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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间隙,南柯拿手机翻看视频,他着实幼稚,一切只是梦黎的迂回之计,他精虫上身,这么多年未曾逾越,如今自找麻烦,是他自己作死,自奔火坑。
“想孩子了?”
听闻声音,斜上方笼来阴影,南柯抬头,抿唇一笑,顺势把手机放回口袋,又朝旁边挪了半个屁股。
“没,秦队想孩子吧,再坚持三天,拿着冠军,回去搞庆功宴。”
秦一鸣插脚坐南柯身边,虚揽着他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听这话,南老弟还没结婚呢,哥哥我冒昧问一句,有女朋友吗?咱俩年纪差不了几岁,我闺女今年刚小班,那糯米团子似的,听她叫声爸爸,比特么拿几个嘉奖都高兴。”
“都说闺女小棉袄,老弟我没娃,有个读二年级的侄子,女朋友在家照顾着,”说到女朋友南柯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行啊,你小子工作够拼,名头都冲到省厅了,大案难案尽着破,没少给你们邢支队长脸。”
“哪能跟你们比,外场捧吹,我又不是专业院校毕业的,搞案子大多靠推理,为这事没少被邢队糍巴。”
“南老弟谦虚,为哥的给句忠告,有女朋友得抓紧整上个娃,拿我来说,就吃了晚婚的亏,要说我这年纪孩子得上小学了,干咱们这行,虽说脑袋还不至于挂裤腰上,备不住哪天跑掉了,来世一遭啥都没留,是不是亏得慌?”
秦一鸣心里搁着话,不痛快,前几天一起训练的乐宁市特警支队副支队长,半道被召回去,抓捕嫌疑人中弹牺牲,几天功夫,阴阳两隔,那是他警校一个宿舍的兄弟,之前还梗着头吆喝着切磋技能,争夺冠军,谁曾想回去是真回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南柯虽然与牺牲的副支队长不相熟,能把脑袋掉在有价值的领域,不亏,他这颗脑袋啥时候掉,他已经不在乎了,戳心的滋味好比行尸走骨,掉脑袋又算得了什么。
大比武结束,南柯和秦一鸣驱车从省厅往广海市赶,19点举办的结业宴也给提前推了,周末两天安排的娱乐活动,自愿参与为前提,或许单身青年比较热衷,有家庭傍身的半老爷们,一个月未沾柴米油盐似乎有些脱离实际,与现实身份也不匹配。
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潇洒后的时间往前抓不回来,浪费的精力也无法拟补回来,但凡一个成熟心智的男人,都会及时止损,在心里不止一次做着风险评估。
车到楼下停车场已经夜里十点了,南柯抬头往六楼瞅了一眼,厕所的灯亮着,心绪使然,他有些疲惫,这一刻甚至害怕见梦黎,可是想念的情绪根本遏制不住,说开了,管它结局再坑,哪怕谷底深渊,是不是也比现在烧心灼肺的滋味舒坦。
拿钥匙开门,南柯正准备提溜行李箱,梦黎擦着湿发从卫生间出来,他杵在门口,一条腿还在门外,她轻撇了一眼,未留一个表情,转身走去南梦泽的卧室,把虚掩的卧室门卡紧。
南柯低头换拖鞋,转身去卧室找换洗的衣服,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氛围令人崩溃,他头皮发麻脑袋疼,梦黎在储藏室门口徘徊的影像在他脑海里翻滚。
南柯站在床边出了口长气,硬着头皮走去洗手间冲洗满身风尘。
洗完澡,他把行李箱里的衣物和刚换下的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打开洗手池下边的橱柜,日化洗涤用品使南柯眼花缭乱,他半蹲着身体,抻头寻找之前常用的洗衣液。
“用这个,”梦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南柯回头,立刻起身往后退了半步。
“之前的用完了,我选了我常用的牌了,”梦黎弯腰从橱柜把洗衣液拎出来放在洗手盆旁边,擦头毛巾挂在墙上,低头走出洗手间。
“梦梦,这么多天都不联系,你.......”
“还没吃饭吧,洗衣液我来弄,先去餐厅吃饭,”梦黎在过道处驻足,一副冷漠、极度平静的模样。
南柯朝前走了两步,打算抱抱梦黎,被她伸手挡着躲开了。
餐桌上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一小碟花生米,一小碟腊肉,旁边还放着一杯清水。
一个月前的心情南柯忘了,那种愉悦冲顶的情绪他死活都想不起来,那是他自己编织的梦,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些大道理在他身上灵验了,真相就是未知无情冷漠的,他终究被自己反噬。
“为什么不吃?南警官,怕我下毒?”
南柯抬头看了一眼梦黎,她站在客厅中央,整间屋子只开了餐厅的灯,她离他那么远,她在暗处,黑乎乎的,面部表情并不生动。
“说什么呢,我只是感动,还没晃过神,下毒?下砒霜也吃。”
“呵,”梦黎嗤之以鼻,不忘讽刺地怼道:“一碗面就感动?南队的幸福底线是不是在水平面以下。”
“过来,梦梦,过来坐,”南柯答非所问,满眼血丝的看着远处的女人,心酸的笑意挂在嘴角,“你想说什么,或者想问什么,但凡我知道的,我了解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谁?南柯,我问你,你是谁?”梦黎缓慢地朝餐桌走去,夜深传音,她不想吓着南梦泽,这件事牵扯不上任何人,这是她与他的对峙。
“南队,之前不是还想结婚吗?作为我未来的丈夫,了解婆家的细况不过分吧。”
“不过分,关于结婚的想法一直不曾改变,”南柯三两口把面吞了,将碗碟堆在餐桌的一角,随后喝了一口水才娓娓道来。
“我叫南柯,祖籍地在广饶,地域偏僻,穷乡僻壤,我学习很努力,考上了医科大学,放弃保研的机会考了公务员,开始在技术科,后来转到刑侦科,我父亲凭借良好的水性,做了建筑水鬼,就是拿命换钱的营生,我叔跟着我父亲干,只可惜俩人都为此丢了性命,所以从小是我妈把我拉扯大,我妈也在几年前去世了。”
“你认识我吗?南柯,八年前,你认识我吗?”梦黎一脸讽刺地打量着南柯,简直鬼话连篇,不打草稿。
“不认识。”
“不认识?”梦黎反问,“好吧,既然南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作为对等交换,我也需要把我的经历细说一番。”
“梦梦,不需要,真得,我说过我不在乎,很晚了,我驱车五个小时,舟车劳顿,各自回房间休息吧。”
南柯刚要起身,梦黎上手抓住他的手腕,死命地抓着,指甲已刺入表皮。
“为什么逃避?听听吧,今天逃了还有明天,还有以后的每一天,正好明天周六,如果真得太累了,可以不用搭话,我一个人说也行。”
见南柯没动,梦黎垂下眼睑收回右手,并刻意忽略对方手腕处渗出的血迹。
“我父亲梦绍霖,致力于研究抗癌药物,我母亲何冰冰一个三线小演员,他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他们的婚姻状况外界不祥,学校里的档案都是保密的,所以没有人关注我家庭的具体情况,何冰冰还算有些姿色,但是我长得似乎更偏于父亲,说白了,我没那么好看。”
洗手间传来上水的声音,梦黎瞅了一眼餐厅的电子表,11点36分,或许南柯真得累了,他坐在餐椅上假寐,梦黎不管不顾继续自言自语。
“我父亲很值钱,他手里有配方,他可以研究很多违禁药物,南队之前学医,一定比我这个门外汉清楚,或许他们拿着何冰冰做诱饵,想纳我父亲为他们所用,这些是我臆测的,具体情况和公安部门的说辞并不相符,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南队,八年前,你认识我吗?”
“那个救我的哑巴,那个关了我两个多月,把我安全送走的哑巴,与南队又有什么关系?”
听完这番话,南柯突然睁眼,布满血丝的双眸透着一股无力的悲哀,他起身走到梦黎跟前,双手捧着她的面颊有气无力地问:“当初为什么不报案?不是见过那个哑巴的长相吗?现在想让我帮你翻案,去抓当年的那个哑巴?或者还有什么隐情没有说出来,为什么当年不报案?”
“你说为什么?南队,”梦黎轻轻抱住南柯,耳朵紧贴在他的小腹上,趁机把双手伸进他的股沟处,用力抠着那个黄豆粒大小的痦子。
“因为我求他放了我,他说不出话,第二天便给我留纸条,最后我们达成协议,我们睡几次,换一个自保和十万块钱,安全后,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不会对此事报案。”
“一个不到18岁的女孩,被大汉绑架,被药物致迷,被扔到深海,被心有叵测的路人救了,那时候女孩的心态已经崩了,力求自保,只要活着,留她一条性命便是感恩戴德。”
梦黎紧咬着南柯的上衣,充满恨意与委屈,那段恐惧的过往是她一辈子的噩梦,现在离她最近的男人她笃定是八年前给她噩梦的男人。
“南队,有没有学过心理学?那时候你多大?那个给予我伤害的男人也有和南队一样的痦子,他的味道和你一模一样,他会编蚂蚱,一共七只蚂蚱,一只一只穿起来挂在门框上,蚂蚱,寓意着早生贵子吗?”
“梦梦,你在胡说什么?”慌乱的情绪溢于言表,南柯拿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术,唯一能做的便是死命地裹着梦黎,哪怕臀部被指甲划烂,哪怕过往的一切像噩梦一样碾压,他不后悔与她相遇,他后悔为什么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情,那时候他的心绪但凡正常一些,是不是这些伤害便不会发生。
蜂鸣器在叫唤,衣服洗完了,洗衣机自动断电,梦黎抽回双手,拼力挣开禁锢,她抬手摩挲着南柯的眉眼,她不怕他,那时候他给予的,同样是道不尽的温柔,她看不见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内心的恐惧与躯体的愉悦使她成了一个木偶,他留下纸条,他说过会放了她,那时候为什么会相信他又依赖他。
“南队,那个男人是你,对吧,不是白天的那个哑巴,你们长着相似的眼睛,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便察觉了,储藏室我进去过,那是你的字体,医学书上的字体和纸条上的字体一模一样,后来有刻意改变字体吗?那个密码不是巧合吧,留第一只蚂蚱的那天是我推算出来的,在没有时间,没有月份牌的日子,我的确找不到依据,我试过很多次密码,最后门开了,你为什么要把那天设成密码,你完全可以随便设一个,你既然想我猜到,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为什么要做那些伤害我的事情?”
“梦梦,我........”
“我进去储藏室的时候,能感到从一个圈套跳进另一个圈套,南柯,你不会伤害我的,但凡想害我,你没有必要做这么多铺垫,那么,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