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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签署合同时,米歇尔还死鸭子嘴硬的说,“作为一名不合格的父亲,这就算是我对你被绑架遇险的补偿吧。”
丝楠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能想象自己和米歇尔父女情深的样子。“快签字吧,别啰啰嗦嗦的。”
米歇尔心口怄着一口气,他最后会答应丝楠状似不合理的要求,其实原因依然是普尔曼,且不说要是丝楠向普尔曼‘告状’,得到他们父子闹大最后不可开交结果,如果这么多的钱能把丝楠从普尔曼身边赶走也值得了。
“记得,你答应了我一定离开殖民地。”
“嗯嗯,”丝楠敷衍的点头,反正米歇尔是一门心的要赶她走,由得了她反对么。
米歇尔分割自己的财产,加菲尔德无权插手,于是充当了证明人,丝楠和米歇尔依次在声明和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大名,最搞笑的是,丝楠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碗黑乎乎的臭泥巴,逼米歇尔把手指伸进去,在纸上按了手印,米歇尔当时的表情简直恶心到极点。
宝蒂那烟草公司此时才正式成立,公司一分为三,已然有了后世股东的雏形,如果前面算小打小闹试水的话,从今以后米歇尔的烟草王国将势不可挡,那时大家都羡慕嫉妒一夜暴富的米歇尔和加菲尔德,谁知道他们中间还有一个隐藏的小富婆呢。
有一点丝楠糊弄了米歇尔,其实她并不记得配方单有什么,她脑袋又不是计算机,隔了这么久还记得住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米歇尔让她默写出来,她无辜的摊手,来一句,“我不知道怎么写。”
米歇尔只差被自己的气噎死。丝楠像是有意的气他似的,接着说,
“但我记得所有的数量,烟叶调配原料都是固定的,差别就在比例不是吗?”加菲尔德看到米歇尔气红的脸,都忍不住笑了。
丝楠对数字的敏感远超过文字,这一点不仅作用于赌博上。看着加菲尔德现写出来的配料名,丝楠认真的沉思几分钟,然后迅速在每个名词后面写下数字。
“好了,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加菲尔德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瞅了她一眼,然后拿起配料单迅速扫描了一遍,这时他的眼神又可以用惊异来形容。
“是不是她胡乱写的,”米歇尔怀疑的问加菲尔德。
加菲尔德还在消化,隔了一会儿才回话,“是真的,这里面有几样掺配材料的比例是固定的,她全写对了。除非专门研究过烟草,否则不可能知道,”加菲尔德顿了顿,“这应该就是葛瑞的配料单。”
听到加菲尔德这样说,米歇尔心里稍微有了点安慰。加菲尔德想再验证一下,于是马上去工厂,他带来的几个和葛瑞一样经验丰富的下属都在那里。
厅房里只剩下丝楠和米歇尔,
“不准告诉普尔曼今天的事,”没了外人,米歇尔的语气又严厉起来。
丝楠已经不吃他这套,她认为米歇尔就是一只纸老虎,喜欢挤眉瞪眼装腔作势,其实屁用没有,也就吓唬吓唬那些不明真相的人。
“难道你不打算让普尔曼插手你的买卖?”
“如果哪天他感兴趣了,我随时可以把一切交给他,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他,”米歇尔的话没有违心,他是真想把普尔曼养成一个吃穿不愁的纨绔公子,普尔曼去参军,他即使很生气很有意见,最后不也同意了么,还不惜越权亲自下命令。普尔曼做出成绩了,米歇尔会高兴骄傲,就算一事无成,他也无所谓,他已经赚了足够的钱养他。
虽然凡事米歇尔都能顺从普尔曼,唯独只是一样是他不能容忍的。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对丝楠产生男女之情。米歇尔并不讨厌丝楠,相反的,他很欣赏这个女孩。从米歇尔第一次见到丝楠,她就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智慧和胆识,他能积累到如今的财富,她功不可没。而问题恰恰也在这里,贵族中不是没有天才儿童,米歇尔见过不少,但他们都不是丝楠这样的。
一个失忆的孩子,连母语都忘了却能说了一口还算流利的英语,成天嘻嘻哈哈的,对自己亲人的下落漠不关心。时不时冒出来的话,成熟不说,有些还是准确的语言,对事情的想法都站在一个制高点上来分析,好像她曾见过谁有过相似的遭遇。米歇尔从先开始的惊异到后来默认的接受,说服不了自己,就把丝楠当怪物来看吧。
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怪物呢?那么他宁愿让普尔曼和莫博森的女儿在一起,至少莉莉娅是个正常人。
人都对自己捉摸不透的、未知神秘的、不可预知的东西怀有一种恐惧心理,米歇尔害怕丝楠听起来像笑话,却真的是事实。毕竟他不如詹姆斯心宽善良,詹姆斯对丝楠好奇理解,而他只会疑神疑鬼。
丝楠不知道自己威力如此强劲,可以‘震煞’堂堂总督大人,如果她能听到米歇尔的心声,估计要乐傻了。
丝楠准备出去,米歇尔叫住她,“你父母的遗物原本在教堂阁楼上,我命人搬到这边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带走。”
丝楠去看了,她知道真正丝楠母亲的名字玛格丽特霍尔斯图,父亲叫乔纳森阿诺德。
第二天,她让人把几箱遗物搬上马车,她要去曾经和詹姆斯一同爬过的那座小山。罗切斯特表示要跟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脱离普尔曼,成了丝楠的‘贴身侍卫’。普尔曼没有去,米歇尔带他去见密列的地方。
花费大半早晨的时间,丝楠才找到被野草和苔藓遮得严实的墓头。那块橡木板被腐蚀的快看不出字迹。
丝楠打开所有的箱子,把东西倒出来,堆在前面,然后点燃了它们。炽热的火焰把整个山头映射的殷红和头顶的太阳一起炙烤,连空气都好像变了形。附近的人们都能看见从山上不断冒出的滚滚黑烟,一圈一圈的。
下山的时候,丝楠很轻松,罗切斯特问她,“为什么全烧了,不留下一些做纪念吗?”
丝楠回头又看了一眼还在冒烟的地方,“他们不一定希望我占有这些东西。”罗切斯特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丝楠曾‘失忆’过,好在他没有多问。
丝楠看时间还早,就临时起了去看看桑贝的想法。步行进那条繁华的巷街,丝楠走到信的家。大门紧闭,门面上贴着两张红色的佛贴,侧面的佛龛上插着三支刚燃尽不久的香支。
桑贝应该在家,丝楠抬手敲了敲门,很快里面有回应。
“是谁?”
陌生的声音,丝楠顿了顿,隔着门问,“桑贝在吗?”
门从里被打开,是一个没见过的妇女,包着橘黄头巾,身上穿着灰色的筒裙,妇女显然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两个白人,明显吓了一跳的样子。
丝楠好耐心的又问了一遍,“桑贝在家吗?”
妇女低下头胆小的不敢看他们,“她不住在这里了。”
丝楠惊讶,“你买了这栋房子?”
“不不,”妇女慌张的连忙说,“我是信少爷雇来的佣人,今天是到这边打扫清洁的。”
信少爷?听到这个称呼,丝楠一愣。
“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离这儿不远,”妇女给她详细的指了方向,“门口有两座小石象,你一眼就能看到了。”
丝楠知道那个地方,因为米达意大邦主就住在附近,周围都是密列的土豪乡绅和官员,看来信高升了不少。
丝楠和罗切斯特又往信的新居走去。罗切斯特赞叹她高棉语说得好,和高棉人的关系也好,他在越南就没交到一个越南人朋友。他说那些人看到他们就像看凶神恶煞的魔鬼似的。
丝楠却笑得淡淡的,“我的高棉朋友,谁知道以后是否也是,”当初所有白人都在提醒她与高棉人保持距离,好像不照做就犯了什么大忌。她和信距离越来越远,连信自己也主动退后。
丝楠好歹也活了二十多年,她明白人一生会越到各式各样的人,有些是过客,匆匆的一照面就够了;有些会陪伴始终,缺他不可;而有些曾经很亲近,天天相见,却挨不过现实和时间,渐渐忘却。
丝楠觉得自己和信就属于第三种。她看见刚刚从他们身边驶过的马车在不远处的一扇气派的大门外停下。
丝楠拉着罗切斯特躲到墙角,罗切斯特莫名其妙的朝那头看了看,“怎么了?”
“嘘,”丝楠目不转睛。
信从马车上下来,侧着脸在对马车的人说什么,他穿着青色的系襟短褂,下面是深黑色的筒裤,干净又齐整,衣服颜色不打眼却隐隐有种富贵气,阳光下,他的耳朵上有什么在发光,丝楠定睛一看,是一枚耳环,他的手腕上还带着一个金环。人果然得靠衣装,信哪里还有早先泥里打滚的男孩的影子,浑然一位高棉富家少爷的派头。
过了一会儿,信伸出双手把马车上的人扶下来。
她是,,丝楠张大眼睛,难以置信,和信亲密站在一起的是米达意大邦主的女儿。丝楠记不得她的名字,却还记得这张脸。女孩正对着丝楠,丝楠可以清楚看到她望向信迷恋的表情。丝楠承认他俩男才女貌,非常般配。
“他们是你要找的人吗,”罗切斯特不敢说话,对丝楠做口型。丝楠被逗乐了,“我们又没潜伏在敌营里。”罗切斯特搞不懂丝楠,不是她自己先做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么。丝楠不再扭捏,大方的走出去,“hi,信。”
背对着她的信像触电了般松开身旁的女孩,转身满脸震惊和不敢相信,他是朝丝楠跑过来的,完全把平时的稳重抛到脑后,
“你,你,”信面对丝楠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丝楠被绑架的消息也传到密列,那会儿桑贝天天向佛祖请愿保佑丝楠,结果噩耗传来,信因此还大病了一场。旧房子门外的佛贴就是桑贝后来为丝楠贴的。
丝楠知道信在想什么,因为腊尼看见她时也是这反应,而腊尼接受事实的能力比信强多了,丝楠在信眼前挥挥手,“喏,喏,我在这里。”
信握住她的手,不含蓄的抱住她,“太好了,你还活着。”
丝楠被他抱得一怔,信的情绪很少有这么强烈的时候。她转而一想,是自己的死给他打击太大了吧,丝楠迟疑了一下才也抱了抱他。信身上仍然有熟悉的檀香味道,丝楠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眼睛眨了眨,视线越过信的肩头忽然对上他身后女孩的眼睛。丝楠蓦的松开信,往后退了一步,信没有反应过来,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那个,米达意小姐,你千万别想多了,”丝楠不好意思的对女孩说。
女孩大眼睛看着她,其中的怨气看得丝楠有压力,“我叫莉莲,我原来跟你说过我的名字,父亲说你死了,见到你活生生的样子,我很高兴。”
莉莲的话丝楠听得怪怪的,丝楠明白是自己理亏,她不该当着信‘女朋友’的面抱他,换成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大气量的无所谓。
信没发觉两个女孩之间的不好的气氛,双眼的欣喜挡都挡不住,嘴巴可是咧开的笑,他长得好看,有点傻的表情做起来也不丑。
信对丝楠有大把的问题要问,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倒是罗切斯特先说,“丝楠小姐,我们要一直站在外面吗?”罗切斯特一提醒,丝楠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些人,还有不敢上前的路人不断伸脖子看他们。丝楠哪里知道信算是密列的名人,也是穷人们羡慕嫉妒恨的好榜样。他从最穷的小山村里走出来,做上橡胶厂的管事,买了房子住进城里不说,还被大邦主的千金相中,等着做大邦主的乘龙快婿。
信可以说是一飞冲天的典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着他母亲和妹妹也过起了富人的生活,不仅如此他们波罗村的男女老少,谁手里头不攥着一把钱呢。
大家也是听说,信发达的快全是因为他们家救了一个白人孩子,那孩子恰好是大官员的千金。所以这些都盯着丝楠猛看,发现也没多出什么三头六臂,漂亮也没漂亮到哪里去,穿的衣服黑沉沉的,身上没有一件饰品,不像有钱人。他们估计丝楠是‘千金小姐’的佣人。
丝楠上山烧东西,打扮的很朴素,一身黑衣,头上还戴了一定黑帽子,遮住所有的头发,看起来的确很一般。比起几步之外的邦主千金的确差多了,莉莲面若桃花,身上还披着桃红色的纱丽,头发编得很复杂的样式,身上戴的首饰不一一枚举。丝楠要是知道这一下子旁人把她和八竿子打不着的莉莲对比一番,肯定会哭笑不得吧。
面前这个气派的大院子就是信如今的新居,而且他们刚搬进来不到三个月。信引着丝楠走进去,一路嘘寒问暖。莉莲跟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心里很不好受,她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满,罗切斯特就走到她边上,她害怕这个人高马大的白人。桑贝听见佣人的叫唤,跑着出来,看着丝楠眼泪就往下掉,情绪瞬间失控,丝楠又花费了不少功夫安慰她。
桑贝摸着丝楠的脸,“谢天谢地,你一定是有佛祖保佑的。既然回来了,一定要在我们家住一宿,我和信有好些话要对你说。”
丝楠点头答应,正好米歇尔还在气头上,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个柏娜摩勒斯也是,吃饭的时候,她受够她的飞眼,瑟琳娜在餐桌上也没这么看她,家族教养问题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丝楠让罗切斯特单独回去给米歇尔他们报个信,罗切斯特不放心的说,“这里全是高棉人。”准确的说,整条街没有一个白人,罗切斯特对高棉人有本能的反感,只因为那时要杀他和丝楠的就是高棉人。
丝楠摇头笑,“他们是我的亲人,不会害我的。”
幸好信不懂法语,否则听见丝楠和罗切斯特的对话,不知会不会感到伤心。
罗切斯特一走,莉莲也坐不住了,屋子里的人把她忽略的彻底,莉莲对桑贝说,“订婚的日期已经订好了,我母亲请你明天上午过去一趟。”
这个炸弹够强,炸的丝楠脑袋发晕。信和米达意的女儿要订婚了?信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却是去看丝楠。桑贝的脸色也有点怪异。
莉莲心里很不是滋味,回来的路上,她和信都说好了订婚宴在她家办,信明明很高兴。为什么这个丝楠一出现,什么都变得不对劲了。
桑贝叹息,握住莉莲的手,笑着说,“好好,我明天过去,我专门为你做了一套衣服,你一定是全场最漂亮的姑娘。信,你觉得呢。”
听出母亲话里的警告,信知道自己过分了,收回落在丝楠身上的视线,说,“莉莲穿什么都好看。”
莉莲为信的话羞涩的低下头。丝楠怔忪的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