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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是皇位的争夺!”
张凌正在想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听到贺光的传音。他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是了,能让这样一对母子关系闹得这么僵的,只有可能是至尊之位,可是皇位只有一把,显然皇后希望坐上去的人是张冲,而不是大儿子张冶。
太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见到张凌很高兴,说是从先皇驾崩之后最高兴的一天都不为过,但是新帝就是不让她好过,连她开心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她满心的悲哀,看向这个年轻的帝王之时,除了厌恶就是失望!
张冶岂会看不出她的情绪和想法,也没有了再谈下去的心思,转身对张凌道:“凌郡王,随我去勤政殿吧!”
张凌点头,对着太后告罪了一声便跟着张冶离去。他心中转了几百个弯,却突然想到刚才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的自称,心中突然对这个看起来器宇轩昂的新皇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一路无话直到勤政殿,张冶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他见贺光站在张凌身后,而张凌也没有要让贺光出去的想法,便没有多说,只是解开了自己的龙袍,只穿着明黄的里衣向张凌鞠了一躬,哽咽的道:“还请凌哥哥救我!”
“你这是做什么?”张凌一惊,连忙扶起了他,触手才发现张冶双手冰凉,犹如被九玄寒冰冻过一般。
张冶双目赤红,神情悲凉,“大哥,你刚才也看到了吧?看到母后对我有多么的厌恶!可是她对我有多么厌恶,对二弟就有多么的喜爱!”
“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凌强行将张冶按到了凳子上,皱眉看他。
勤政殿里只有他们三人,张冶的声音空灵的没有着落,有些事情,贺光是知道的,但是自从越国正式迁都以后,他的情报网基本就被废弃了,除了一些特别重大或者对云王有用的消息,这个情报组织就没有再启动过。所以当张冶讲出他知道的事情背后的真相时,贺光只觉得全身发冷。
政治是一场权利巅峰的博弈!
越国迁都之后,各方面欣欣向荣,大力的发展农商,百姓的日子好了,便渐渐的忘记了曾经烽火狼烟弥漫整个青岚域的战乱。
而不久之后,诚王竟然联合一些高级将领意图逼宫,但是这件事情诚王唯一剩下的儿子越郡王张颉却知道了。
越郡王的名号越和越国的越为同一字,本来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还是先皇体恤诚王的几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了,才赐他独特的郡王号,以彰显其尊贵和不同。
张颉生性疏阔,和张凌本来很谈得来,张凌也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做出谋反的事情的,所以当他听到是张颉将诚王欲谋反的消息传递给自己的父亲云王时,他一点也没有觉得吃惊。
也正是此,云王才来得及赶到宫中救出先皇,并且将诚王当场斩首!而后以一己之力平息了这场暴乱。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谁知从那之后先皇的身体状况急转而下,他原本只是小伤却开始恶化,待云王知道消息再次来到盛京的时候,先皇已然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那天张枫进去和先皇不知谈了什么,总之有两个多时辰,两位皇子和皇后以及百官都在殿外候着,最后的结果就是先皇传下传位诏书,立大皇子张冶为太子,而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先皇就驾崩了。
太子顺理成章的登基成为新皇,可是在他登基的那天,皇宫的东南方一座宫殿突然崩塌,砸死了不少人,于是就有流言说上天震怒了,不允许张冶成为新帝。
这样的传言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太后想了想,觉得上天示警,不能忽视,就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子张冲。张冶很生气,因为皇位是父皇传下来的,不能因为这样就更改了即位人选,所以他和太后理论,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
这件事就成了太后的心病,在张冶执政的这几年里,全国各地都发生过很多起诡异的事件,每次这种事件一出,太后就要旧事重提,甚至要张冶现在就立张冲为太子。
张凌听到这里,挑起了眉头,看向这位新皇时,有些不可置信。
“大哥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张冶苦笑,他卷起自己明黄的里衣,给张凌看他的胳膊和胸膛。
“怎么会这样?”张凌皱起了眉,眼神变得很冷。
张冶的胳膊上,洁白无瑕,干净透明!
这并不是在说他的皮肤好,而是他的胳膊,竟然看不到血管!隐隐约约的透明皮肤之下,只有一团团的乌黑之色。胸膛处也是一样,看起来极其的可怖。
“是子午针!”张冶苦笑。
张冲被他册封为衡王,发到自己的领地去,但是太后认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他们骨肉分离,对张冶最后的耐心也没有了,完全变成了厌恶和憎恨,便给他下了子午针。
子午针不是一根针,而是一种药,长得像是何首乌一样,却只有成年人的大拇指大小。这种药无毒,但是却能让吃了这药的人每天到子时和午时就痛不欲生!久而久之,会在身体里形成淤血,直到最后血液凝固而亡!
“不可能!太后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张凌立刻否认。
张冶笑着,却比哭的还难看,“大哥,我比你还不想相信,但是我去问过她,她亲口承认了!”
他嘴角裂开一个笑容,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难道我不痛苦么!这两年多来,我日日夜夜的受到子午针的痛苦!可是我更痛苦的是什么?”张冶暴躁的用手锤着桌子,不管自己的手上流出的血液,只是悲痛而狂怒的大吼。
“我更痛苦的是,是我自己的母亲要杀了我!她要杀了她自己的儿子!”
张冶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去,手上的血液顺着手臂留下,惨厉的揭示他满是伤疤的心。
张凌只觉得匪夷所思,他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先起来,控制好你的脾气,我不相信太后是这样的人!这件事情,你交给我,我帮你查清,好么?”
张冶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只是表现出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克制力。他擦净自己的血迹,穿上了龙袍,掩饰了手上的伤痕,再次抬起头时,嘴角已然挂上淡然温和的笑容。
“好,我相信大哥!”
张凌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在事情不明朗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想多说什么。虽然相信太后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张冶也不是会拿着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
而且,张凌看的清楚,张冶身上的子午针,如果再不医治,他活不过一年的时间。
离开皇宫的两人都沉默着,马车咕噜噜的前行,带起一阵轻微的尘土。
车厢里的两人相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今日所听实在是匪夷所思,贺光的情报网显然是荒废了太久,竟然连这种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查出来。
“师父,你相信太后会做这种事情么?”贺光沉吟着,他虽然之前的这么多年里从未接触过皇家的人,但是他的情报网几乎可以说覆盖了整个青岚域,越国能最后大统一他功不可没,只不过这个功劳都给了云王和明续而已。
但是若说到对于那些主要人物的性格分析掌控,这青岚域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这几年情报网逐渐的荒废,但是一个人的本质却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这一点张凌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对张冶的话保持质疑的态度。不过一个人如果经历巨大的打击也是会性格大变的,张凌最深刻的就是虞子语当初的性格大变,所以要说先皇的死给太后造成了这种诱因,致使她的性格改变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一个女人,性格不管怎么变也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吧?
张凌想不通这一点,但是他知道张冶身上的伤也是实实在在的伤。那种伤势是不会作假的,而且子午针造成的伤势,即使是治好了好会落下严重的病根,张冶不会玩苦肉计的!
他想到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两兄弟的时候,那个时候张冶不过七八岁,张冲才三四岁,他们乖巧可爱,对张凌和张瑶无比的崇拜。
但是张凌带着他们上街的时候观察他们两个人的本质,发现张冶性格温驯,聪明但是不张扬,懂得隐忍和识大体,和今日所见的张冶一样。想必当初先皇立他为太子也征询了父亲的意见,父亲教导他们多年,对两兄弟的了解必然比张凌了解的深。
而张冲或许是当年年幼,也或许是有张冶的疼爱,他和张冶的性格几乎是相反的,虽然称不上嚣张跋扈,但是脾气很是古怪,而且行动作风不像其兄那般煌煌大气,而是多了一份阴险和算计,就算是当初三四岁的孩子,也让张凌侧目。
他第一次见皇帝的时候,皇帝有些担心两兄弟不能继承大统,而张凌担心的却是没有两把皇位,现在看来,他担心的一点都不多余。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张凌看着贺光,发现贺光正在走神。
“想什么呢?”张凌踢了他一脚。
贺光猛地回神,眼神有些犹疑,不确定的道:“师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什么事?”
贺光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师父你还记得么,七年前闻丞相有次进宫回来的时候,说过一段很奇怪的话。”
张凌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记得。
那个时候正是战争白热化的时期,但是也是自己身体恶化的最严重的时期,所以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又怎么会记得当时闻如雁说了什么话呢!
只是……
张凌心中叹息,每次想起闻如雁,他都觉得心中绞痛,很多东西,往往在失去了,才会发现她的美好。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种情绪,怅然若失,无处可弥补。
贺光没有注意到张凌的情绪,他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那天,丞相回来的晚了一些,我多问了一句,丞相就说是皇后找她,她在皇后那里多呆了一会儿。”
“她说,皇后当时的神情很奇怪,问她如果人们不想让下雨,但是人们又明明知道天上会下雨,那该怎么办呢?丞相当时就说,顺天意,天,乃大道意志,天要做的事情,民众要顺从,逆天只会死。皇后又问,那如果这个天不是曾经人们想要的天呢,丞相就说倘若是如此,那必然也是天意如此!”
张凌蹙眉,闻如雁很少会说出这样玄而又玄的话,想必她当时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便于明说,才会对皇后说那番话,意在告诫皇后不可行违背之事。不过她一定有了什么预感,所以才会将那番话仔细的复述给贺光听,虽然当时张凌在场,不过她应该也知道当时的张凌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对于闻如雁,张凌不敢说全数了解,但是两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早已对彼此的行为作风有了深刻的认知。
闻如雁绝对不是那种会故弄玄虚的人,她性格酷似男儿,跟她那个神叨叨的老师逖师完全不一样。但是她当时说的那番话,像是在回答皇后,又像是意有所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张凌也猜不透其中的含义。
而且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想必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后所说的人,最后都没有采取实际的行动。
看来当时的皇后已经知道了什么,而这件事,必然关乎着她现在这样逼迫皇帝的原因!
或许,自己应该开诚布公的和皇后深谈一番,毕竟今日所见太后,待他仍如往日。
马车带着咕噜噜的滚动声回到了客栈,深冬的天,第一次飘起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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