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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瑟瑟绝响,天空灰蒙蒙的是要下雨。
昭阳坐在庵庙内的一处小佛殿里,静静等着。妙真真人跪在观音像前,虔诚的诵经。
细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布置,镀金的铜像前垂着两块大红色绒布,挽在两旁的深红色柱子上,一边堆着几个半旧不新的土黄色蒲团。
潮化的木质地板。狭小的小佛殿也显的空旷。
的确有几分出家人苦修的意味。如果忽略面前酸梨枝木制的茶几的话。
茶几不过是寻常物件,上的一整套宜兴葛家葛岳纯亲制的紫砂茶具可就是难得的珍品了。
一般人家能有一套葛老制的茶具,都放在自家珍宝阁中供着,便是使用,也得珍而重之。妙真真人这样随意的丢在茶几上,可见平日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思索间妙真已经做完祷告了,坐到昭阳对面的蒲团上。拿起茶壶,一人斟了碗热水。
“我这只有白水,委屈公主了。”
昭阳扯扯嘴角,感情还不是泡茶用的。直接便点名来意:“今日来找弟妹,是有一事昭阳不明。皇弟去世前,攸宁并未出生,何来的那一纸召书?”
妙真低头喝茶不语。
昭阳一双遗传自母亲的凤眸冷眯,上下打量妙真。
“本宫与弟妹向来关系极好,本宫也就直言了。当初皇弟求娶妹妹时,曾许妹妹一旨空白诏书,那东西可还在妹妹手里?”
若说仁宗在政期间有何不好之处,便是为了求娶原氏为后,太子期间与称帝后皆未立一位妃妾。登基大婚后,更是不听母后与她的劝谏,执意应了原氏要一旨空白诏书的要求。
当真是昏君才会做的事。
“不在了。”妙真放下茶杯,语气悠闲淡然。
“你……”昭阳拍桌而起,怒而言道,“本宫有何处对不起弟妹的地方,让弟妹要如此狠毒的,将我女儿送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皇弟为你弃了后宫三千佳丽,守着你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你有何不知足的?他死了你还要如此毁他?令他成一个不孝的君主?”
“呵~”妙真冷笑,再没了往常与世无争的淡然,“你要我说吗?呵呵~”
面对这个永远处变不惊的弟妹露出这样狰狞表情,昭阳心中多了份猜疑,回想自己是否真的有对不住她的地方,语气依旧强势的愤怒:“本宫倒要听听你如何为自己辩解!”
不论如何,原氏将她的孽,报在攸宁身上,就失了一个长辈的气度!
“说来也话长了。当年我未被仁宗瞧上之前,曾有一个婚约。对方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我为了可以配上他,日日苦习琴棋书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抄录他的诗集文章策论。打听他喜爱的女子,穿衣打扮皆按其喜好来。”
妙真的语气透着怀念,也有着不易察觉的伤悲,听的人更多体会的是浓浓的愁怨。
“我是日盼夜盼着十八的生辰,那天一过,两家正式议亲,我就可以当他的新娘了。”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十六岁的生辰,他送我的生辰礼是,要解除婚约。他说他有心爱之人了。我不信啊,整个上京,还有哪家女子比的上建康原氏的好名声,还有那个女子能够比我更加优秀,可以让他亲口说出要解除先母所定的婚约。”
“后来,宋世子与昭阳公主的绯闻闹得轰轰烈烈,我才知道,自己是输给了谁。那时的我满身戾气,不甘,埋怨自古的公主都爱抢人夫婿。”
“直到今天,我依旧认为,是输给了权势。”说到这里,妙真抬眸深深看了眼昭阳,想从其眼里找到一丝内疚后悔的情感,可惜,没找到。
昭阳端起桌上微凉的白水,轻呡,说道:“继续,我正听入神呢。这种程度的打击,根本不值得你记怨这么多年。”
“再然后便是仁宗瞧上我了,要纳我为太子妃,高宗不同意。以建康原氏祖训提点我父亲,要求父亲送我入庵堂。”
“可是那条,原氏女不得入宫,更不得为后?”昭阳问。
妙真点头,继续说:“本以为,在庵堂吃斋念佛几月,等仁宗劲头过去,我便可重新议亲。没想到,他竟会一直纠缠下去。”
“仁宗称帝后,便向父亲提亲,父亲以祖训为由婉拒。我想着,仁宗已经称帝,我便是不嫁他也不可能嫁别人了,何苦还要惹得原氏招帝王厌弃。于是答应了仁宗,几个要求想必公主都是清楚的。因为这个原因,我被父亲划去原家女的身份。”
“嫁到后宫,身为皇后,才知这个位置到底代表了什么,处处都是艰难险阻。虽没莺莺燕燕扰我心神,但依旧寸步难行,何况,太后不喜我。加上,仁宗身体日渐虚弱,我不到三十,就再次入了庵堂。”
“年少守寡之人的悲哀,公主体会不到,唯有躲在庵庙里,才觉清净自然。”
“只是这样,你就要算计我女儿吗?你认为是我害你的人生呈现在这副模样吗?”昭阳对妙真心中的想法有些不敢置信,照理来说,妙真不会是拥有这种奇特脑回路的人,这种人人都在害我的想法都是在萧氏那种蠢人脑里的。
“现在随公主如何想我,是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可能。公主有追究我的时间,不如去好好教教你那天真单纯的女儿,后宫之内该如何生存。毕竟,煦儿可不会与仁宗一般,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妙真倒茶扫客。
昭阳立身弗开衣袖,带着怒气离开了清远庵,回宫去了。
妙真的最后一句话倒是没错,与其追究起因,不如在意结果。按攸宁现在的性子,怕是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
待昭阳走远后,妙真久坐,维持最后那个送客的姿势,一动未动。
许久,她叹气起身,踱步至佛像身后。
佛像的背部,中间被挖空,里面赫然是一座牌匾,夫君两个字格外醒目。
她点燃旁边两根白烛,有点好三根香,俯首拜了三拜,插入香龛之中。喃喃自语:
“刚刚夫君可听见你姊姊气势汹汹的向我问罪?”
“其实我也不知将那两个孩子配成一对是否真的好。但是煦儿需要一个人去缓和与娘娘的关系,需要护国公府的支持,更需要姊姊的认可,有姊姊在旁劝解娘娘,娘娘会容易想开很多。”
“还有啊,娘娘因你这大孝子的不孝作为,病了。很久没听见娘娘病的那样严重了,你听到了,就保佑她快点好起吧。”
“下面可冷?我知道你很想我了,夫君,等煦儿可以真正立起的那一天,夫君,我一定立刻下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