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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图端坐木椅之上,表情木然地望着院门外的排楼燃起熊熊烈焰。四处穿梭的骷髅怪宛如混沌之灵,所不同的只是它们在疯狂地破坏一切。
一只骷髅怪忽然出现于院门之内,还未待那身材魁梧的骷髅怪反应过来,一只茶杯迎面飞来,看似无力,却轻松地穿过了它的颅骨继续向下一只试图冲进院子的骷髅怪飞去。如此,那只茶杯竟在一息之后又回到崇图的手中,而院门前则整齐分列八具骷髅怪的尸体。
若说这世上对死亡一无所惧的生灵,以崇图的经验来看,那定非骷髅怪莫属。天地弃灵,一缕混沌残魂支撑的鬼域怪物,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为无辜的一群生灵。拥有最为庞大的基数,却并不能被列入百族之中。若将这世界分成等级,那骷髅怪只能排在野兽的前面,但他们天生就不能修行。那种飘忽的残魂只能为鬼域大巫所操纵。
没有一只骷髅怪能够自问,它是谁、它从哪里来、它要到哪里去,它们唯一剩下的品质只有善良。便是这可怜的优点成了它们持续灭亡的根源。能够被人利用的善良,便不能称其为善良。
依人圣所言,善至痴,则为器;善至愚,则为具。虽说崇图不明这器具究竟有何不同,但终究不过是为人所用罢了。只可恨,这种御魂之术只有鬼族才有,因为那是鬼巫大师的天赋神通,便是整个鬼族也没多少这种天赋神通之人。
玄符于街巷之间纵掠,随手将所遇骷髅怪击得碎骨横飞。他可不想在空中大规模施法,他气的是空中那个精灵族人,若是他可以操纵大阵,定然要想办法多救一些人进入内城。博白哪里懂得这个道理?只是机械的一道道阵力无情落下,造成大范围的伤亡,伤人伤己,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外门之首可是他玄符,百姓之疾苦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虽说万年未归,他早已将这些城民看成是自己的亲人,怎容得他随意对自己人下手?
前方,又忽然现身十几只骷髅怪同时向一座宅院冲去。每到此时,玄符最是急切,因为骷髅怪所至之处都有族人在里面。于是,他不再纵掠,法力运转,身形一展,他竟如云鹰一般向那处宅院冲去。
可是,还未待他落地,便有一物向自己袭来,他伸手欲接,顿时又觉不对。那是一道自己所不熟悉的力量且那物是自屋内飞出。于是,他顺势匍匐于地,那物自头顶掠过。只听得砰然数声,他转头向门外望去,那数十只骷髅怪竟全部死去。
玄符怔在当场,一时竟忘了起身,就那么趴在地上怔神良久。
崇图接住飞回的杯子,淡淡道:“身为族中至强力量,此时不在最前方,你趴在这里,又算怎么回事?”
玄符腾然起身,转身向屋内望来,见那黑暗之中坐着一个人影。神识不由得一扫,心下稍安却更加疑惑,这修为境界与刚刚那手段明明就不是出自同一人。但他还是拱手道:“玄符——”
“我知道你,大礼都参拜过了,一切战时可免!”崇图无奈地挥了挥手道:“去吧。”
“唉——”玄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临转身之前向屋内扫了一眼,他发现那里有三个女人。
一个女孩儿在门边望着父亲,在里间,一个年老的女人背身对墙坐于榻上,另一个年轻的女人好象要对那年老的女人说什么,欲言又止。
玄符表情奇怪地离开了院子,他才不在意人家的私事。只是他没见到那个藏在暗中的大能,若是那人出手,想必鬼军可退、或可灭。
“娘,你就不要生爹的气了!”那门边的女孩回身道。
年老的女人转过身来气道:“我哪里敢生他的气?当年于忘忧山之中我便说过,此生定不负他!我气的只是我自己,为何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年轻的女子道:“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我只是想正式嫁给玄图。我不求名份!”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等到今时今日?你知道他心中所愿吗?为了这个族群,你知道他费尽了心机——”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嫁给他!”
“你休想缠住他,你这个——”年老的女人话刚说到一半,自门外飞入一柄赤血长枪,穿透她的胸口。崇图痛苦道:“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娘——”女儿扑到娘的身上大哭起来,回头瞪视着眼前这个变得陌生的父亲,哭喊道:“为什么?”
“你——”那年轻的女子怒视崇图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崇图冷漠道:“我所看到的你永远不会懂,这么做,我只是让她解脱。”
那年轻的女子怒道:“算我瞎了眼!”说完,一头向墙上碰去,立时身死。
崇图看也未看她一眼,转身面对自己的女儿,痛苦道:“爹不知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我必须这么做。从此后,我将以悔恨沐心!”说着,便在女儿惊骇的目光之中,将那柄赤血长枪穿过了她稚嫩的身躯。而后一甩手,女儿的尸身便被甩了出去。
崇图心中剧痛,身为离神眼见那灵魂织者侵入亲人的神魂却无可奈何。他觉得这天都灰了,一切都失了颜色。继而又被一片血红所染。
“啊……”他失控地呐喊着冲到外间,而后猛然回身掷出那只杯子,他怒吼道:“不管你是哪支家族,此后,你们将沦为魂奴!”那声音向屋顶传了出去,直震得那大阵一阵颤栗。
那老年幽魂在杯中怒道:“既然你是离神,便当知晓时光使者的意愿!”
“那又如何?是你犯了老子的忌讳,她们可是我的亲人!你们竟敢对她们下手,难道时光无情至此吗?若是如此,那终极一战,我将是她的死敌!”
那中年男性幽魂淡然道:“离神息怒,既是你的亲人,又无一丝印记,这本身便是误会。再说,我们本是染氏家族成员,若我三人遇难,想必离神你也知道后果。”
“你竟敢威胁与我?便是你的主子也不敢如此放肆!”说完,赤血枪一转便向那杯中的男子扫去,那枪身之上竟燃起一道寂灭之意。可是,那枪竟停在了半空。因为那男子身前站着那个女性幽魂。
那女人马上道:“小女子染情,愿为大人之奴,求您放我父兄归去。我保证时光使者不会因此事追究于您!”
“你可知何为魂奴?”
“终不过是在规则之下寂灭!但为了保存这个家族,我愿意!求求您,您是离神自然知道我们的价值!”
“难道你让我相信这种拙劣的把戏?”
“绝非如此,你知道的——”
门外又闯进一批骷髅怪,这种杀之不绝的生物让他很是烦躁,手一招将那杯子纳入袖中,而后长枪一挺直奔门外,看也不看便是轻轻一扫,那骷髅怪一遇长枪便被化为无形。数息之间,这院中已干干净净。
远处的玄符一阵惊异,本来他是想拦住那些骷髅怪的,但他只想亲眼一见那室中强者的真正手段。但未料到,这个不起眼的族人对付起骷髅怪来还真有一手。不过,也只能对付一下骷髅怪罢了。想到此,玄符喊道:“兄弟,这些脏东西就交给你了,我去收拾那几个大个儿的!”说着,摆脱了骷髅怪的纠缠便凌空而去。
崇图来至街上,举目四望。目之所极,已是满目疮痍。这哪里还是昨日那个族城?心间悲愤顿生,这锁镜保命之术真是害人不浅。族中危难竟力不能及,便高呼道:“来吧,让你崇图爷爷见识见识,你鬼族到底有多少援兵!”
远处黑暗之处两个鬼巫正在窃窃私语,一见那崇图数息之间便将数十骷髅怪化为虚无,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这是块臭骨头,把你的全押上,我赌你赢!”
另一人道:“两万骷髅怪齐上,你是让我一下就灭了他不成?”虽这么说着,还是取出一个特制的布袋,向空中一抖,一批批骷髅怪自虚空之中渊源不断地涌出。起初,那些骷髅怪目光茫然,而后目绽红光,齐向崇图蜂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