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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是多少次午夜梦回,前世今生,不用睁开眼看看便已经知道,许是对自己的感觉太过有信心,只是在闻到那沁人的梨花香时便知道那人是谁,不犹豫,不怀疑。
那人是一个迷一样的男子,是自己六岁那年,踏着白雪,半张面具,阳光从指缝过,温暖地伸出手带她走的人,他是与自己在花凉山这个家相依为命的人,是摘下面具后拥有天人之姿的一缕魂魄,是在自己笄礼之日送了满山梨花,把酒言欢的公子。
他是她的信仰,她的羁绊,她的神。在她任性离开后,最舍不得的人。
他是白司离。
而如今,他回来了。他就在自己身边,鼻尖是熟悉的淡淡梨花香,还有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她没死,而他又回到了她身边,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身体缓缓下落,脚下已触到了厚实的土地,他环抱着她,泪眼朦胧中,唐瑜抬起头,那人的眸子,比星辰还要闪亮。
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那张倾国倾城之颜此刻已是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那张她在梦里时常梦见的脸啊,此时正真真实实地面对着她,她看着他漠然地注视着前方,下巴如削,薄唇微微开启,声音遥远,仿佛来自九重天界。
“几百年不见,可别来无恙。”
眼前的绿衣女子先是一愣,怔怔地看着白司离好久,目光涌动,半晌,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苍凉,带着莫名的悲伤,
“玄赐,你还是来了。”
她似乎就在等他,她知道她等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而他也果然没叫她失望,几百年了,再次相见,却是兵戎相戈之时。
几百年前,他是为那个女人,而今他同样也是为了那个女人。
白司离勾了勾嘴角,目视前方,眼眸冰冷,表情没有一丝温度。
“你血溅我梨花小筑,屠我白家,我且不会放过你,手刃百果仙,唆使水神之女,重伤云琅凤息仙人,天界也放不过你。”他眼眸一抬,睥睨天下,“血满双手,六界不赦。”
“哈哈哈哈。”
那绿衣女子笑的更加猖狂,她仰着头,发丝及腰,眼角似乎溢出几滴泪,她的双眼瞪着白司离,满目怨恨,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血满双手,六界不赦,我如今乃六界以外梦姬,生只为那几百年你们欠我的,如今我什么都不怕,岂会怕天界小小的惩罚?”
白司离一声冷哼,宽袖一挥,正欲回应,身边的人忽然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不由垂眸望去,唐瑜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话语中带着哽咽与些许颤抖,“你是白家,梨花小筑的主人?”
白司离一怔,随后轻轻“嗯”了一声,他看着怀里女子,半晌,才缓缓叹了一口气,“阿瑜,往后还有很多事我没有告诉你,只是越到后来,你渐渐的便会明白了。”
唐瑜张了张嘴,她迫切地想要当场开口问他,梦姬已然一甩衣袖,狂风大肆而起,“前尘后世,看她有没有这个命知道了。”
风沙卷起尘土与落叶,带着层层袭来的杀气。
梦姬遥遥而立,衣袂与发丝随风曳动,她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一抹绿色的影子时隐时现,她的眼神凌厉,双手一前一后于胸前,风更凛冽了,夹杂着一丝血腥,几道飞环恍若一闪而过的白光急急而至。
唐瑜吃力地抓着白司离,他们的衣袂被风扬起,风沙遮住了眼睛。
白司离一只手紧紧抱着她,头微微扬起,任风将他的墨发吹地一丝一丝地飞散开来,他眼神淡漠地站在原地,缓缓举起了手。
一抹月牙色迅速挥至,紧接着来回几下,唐瑜只用余光瞥到无数飞环被轻而易举地如数打了回去。身边的人口中默念咒语,他气定凝神,右手抬起从胸前划过,向烈风处挥卷衣袖。
只听到一声闷哼,尘土的气息渐渐弱了下来,紧接着风沙散去。
不远处的梦姬明显倒退了几步,绿色的纱巾上,点点血迹,宛若嫣红盛开在绿丛中的一朵娇花。
她左手轻轻捂着胸口,抬眼看着前方的两人,似笑非笑。
“不错不错,那只魇兽的血果真对你有用。想来你运气真是不差,若不是那只魇兽并非凡品,只怕如今你还是它精血的奴隶吧。呵呵。”
她笑的悲切又空灵,“想必现下你已恢复的**不离十了,是我花了眼,方才还以为又回到了几百年前,那个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司星上神。”
绿色纱巾遮住了她眼睛以下的脸,只是她此时目光是方才没有的凄凉,她似乎是想起了一些被冰封的往事,眸中流光涌动,渐渐泛起漆黑的颜色,时而微笑,时而悲伤。
“你真不该回来的,不该心怀怨念。那时我的确伤了你,可也是你错在先。而今更不该一错再错,到如今无可挽回。”
白司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更多的却是令人无法逼视的冷漠。
“那又如何?走到今天,我从未后悔过,玄赐,不……白司离!你欠我的,你们欠我的!这些债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执迷不悟。”
梦姬嫣然一笑,“呵,我们走着瞧。”她冷冷地扫了唐瑜一眼,随意飞身一跃,眨眼化成一缕轻烟往丛林深处而去,空中隐隐传来她空灵的声音,“来日方长,无间地狱的代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
回音回荡,唐瑜心下一落,面若死灰。她不知为何,抓着白司离的手忽然加紧了力度,蓦地抬起头。
前方没来由地忽然掀起一阵风,白司离面色一凛,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惨白,他的表情冷到了极点。
他没有去看身边的人,缓缓移动着右手,带着些许颤抖。
人已去,风已平息。
却似乎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了……
恍然意识到凤息还躺在那里,唐瑜一阵惊呼,松开白司离踉跄地跑过去。
“凤息……”她急急地跑到他身边,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扶起,眼前的人嘴角的血已经干涸,但仍旧没有睁开眼睛。
“凤息。”她又喊了一声,眼泪又一次热了眼眶。
“他虽受了重伤,毕竟是仙人之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白司离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淡淡道。
“别哭了。”他的脚步移至唐瑜跟前,垂眸望着她,眉间微蹙,“看你眼睛肿的像桃子似得,难看的紧,你若再哭,我倒想考虑考虑是否现在救他。”
唐瑜眼泪立马一收,仍止不住抽泣,她哽咽道,“好,我不哭,你快些救他”。
白司离没有说话,抬起手,手心升起一道白光,缓缓往凤息眉心探去。
白光笼罩下,凤息皱紧了眉头,紧接着果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长长卷卷的睫毛如蝴蝶重新展开的凤翅,瞳仁里倒映出女子焦急的容颜,他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瑜儿……”
那一声呼唤竟是那样久违。
唐瑜喜极而泣,“凤息,你醒了,太好了……”
他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事……”心疼地想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唐瑜吸着鼻子,睫毛上还残留着泪水,她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哽咽着。
“我来晚了。”
一直沉默的白司离忽然道。
凤息去看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晚。”
“你是知道我一定会来。”微微挑了挑眉。
“不知道。”凤息勾起嘴角,“只是,因为瑜儿在这里。”说到这里,凤息有些饶有深意地看了看一旁仍在啜泣的唐瑜。
唐瑜一愣,白司离苦涩笑笑,“先起来吧。”他背过了身,只留一袭月牙白色。
唐瑜小心地将凤息从地上扶起来,心里偷偷暗忖,想来他们两人是认识的,只是又是何时认识的呢。
第一次见面是在降服魇兽的那日晚上,也是自那日晚起,白司离似乎很反感她有意无意地提起凤息,而现在,他们现下的关系似乎是相识已久。
“是她吗?”凤息的脚下还余留些不稳,微微苦笑“她果真还是来了。”
白司离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想一件极遥远的事。半晌,只听他淡淡道,“如今她已不再是昔日天界之人,而是存于这六界之外了。”
凤息皱了皱眉,忽然像是瞬间恍然大悟一般,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白司离点点头,他转过身,“此地不宜久留,现下随我回梨花小筑。”
凤息苦笑一声,“你果真早已去过。”
白司离不可置否,“我已将他们安葬了。”
他的眉目带着微微忧伤,伸出手指便要念诀。
唐瑜忽然一把抓过,指尖的光芒瞬间淡了下去。
“公子,长歌还在云水宫,我们去把他也救出来好不好?他受伤了,至今生死未卜。我不能丢下他……”语气迫切,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白司离眉头微蹙,目光微冷,轻轻甩开她的手,“随你,不能丢下他便自己去。”
唐瑜一愣,忽然觉得身子不稳,对方毫无温度的语气使她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
“公子……”她有些失神地轻唤。
白司离轻笑,“起初你离我而去时,可想过我也是一个人,我若是受伤,若是生死未卜,你可会知?”他分明是笑着的,却让唐瑜瞬间冷到谷底“你出息了,可以一个人了,我管不了你了。”
那些话不冷不热,却恰好直击内心最深处……
白司离微微仰起头,目光微阖,天光映衬着他琥珀色的瞳仁,眼里流光闪烁。
“你可知我想找你无处可寻,万千世界,大海捞针,差点要将这天地颠覆,你却在这江南自在。”他苦笑,“你可曾有想过我?阿瑜,我找不到你,你怎么忍心离开我。”
他琥珀般的眸子在天光下闪烁,此时此刻忽然觉得任何辞藻都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原来,他还是在气她的不辞而去,气他自己颠覆天地就都不能将她找到……
可是她又何其忍心?多少次午夜梦回,从有他的梦里醒来,又接着在有他的梦里睡去,每一天都心心念念的是他,她想回去,回到他身边,然后再也不离开他。
是她错了,世间再大,有白司离的地方,才是她的方向。
白司离低下头,自嘲的勾勾嘴角,“阿瑜,你可知若不是他的血染红了兰溪玉佩,我怕是如今都还找不到你。”
唐瑜的话还留在嘴里,到最后竟是一个字都道不出了,眼眶胀痛,霎那浸润了睫毛。
凤息叹了一口气,见唐瑜傻傻地愣在原地。
白司离那一席话真是叫人喟叹啊,果然,百年了还是一样叫眼前的女子完全无法招架……
他勾了勾唇角,朝唐瑜安慰地笑笑,目光温柔,“瑜儿,莫要担心,暮赤君在晚清仙子那里不会有事的,暮赤君既是她的未婚夫,她如何会想伤害自己最爱的人。”他顿了顿,眉目温和“我很累,我们便先回去吧。”
他的气息微弱,深深闭了闭眼睛。
唐瑜咬了咬牙,抬头再看白司离,他抿着唇没有说话。
“好,我们回去,凤息你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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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好久没有这么安睡地睡去。
自从随着楚长歌从花凉山出来,离开那个曾与自己相守了十余年的人,竟是每个夜晚都觉得缺少了什么。
空气中再也没有那个人专属的味道,每个地方都是如此陌生……
可是如今一切都仿佛回来了。
宛若自己就该在这里生活着,身边是熟悉的一花一世界,恬然舒适,没有纷扰。
最好与最珍贵都在自己身边。
蓦然回想起来,现下经历的时光若是能永久长存该多好,时间就停驻在这一刻,再也莫要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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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厢房内,房内陈设简单又整洁,床边的圆木桌上升着一炉檀香,是唐瑜喜欢的味道。
窗口站着一个人,一袭月牙白长衫,黑发如墨地散在肩头,头顶用一根发条将几缕发丝束起,他背对着整个房间,双手负在身后,细碎的阳光洒下来,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边。虚幻的那样不真实,恍若犹在梦里。
“公子……”唐瑜喃喃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