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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字头上一把刀。
陈佳人冷笑一声,立在远处的花圃后。
王德宝灰色衬衫制服还敞着,冷不丁从空调岗亭里出门来,冻得打了个寒噤,将卷好的几张大钞塞进女人v领短裙的胸口里。
一帧不落,全进了陈佳人的手机里。
王德宝心满意足,正要转身进去,突然整了整衣衫,特别滑稽地向殷豪的车敬了个礼。
趋炎附势的奴才样。
陈佳人心里暗骂两句,慢跑回家,换了身衣裙,给箫弘安发了条信息,她得让自己忙起来,分秒必争。
钥匙和文件已在快递至你处的路上,注意查收。箫弘安回起信息来冷冰冰的。他就是这样的怪人,陈佳人毫不在意。
“叮咚”,可视门铃响起。说曹操曹操就到。
签收下来,防水文件袋里装着钥匙、营业执照。
看到营业执照时,佳人微微颤动。
她本只想要经营这个店,为自己谋个正当的职业,没想到箫弘安签下安临城中整整十个店面的长期租约,更没想到租约与营业执照上都是陈佳人的名字,他将这个连锁烘焙店送给了她,并以她的名字命名——佳麦森林。
她背起包走出去,想去看看属于自己的店。险些忘了这是白梅山庄,她换下高跟鞋,重又穿上便于行走的雪地靴,走出去近一公里才打到出租车。
司机对于她住在白梅山庄的事实半信半疑,直说:那里的人都开豪车啊,没有驾照的都是豪车接送啊。言下之意是还需要打车的她,是不是在吹牛。
佳人懒得争辩,只说“孤山路一号。”
那司机又是一震,而后神秘兮兮道:“就是那个神秘蛋糕店?”
佳人对于这个称呼很新奇,“神秘?怎么?黑店?做人肉包子?”
“嗐!”那司机见这个小美女也健谈,就打开了话匣子。
孤山路横跨西子湖,这一号正是景区黄金位置。十年前是个茶楼,叫作“雨荷轩”,四面环水,真真是画中观画,景致那叫一个好,虽然一杯龙井卖出贰佰元的高价,但往来客人不绝。
点两杯茶,几个茶点,在画中坐一个下午,是超值的享受。
然而,几年前,突然关门歇业,既不转让,也不重新开业,空关了这么些年。那个地段,一年可是几百万的房租,店主就那么空关着。
本来东家姓名保密就甚是严密,这一下子就激起了全城的好奇心。
网络传播速度如此之快的今天,这东家的信息居然一直没有被泄密。
吊足的好奇心逐渐消逝,可突然间,上个月,这店面转手了,全城人巴巴地望着“雨荷轩”被拆掉,重新装修,装好一看,居然是间和原先不搭边的蛋糕咖啡店。
这回消息保密没有那么严格,逐渐就传出来,这店主是个女人,年轻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陈佳人嘴角弯了个好看的弧度,“那是个白富美没跑的了。”
司机压低了声音,故弄玄虚,“听说家境一般,整一个麻雀变凤凰。”
“她是命中遇贵人呐。”
司机不以为然,回了句,“命中遇干爹才是。”
陈佳人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冷言冷语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出租车在孤山路一号停下。
还是木结构的外观未变,因此丝毫不影响这里观赏西子湖的景观。
佳人付过钱,掏出钥匙,身后司机脸上是一副恨不得咬掉舌头的表情。
她打开木头排门,走进店堂里。
橡木地板踏上去质感很好,木质椅子与真皮沙发错落有致。冰柜展示柜围了一圈是柜台,座位全部靠四周,透过落地窗能够观赏美景。窗外是一圈稍低于室内的廊檐,又有一圈桌椅,每张桌子上一把阳伞,和这楼一样的朱红漆。于是室内室外互不遮挡,都能观赏。
佳人坐在西面靠窗的沙发上,手持一份菜单细细地看。
“咯吱咯吱”,是皮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响。
“不好意思,我们元旦才开业。”她站起身,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看着八扇只开了两扇的门洞里,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直往前又走了五六步,佳人才看清他的面容,阴郁却英俊。
“一月一号开业?”他张口,沉静的低音。
“是的,到时欢迎捧场。”佳人迎上去。
他脸上挂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却更显忧郁,他又上前一步,离佳人只半臂的距离,微微低下头,俯下身。
空气有些滞。
他的薄唇轻轻动了两下,鼻息轻轻触到佳人的发际,她感到那一点点绒绒的新生的短发,轻微而热烈地摆动,逐渐荡漾到她的心间。清冽的气息,和外面的冰雪相似。
佳人没有后退,只觉得全身凝固。
“这旗舰店真雅致。”他又转过身,走出去。
佳人上前几步,却赶不上他的步伐,等走到门外时,他已然独自走上了孤山路,两侧是银装素裹的树木,他渐行渐远。
那清隽的眉眼,佳人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坐了会儿,突然到访的男子让她心神不宁,于是乎关上门,又打车去往别的九家门店。
孤山路一号是以堂食为主的旗舰店,自然要等个大日子隆重开业。
另外九家门店是标准烘焙店的装潢,原木色的地板与护墙板,只有两三张圆桌供客人坐下休憩,橘黄的灯光照着一排排新鲜出炉的面包,冷柜里有一排排精美蛋糕,大多是外带的顾客。
这九家店面,早就在箫弘安的张罗下开张了半个多月,生意兴隆。
小麦与黄油经过烘焙散发出来的甜香能让她冷静,忘却自己身在一场看不见硝烟却处处陷阱的战场。
她喜欢自制蛋糕甜品,算是紧绷的生活当中唯一的乐趣。
只有看到花朵从自己的手中被裱到蛋糕胚上时,她才觉得自己真真切切活着,从前快乐无忧的生活真实存在过。
她点了一块黑森林蛋糕配上英国皇家红茶,感受奶油在唇齿细腻化开的滋味,去平复自己急不可待上战场厮杀的心情,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敌在明,她在暗,但是对手强大,而她几乎无任何抗打击的力量,所以她仍是弱势,稍有差池,她的整盘计划皆输。
消磨一个下午,她的心境平复许多。
回到家,已是华灯初上。
走进大楼大厅,沙发上一个人站起身来,是殷豪。
他笑着将请柬递到佳人跟前,“正式邀请。”
佳人欣然接受,寒暄几句,道别时分明见到他眼里的不舍,殷氏的继承人居然这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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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地标式建筑,殷氏承建的龙湾大楼,在楼房即将结顶之际,轰然倒塌,数百名建筑工人连带十几名工程师与项目经理,被直接掩埋,尸骨要靠dna检测才能辨别。
水泥、钢筋、甚至是整张图纸,经审查,都是不合规定且粗制滥造的。
拿下该项目标书的是殷氏集团旗下的第一建筑公司,总经理夏侯元,经调查,涉嫌巨额贪污,在该项目推进过程中以次充好、雇佣不合资质承包商、擅自修改施工图纸等一系列恶劣行径,直接导致该巨大惨剧。
夏侯元,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毫无职业操守,冲击道德底线。
夏侯元,血债血偿。
夏侯元,还我人命来,一命抵一命太便宜你,应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
铺天盖地的人群与标语,群情激愤。遮天蔽日的新闻大标题,人神共愤。甚至外媒都报道了该事件,一时世界各地的网友以各种恶毒言语问候夏侯家上下所有人。这成了恶名远扬世界的新闻。
彼时他远在波士顿正在攻读麻省理工学院数学系学士的独生女,夏侯樱,刚大三开学。
早晨从宿舍出门,看到门前经过学生异样的神色。返身锁门时,发觉自己整面门上用红漆喷着大大的“(婊/子)”字样。
她慌张地想用抹布去擦拭,却发觉徒然。
只能假装镇定地去一楼管理员室登记报修,强忍住委屈前往学校。
刚进教学大楼,只见同为中国留学生的几个同学围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喋喋不休。
突然转过身来,一致冲她大叫:“夏侯樱,滚出去!夏侯樱,滚出去!夏侯樱,去监狱陪你那败类爸爸……”
她吓得缩到墙角,他们却步步逼近,人越来越多,还有拳头落在她身上。
夏侯樱,滚出去!
夏侯樱!
夏侯樱!
陈佳人从睡梦中惊醒,房间还一片灰暗,床头的闹钟显示五点半。
卧室门被敲得“咚咚”作响。
“夏侯樱!夏侯樱!夏侯樱!醒醒。”
她一把拉开门,面带怒色。
箫弘安斜靠在她卧室门口,“早安,夏侯樱!”
“你怎么进来的?”怒气冲冲。
“房子是我代为买下的,钥匙我当然有一份。”他懒洋洋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留着干什么?”佳人走进卫生间洗漱,出来倒了杯凉水慢慢喝下去压惊。
“你总有个没带钥匙的时候,或者在家出了意外呢?这偌大的安临城,你夏侯樱能够倚靠的只有我,我这个紧急联络人怎么能没钥匙?”
“再说一遍,夏侯樱死了,这儿只有陈佳人,陈佳人!”与箫弘安对峙。
她花了三年时间,克服别人一提“夏侯”她就会出现的应急反应;花了三年时间,去适应陈佳人的身份,将自己过得仿佛就是陈佳人一样。
“好,陈佳人,我坐半夜的班机赶回来,早点总要招待吧。”他拍了拍佳人的肩。
佳人这才强制使自己松弛下来,“赶回来干嘛?”
他摇摇手中一张a4纸,“帮你拿到殷氏酒会的甜品供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