这殷氏爪牙的。
脸上什么都没表示,挽着殷豪的胳膊往大楼里走,但趁回头之际,瞥了几眼那几个被按在花砖地面上的年轻学生。
湿漉漉的水泥花砖,上面还湿漉漉的,在零下的冬天结成了薄冰,他们被直接掼倒在地,甚至整个脸都被按在地面上。这个天气真是冷啊。
“邪教真是又可怜又可恨,不过,不值得同情,尤其他们年纪轻轻的,没文化真可怕。”殷豪脱口而出地评论。
“邪教确实可恨。”佳人点点头,“想当年太阳神教在中环地铁站放□□毒气,太恐怖了,吓得我一个月都不怎么敢去人多的地方。”
“你在香港待过?”殷豪很快地捕捉了她话语间的信息。
佳人点点头,“去年从港大拿了中文的硕士学位。”
殷豪面上有点愧赧,“我在哈佛商学院拿了学士学位就回来了,我爸想让我早点接手……”虽是被佳人压了一压,可提到哈佛时语调还是上扬。
“你厉害啊!”这种时候,佳人是不会吝惜夸赞之词的。
乘坐电梯上了二十楼,迎面是宽敞的大厅,中间没有一根立柱,当年建成时,是安临城乃至全国建筑界的一个大新闻。
时隔这么多年过去,这毫无遮挡的开阔大厅,仍然让佳人为之一震,“好宏伟!”
殷豪也啧啧赞叹,又因为都是殷氏的资产,自豪是少不了的。
“这建筑师好厉害!”
殷豪顿了顿,“这个名字大家都不敢再提了,建筑师是臭名昭著的夏侯元。”
陈佳人没有作声,她微微仰起头,这整栋建筑是爸爸的得意之作,即使他不在,还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在她心中伟岸的形象是不会消减半分的。
“殷豪!”甜甜却微尖的声音从大厅另一头传来,高跟鞋戳在地面的声响随之而来,“陈佳人,你在安临城?”先是惊喜,进而有些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