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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船载着清风众人,顺江而下,历经一个时辰,江心岛近在眼前。此时天已大亮,早晨江上的风,吹得人有些许的凉意。
陈瑾自从被留在江心岛,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父亲和清风的安危。闲暇无事,总会不听侍卫们和丫鬟小红的劝告,一个人跑到江边,等待父亲和清风的归来。
这天早晨也不例外,东方刚刚泛白,陈瑾看小红睡得正香,没有惊动她,绕过篝火和侍卫们,又独自一人来到江边。天渐渐大亮,吴江之上仍然不见船来。陈瑾的心头,更加焦急和担忧起来,莫非清风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不会的,清风办事周全,法术高强,何况还有王先生个林铁他们。
“小姐风大,您怎么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您又开始担心了?放心吧!老爷和天师都不会有事的!我可不想他们回来,看见你被凉着了,说我做奴婢的,没有把你给照顾好!”小红出现在陈瑾的身后,给陈瑾披上一件薄外套。
“你和我在一起,油嘴滑舌!总是没大没小!”陈瑾转身,用手指直挠小红的胳肢窝。
“小姐,求你了,别闹了!我认输还不行嘛!你快看船!”小红强忍着痒痒,似笑非笑地指着江面。
“你个小妮子,这会还骗我!看本小姐不挠得痒死你……”陈瑾没有松手,反而挠得更来劲了。
“真的,我真没有骗你……”小红咯咯地笑着说道。
陈瑾无意间扭头看了一眼江面,小红没有骗自己,果然有一只驳船,朝江心岛驶来。她再也顾不上和小红嬉戏打闹,而是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挥舞了起来,向驳船上的人打招呼。
“小姐,我没有骗你吧!”小红说道。
“你赶紧的,也取下外套,挥舞起来。”陈瑾吩咐的时候,手中挥舞的外套也没有停下来,丝毫没有倦意。
“小姐,这样他们看不到的……”小红说道。
“谁说的,你看船头那个人,正向我挥手呢!”陈瑾兴奋地给小红指了指越来越近的驳船说道。
小红举起自己的外套,卖力地挥舞起来……
“这才是我的好姐妹!”陈瑾笑着对小红说道。
主仆二人,直到等看清驳船上的人之后,才停止了挥舞外套,笑逐颜开地等待驳船的靠岸。
刚才站在船头和陈瑾挥手的人,正是清风,当驳船靠岸,他第一个跳上了岸。接着其他人陆续上了岸,却没有看到父亲和逊武天师的身影,每个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清风,我爹怎么了?他和逊武天师呢?他们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陈瑾看着清风的眼睛问道。
“对不起,大都督和逊武师兄,他们……”清风实在不忍心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亲口告诉陈瑾,生怕她承受不住丧父之痛。
“陈瑾小姐,你不要担心,贫道是逊武的师兄逊文,大都督和贫道师弟逊武,随后就到!”逊文看陈瑾面色苍白,马上强笑着安慰道。
“天师说得没错!”王查理也急忙帮腔道。
“逊文天师,王先生,谢谢你们!你们不用骗我了,我什么都明白了。”陈瑾说完,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我是不能再憋了,大小姐,小的无能,没有能够保护好两位都督!”林铁看大伙快憋出了病,再也忍不住了。
“辛云,平日里你最听姐姐的话了对吧?”陈瑾问辛云。不问不要紧,这一问,辛云嚎啕大哭起来,便擦眼泪,边哭着说道,“姐姐,大都督和逊武师伯,原本已经被我们大伙救了出来,可操弋那个操刀鬼,早就暗地里盯上了我们,大都督和逊武师伯为了帮我们脱险,和操弋他们同归于尽了!”
“那…他们的…尸首…呢?”陈瑾哽咽地问道。
辛云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边哭嘴里还边念叨着,“大都督,师伯你们到了那边可要好好的,我夜里做梦,告诉我爹,让他好好照顾你们俩……”
林铁接过了话茬说道,“小姐,两位都督都没有留下尸首!”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陈瑾觉得奇怪,人没了,尸首总该在吧。
“他们是点燃了炸药……”林铁不想再提起爆炸的任何场景。
陈瑾听到此,竟一下昏了过去。清风赶紧抱起她,在岸边寻了一块平地,将自己的披风铺下,将她平躺好,让辛云从挎包中取出一组银针,娴熟地在陈瑾的脸上取穴施针。
不多一会,施针完毕,丫鬟小红给陈瑾喂了一口水,陈瑾慢慢睁开了眼,苏醒过来。
只听得逊文说道,“大小姐莫要担心,贫道送走你们之后,就会返回德清观,大都督和贫道师弟的身后事,贫道会打理好的!”
“逊文天师,谢谢您!作为女儿,家父死后,我不能给他老人家尽孝,实在愧对他老人家!”陈瑾满怀愧疚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讲,大都督和贫道师弟逊武,这是舍生取义!你平安无事,大都督才会瞑目,所以大小姐就不要再难为自己了!”逊文劝慰道。
“逊文师兄,让瑾儿好好休息一会吧!”清风说完,看着陈瑾闭上了眼睛,示意逊文停止和她的交谈。
陈瑾彻底睡着了,由丫鬟小红在一旁照顾。
逊文和王查理,清风一起来到江边漫步。
“逊文师兄,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不和我们一起走?”王查理问道。
逊文语气坚定地说道,“当然,德清观是我和你逊武大哥的根,他和大都督生前得不了全尸,死后我也不能让他们成为孤魂野鬼。返回武城之后,我要想办法,捡回他们的遗物,超度他们的亡灵,让他们得以安息!”
“可操弋哪里会放过你?”王查理担心逊文回去后的处境。
“放心吧,贫道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逊文说道。
清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逊文师兄主意已定,师弟就不再劝你,多多保重!”
“清风贤弟,你有何打算?”王查理问道。
“我和大都督有约在先,我们师徒会带瑾儿,一起从陆路继续南行!王兄,你呢?”清风说完,反问道。
“为兄先顺江而下,出海到香港之后,找到党内其他同志之后,再做打算。”
三人正在兴致勃勃地交谈,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清风,我决定和小红随王先生一起出海到香港!”陈瑾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起来了,溜达到了江边。
“瑾儿,你这是?”清风惊讶地问道。
“清风,我想明白了,哭没有任何用,避免再发生家父的悲剧,只能继承家父和逊武天师的遗志,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富国强兵!”陈瑾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我……”清风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们就把想告诉对方的话,放在各自的心中吧!期待我们再相逢……”陈瑾说着这些话,脸上挂着笑,眼里却含着泪。
“人生何处不相逢……”清风掏出一道符,交给了陈瑾。
陈瑾没有再说话,接过清风的符,将自己所做的香囊,塞到了清风的手中……
大伙等到有渔船经过,兵分三路,逊文搭船返回武城。清风师徒渔船到港,穿过武城边,继续南行。王查理和陈瑾主仆,还有林铁及几个兄弟,顺江而下,出海南下。
不出几日,武城德清观,换了新观主,是一位声音嘶哑,头戴面具的道人。附近百姓都说,听说他相貌丑陋,怕吓着人,才终日戴着面具。
一晚,众香客散去,那观主返回自己卧房后新开的密室,揭去面具,出现了一张扭曲而丑陋的脸。他用嘶哑的声音,对着灵台上供奉的逊武观主牌位说道,“师弟,师兄从此将要以这个丑陋的面孔,和嘶哑的声音和你聊天了!”
又对另一个牌位笑着说道,“大都督,您恐怕不认识我了吧?”
说完,点上三柱清香,观主眼里噙满了泪水,往日的情景又开始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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