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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见梅姊姊八人完成了合围之势,自己已身陷囫囵。倘若硬冲直闯,必因短时间内无法破解八极太和阵连绵之势,而遭到八剑剪杀。但若固步自封,牢牢守住身前丈许范围,恐怕不用三个时辰,会被当场累死。照目下情势来看,这又将是一场硬仗。
竹姊姊见李玄神色凝重,劲力暗蓄,不由喷的一笑,神色古怪道:“你唤作什么来着......哦,记起来了,你叫李玄是不是?”她不待李玄回答,又嘻嘻笑道:“李公子,你眼珠子滴溜骨碌乱转,难道识得咱姐妹这个阵法?”言毕,有些洋洋得意道:“你的嘴巴很损,敢暗骂梅姊姊和我们是狗!哼,那我们就将你当成猪狗屠了!”
她语声甫毕,身形突然暴起,手中青钢利剑如缤纷万花,剑影炫舞中,向李玄直扑过去。
李玄见竹姊姊虽然口中说笑,但妙目暗藏杀机,心下早有戒备,待见她双肩耸动,已知其会猝然发动突袭。这时,见她剑影霍霍而来,暗沉一口气,暴喝声中,左手鬼泣剑迎着青钢剑影而去。梅姊姊在八极太和阵中司职开明之门,是整个阵型的中枢指挥,她见竹姊姊突然抢先发动突袭,暗骂一声:“臭丫头,竟敢越位发动阵型。”
梅姊姊见竹姊姊出手招式绚烂,但因太过玄虚,只一瞬间,便被李玄手中鬼泣剑逼退半步,不由娇喝一声,道:“兰妹子移动方位,菊妹子斜退右旋,以点字诀抢守竹丫头半步空位......”她一边吆喝一边猱身逼上来,手中青钢利剑连续劈出十三剑。
一十三剑疾若流星,快得不可思议。
李玄听梅姊姊口中吆喝,心神不乱,左手使出三十六计技击武功招式,以阳刚凌厉剑式反击,右手使出《从军行》书法中的阴柔招式,以撇、横两式,封住身前身后丈许范围,不让其余七人逼近。
梅姊姊出手的十三剑是八极手法中的旋字诀,所以每一招式展动,俱会画出连绵阴柔的圆圈。这些圆圈大小不一,但又环环相扣。对手若被当中任意一个圈子套住,其后的十二个圈子便会跟进,让对手如陷沼泽泥海,不但抽身不出,且越是使力,会陷得越深。
李玄岂能不知厉害!
他左手一抖鬼泣剑,尽管招式直来直往,却始终不与其剑锋触碰,以避免被其搅缠进连绵阴柔的剑式圈中。十三剑绵绵而来,他才化解了前七剑,见对方后六剑攻势依然不衰,不由暗暗心惊,急忙调动丹田内息,源源不绝往左臂输送过去。如此一来,鬼泣剑便如喷火狂龙,力道瞬间强悍数倍。只听‘当当当’连续六声响过,梅姊姊旋动起的后六个连绵阴柔的圆圈,虽已套在鬼泣剑上,却被李玄加强的内力撕得粉碎。这是少见的以刚破柔打法,尽管有陷入绵柔之凶险,却已成功了。
梅姊姊见状,吃了一惊,暗自佩服李玄内力浑厚,瞬间发威的阳刚之势,世所少见,亦知自己内力相比李玄差距不小。看来若要狠狠地教训对方,绝不能再冒险出头。
她唿哨一声,后退丈许,手中青钢剑往空中一搅,指挥着其他方位开启了滚动的阵势。
李玄适才冒险以刚破柔,震的手臂发麻,暗道一声侥幸,明白自己之所以能破掉对手连绵阴柔的剑式,全凭一股不怕死的孤胆。但其后若再冒险下去,或会力竭而伤。
众女子得了梅姊姊的号令,开始不断变换方位。其形好比星丸弹跳,往来之间不但令人眼花缭乱,且正侧、前后、上下均有奇招翻飞,纷繁滚滚不绝中,如浪围孤岛。
李玄被八人越围越紧,渐渐的只能守住身畔五六尺的范围,苦苦支撑中,不由暗道:“若说奇君子秦似我摆出的九星连环飞锤阵是一张渔网,那么这八极太和阵却是一汪海洋。你落入渔网,或可脱困,但若跌入深海,却不会再有回头寻岸之机会。”
眼下被困这个事实,让李玄不得不拼尽全力。好在他自入山庄至今,已在浅藏园中先后提升了剑法的精准度,又在石洞的磁力涡流中练成了磁悬浮身法,悟到了阴阳收放和大道至简的道理,更在柔美声音的提示下练成了阴阳合璧、寒热内息转换之法,并从《从军行》书法中参悟到了点、撇、捺、横、竖、勾手法的妙处。若非如此,他纵然可以力敌树婶与韩子山的联手,但绝不能从这八极太和阵中脱命。
李玄见竹姊姊从侧后袭来一剑,忙纵身斜转,反手挥剑,‘当’的一声,将其迫回暑门之位,而后身形进三旋一,神舞兵刃接连两招,荡开白门、阖闾之门两个白衣女子递来的剑招。
镇守东北方苍门的树婶见李玄迫退竹姊姊,又逼退两白衣女子,冷笑着,猱身舞剑抢了上来,呼喝着,以期阻止李玄跟进。梅姊姊身在东方开明之门,见李玄逼退三名伙伴,正待指挥镇守寒门的白衣女子偷袭李玄身后,已见树婶突然冲出苍门之位,致使八极太和阵瞬间变成了七极。她冷哼一声道:“树婶回来。你怎犯了先前竹丫头的错误。”
梅姊姊话音未落,李玄也看出端倪,暗道:“树婶这时出击,苍门变成了空缺之势。如此这样,东南方的阳门便不能和西南方的白门,对向关闭,这真是难得的漏洞。”
李玄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若不抓住,此后或不能再有,因而暴喝一声,左右双刃招式大变,猛地向这个缺口冲去。梅姊姊见李玄势如猛虎,若不拦住,势必再难将其围住,情急之下,大声呼喝道:“阖闾方位右退七尺,施展削式,将小子逼回来。”
她话音才落,只听‘砰’地一声,李玄不但斜身抢位,占据了阖闾位置,还与镇守该位的白衣女子撞在一起。阖闾方位的女子哪有李玄内力浑厚,身形没有落稳,已被李玄挺起的肩头撞了出去。这一来,八极太和阵又少一环,威力自然减去不少。
李玄见状大喜,借着阖闾方位失守的瞬间,足下发力,向外冲出四五丈。梅姊姊见状,唿哨一声,来不及责备树婶的莽撞,重又组织围势,紧随着李玄身后丈许追来。李玄知道此时自己只是暂时突出八极太和阵,若稍有松懈,仍旧会被死死围住,因而不敢松懈下来,一路头也不回,极速向山下狂奔。从他被偷袭之地到山下深藏园,虽说有几百丈远,但以他此时奔速,只在眨眼间,便到了园内黑色屋后。
竹姊姊见李玄去势疾如奔马,冷笑数声,玉手一扬,‘嗖嗖’两声,套在手腕上的两支玉镯嗖忽飞出,击向他的背脊大穴。李玄听到身后风声劲急,足下不停,百忙中微微侧目,见有两道绿光袭来,手中鬼泣剑一招‘苏秦负剑’往背后一荡,只听‘啪啪’两声,玉镯被他击的粉碎。但就在李玄足下不停,回身将玉镯击碎的瞬间,黑色屋后的那堵墙突然裂开一道缝隙。这道裂开的缝隙犹如怪兽张开的嘴巴,不偏不倚,恰到时机的张开了,眨眼间便将急速奔跑而来的李玄给吃了进去。
李玄没想到这堵黑色墙壁会突然开裂,并将自己吃进去。照他原本打算,想奔到屋后,跃到屋顶,利用其居高临下的优势,暂缓身后的追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冰冷坚固的墙壁会突然张开一道缝隙,让奔跑中的自己犹如贪嘴倒霉的家鼠,自投罗网。他入了屋内,暗叫一声不妙,可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色墙壁已无声合上。
梅姊姊以及诸女子见李玄冲进了屋内,黑色墙壁合上,俱停下脚步。竹姊姊上前摸了摸墙壁,嘻嘻一笑,道:“饶你奸似鬼,到最后还是喝了姑奶奶们的洗脚水。”梅姊姊将青钢利剑归鞘,冷冷一笑,对竹姊姊道:“死丫头,你今儿是犯了失心疯么?为何要屡屡抢出风头?”竹姊姊见梅姊姊脸色很难看,俏脸嘻嘻笑着,上前搂住其肩头,撒娇道:“姐姐真生气了么?唉......咱们来之前,柔姑娘不是一再叮嘱,李公子若不肯听从树婶的安排,主动到铜墙铁壁屋内,咱们再可动手么?”
梅姊姊点头道:“是又怎样。这和你总抢风头有关系?”
竹姊姊正色道:“当然有关系啦。先前树婶和李公子才到园内,你便决定要试试他的功力。可是,他怎能抵住八极太和阵的威力呢!若他伤在阵中,岂不砸了柔姑娘交给的任务。所以,我不是在抢位出风头,而是故留出机会给姊姊们来表现。虽然这样会削弱八极太合阵的威力,但却能让他被我们追的抱头鼠窜,自动入屋啊!”
梅姊姊听罢,忍不住‘噗嗤’一笑,道:“竹丫头,就你能说会道?莫以为我没看出来。先前你见到李公子时的那份表情......直勾勾的样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说着,故意夸张的做出一副花痴的样子,引得众女子大笑。
树婶止住笑,缓缓道:“其实柔姑娘早就料到你们会忍不住先动手试探李公子的功力。”
梅姊姊与其余白衣女子俱道:“此话怎说?”树婶微微一笑,道:“八极太和阵本是由梅、兰、竹、菊、水、渔、雨、鱼八人组成。可柔姑娘担心此阵威力无匹,若李公子被困其中,双方欲罢不能之下,生死或会难测。因此,故意没有安排水姊姊到来,而是由我顶替。就我而言,单打独斗尚可,但对这八极太和阵却生疏的很。我若是加入,漏洞自然难免......”竹姊姊没等树婶说完,一拍脑袋道:“你为何不早说,害的我还担心了半天。”梅姊姊看了看树婶道:“你为何不早说!以个人武功而言,山庄除了柔姑娘,便是您了。但早先您与韩子山大哥联手,都没将李公子收服,我们怎么能不好奇?”她嘴角挂着笑意,斜眼看了看竹姊姊,故意道:“树婶不说,其时是让一个人着急啊......唉......这倒好,威力无穷的八极太和阵,这次丢人丢大了。嘿......不但威力大失,还成了你们饶人的乐园。”
竹姊姊听了,俏脸通红,故意岔开话题,问道:“树婶,咱们柔姑娘武功不凡,天生骄傲,却为何会对李公子如此爱护?”梅姊姊不等树婶回答,淡淡一笑道:“莫要告诉她。她是拐着弯探听李公子其他信息呢。”树婶笑了笑道:“竹姊姊你还真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柔姑娘为何对李公子三番五次相饶,而且还不惜动用天旋地转磁石洞以及眼前这个修习上乘内息,并可祛除寒热毒息的铜墙铁壁屋给他!”
梅姊姊闻言,神色凝重,缓缓道:“不可能没有原因。”
树婶点点头,道:“若非要找其中原因,我想肯定与负心人有关。但负心人第一次离开山庄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据山哥说,负心人后来又来过一次,但也是二十几年前的事。难道李公子是他的后人?可是两者模样差别极大,看上去绝非血缘关系。”
竹姊姊听了点头称是,道:“我在柔姑娘处见过负心人的画像,确与李公子差异很大。”
几人正说着,听黑色屋子内传来‘咚咚’的敲壁声。
众女子闻声,对望一眼,相视而笑。梅姊姊长叹道:“他不小心跃入了铜墙铁壁,进出不得,一定以为我们要害他。但事实将恰恰相反。姐妹们都知道,就连我们也不曾有在里面待上半天的殊荣,他却有这等福气。雨妹妹,去把通气孔给他打开。别等到明儿天仙花树开了后,他却在里面自尽而亡。那样的话,咱们罪责难逃。”
雨姊姊闻言,却往后退了半步,嘻嘻笑着,将竹姊姊推出,叹道:“竹丫头腿脚轻快,还是由她去吧。”竹姊姊白了她一眼后,也不推辞,跃到屋后,拔出青钢利剑,往黑屋后墙一个离地约有七八尺处的凸起地方,轻轻一挑,黝黑的铁壁墙上立时出现了一个海碗口大小的通气孔。通气孔打开,屋里屋外的双方已然声息可闻。
李玄敲着墙壁道:“你们怎么如此卑鄙。若有真本事,放我出去,咱们再斗千八百招。”
竹姊姊闻言,柔声道:“李公子还是留些力气,莫要喊了。我们没有这个屋子的钥匙。你若是要出来,恐怕要等两天后,柔姑娘云游回来,只有她才能将这铁门打开。”
李玄听了,微微一怔,心下暗道:“柔姑娘云游去了......为何先前水姊姊不曾提及此事?”他心念转动,喊道:“这位姊姊莫要开玩笑了,柔姑娘明明在山庄内,怎么又出去云游了呢?”竹姊姊正要回答,听梅姊姊道:“竹丫头莫与他再说下去,一切等柔姑娘回来再说吧。”说着,对竹姊姊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娇笑道:“李公子宁愿躲在咱们打不开的屋内,也不愿拿出几滴血来祭拜酒窖与酒池子,这真让人没有办法......唉......我看不如咱们先散了吧,等明儿午时再来看看。”
树婶答应一声,与众女子往园外走去。
李玄听她们脚步声渐渐走远,忙喊道:“诸位姊姊,莫要走啊。你们先前偷袭我,如今又将我留在这里,到底要怎样?”十几丈外,梅姊姊诸人听他呼喊相问,嘻嘻哈哈笑着,头也不回,齐齐出了深藏园,拐过三四个弯,待到了流瀑下方不远处的那座孤零零的竹桥,这才与树婶道别,并约定明日午时之前,再到深藏园聚首。
梅姊姊看着树婶远去,突然长叹一声,道:“似树婶这般有个性之人,都不愿拂柔姑娘的意愿,可见李公子绝非凡人。”竹姊姊点点头,道:“树婶暗恋韩大哥多年,又因韩大哥钟情柔姑娘,而与柔姑娘面和心不合。但愿李公子的突然出现,能有意无意的将她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抚平。”梅姊姊横了竹姊姊一眼,淡淡道:“就你明白!竹丫头,我们都是柔姑娘一手养大,并得了她的真传。若柔姑娘出人意料的喜欢上了李公子,你定要摆好自己的位置,可莫想不开,浑浑噩噩从中搅事。”
竹姊姊听了,微微一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正要解释,却听离竹桥三十几丈远一株高大火红的枫树下,有人冷冷道:“梅丫头胡说什么?在背后乱说别人的话,不怕被风吹伤舌头么?”
众女子闻声望去,见飞舞火红枫叶的树下,一个长发如雪,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人正以一双深邃清亮的略带忧郁的眼睛,静静看过来。梅姊姊不由惊呼一声道:“柔姑娘,你......的头发......才半日不见,怎的变成这样了?”其余女子见了,也是神色惊异,面面相觑,随后慌张着不知所措的拜倒在地,齐齐的悲泣起来。
枫树下被称作柔姑娘的人,见众女子慌作一团,神色淡然道:“你们慌张什么,我又没死!唉......这是早该变白的头发到这时才变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未见有任何动作,只一晃间,便到了众女子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