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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三人又斗了二百余招。
李玄情知目下状况,越快结束搏斗越对自己有利。因而不再固步自封,三十六计技击武功翻翻滚滚,如大江奔涌,不断自手中神舞与鬼泣剑喷薄而出,同时辅以精奇变幻的步伐,左三右四,前五后二,滴溜斜转扭回,扩大守势时,试图开始反击。
美妇树婶自八岁习武,到今时已有四十三年。如这般强强联手,与一个毛头小子惊险剧烈的打斗却是第一次遇见。她见久斗不下,心焦不已,暗道:“我来之前,柔姑娘曾说这混小子的武功与苏丫头相若。如与之交手,只需使出早先相授的‘命悬一线’‘惊鸿一瞥’‘相思一牵’三招,即可将其制服。但如今怎的非但没将其制住,就连山哥上前来协助,也没奈何他呢?”马夫韩子山见李玄主动放弃固若金汤的守势,开始渐次反击,心下暗喜:“你若固步自封,倒可支撑的久些。但你竟敢放弃这般有利的守势,岂不是自毁长城?”他转头给美妇树婶递了个眼色,见她心神领会,晃动利剑,猱身直攻李玄左右两手的间隙,这才长啸一声,运足霹雳神功天下吼,对准李玄胸腹,蓦地狂吼一声。这是他修成霹雳天下吼以来第二次巨吼。
马夫韩子山先前在道观,因被李玄掌心阴阳铁头蜈蚣残留的毒息逼迫,无意中冲破了霹雳神功第二重的束缚,甚至在他自己毫无准备之下,发出了第一声巨吼,产生的巨大音波,将李玄震飞出去。而这次他是有备而发,以音波而论,比第一次至少强大倍余。
美妇树婶得了韩子山提示,一阵狂攻过后,急速后退。
她未见过霹雳神功天下吼的威力,却因与韩子山久处,知道他霹雳掌力之威力,非同小可。因而退后途中,早已捂紧双耳,将身贴地俯下,尽力逼开音波带来的冲击。
这一声巨吼确实石破天惊。不但李玄被音波冲击,倒飞了出去,就连大地也为之震颤。
一声巨吼过后,路两侧的巨石悉数蹦开,‘蓬蓬’之音接连响起,乱石冲天中,三十几丈内的树木枝条纷飞断裂,甚至连盘旋在上空的那朵巨大的红色的绚丽的云团,亦被音波轰到。此时,红色团云早已将白色丝绵状的团云完全融入怀中,释放出的红色波纹更加光艳美极。也就在这时,霹雳天下吼的音波袭来,毫无避免的与红色团云的波纹相撞。二者相撞,蓦地发出一道雪亮刺目的白光,裹夹着滚滚炸雷的巨响,隆隆不绝。而李玄承受不住霹雳天下吼音波的冲击,身不由己,腾空倒飞,就在他使出千斤坠身法,想稳稳落地,却发现足下竟是深不见底的沟谷。
他人在空中,直觉眼花耳鸣,胸口如被暴雨似地鼓槌狂擂,剧痛之下,已知自己正跌向沟谷,不由暗呼道:“我命休矣。”可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那道白光凌空袭来。
白光光芒耀眼,如一道软索,更似一只无形柔软的大手,轻轻抄住了有些昏迷的李玄。
马夫韩子山运足霹雳内息,将霹雳天下吼发挥到了极致。可他没想到,霹雳天下吼产生的音波,竟与红色云团放射出的波纹撞在一起,而且还生发出了一道匪夷所思的白光。他见白光耀眼,瞬间将大地罩住,不知为何,心底蓦地涌上一丝不安之感。马夫韩子山想以百变步伐,躲开红色波纹与霹雳天下吼音波相撞后产生的白光,却觉浑身一震,如被隐形高手点中麻穴,尽管使出全力,竟然无法迈动半步。
美妇树婶伏在地上,将眼前一切看得清清楚。待见韩子山呆立不动,耀眼的白光袭来,如千万道利刃似地的罩向其头顶,情急之下,来不及呼喝他躲开,飞身跃起,上前紧搂着他飞身滚开。二人还未站起,便听‘波’的一声,白光如刀劈在适才韩子山呆立之地,顿时沙飞石跳,飞溅起的滚烫的巨大热浪,擦着二人鼻尖飞过。
马夫韩子山脱离开白色光芒,身体奇迹般活动自如。他拭去额头惊出的细密汗珠,勉强对美妇树婶笑道:“亏你救得及时,要不我就......”一语未毕,发现自己仍被美妇树婶牢牢抱住,不由大窘。美妇树婶见韩子山与自己惊险脱离开白光,惊惧之余,也甚是开心,听韩子山相谢自己,正要取笑他婆婆妈妈,也发现自己仍旧抱着对方没有撒手,一张俏脸瞬间通红,使力推开他,嗔道:“你好不赖皮,我救了你,你竟然赖着不走......占......还要占我便宜,瞧我不告诉柔姑娘去。”
二人站起身来,忙隔开七八尺的距离。
马夫韩子山听美妇树婶如此说,急道:“千万不要。我......我岂敢占树婶您的便宜,哎呀......这误会闹得......”美妇树婶见他急的磕磕巴巴,不由喷的一笑,随即正色道:“我把柔姑娘交待的事情弄砸了。”马夫韩子山闻言,不解道:“什么事弄砸了?”美妇树婶长长叹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拦住这混小子的去路,实际是柔姑娘安排我来的。”马夫韩子山奇道:“竟是柔姑娘安排的?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美妇树婶神色凝重道:“柔姑娘和苏丫头回到了山庄。她突然要我前来拦截他,没说什么原因,只说若遇到这混小子拼命抵抗,可使出她曾传授给我的三招剑法,便可将其制服......”马夫韩子山沉吟道:“柔姑娘没说若斗不过,或者他不小心被我们打死了,该怎么办?”美妇树婶摇了摇头,长叹道:“没有。想必柔姑娘认为,他斗不过我三招剑法,便会弃剑投降吧。”
她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沟谷,又看了看对岸,才又道:“如今这混小子摔死在沟谷内,我该如何回去交代呢?”
马夫韩子山摇摇头,叹道:“你把绳桥唤上来,咱们下去看看,就算带个尸体回去也算有个交代吧。”美妇树婶点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她呼哨一声,片时沟谷深处便传来‘吱悠悠’的响声。不消一刻时间,白色绳桥缓缓升上来,二人踏上去,但还未指示绳桥沉下去,却听沟谷对面,一个年轻的声音大笑道:“二位前辈莫要麻烦了,在下这就到山庄拜访柔姑娘。哈哈......如果二位哪天要摆喜酒,可莫忘了喊我一声......”马夫韩子山与美妇树婶闻言,大吃一惊,不由面面相觑,似乎极难相信,半晌才异口同声道:“是混小子?他不是摔向谷底了么?怎么竟会出现在对面?难道他不是人?”顿了顿,美妇树婶突然脸色通红,啐了口道:“混小子说你我若摆喜酒,莫忘喊他一声......瞧我过去撕烂他的嘴。”
对岸李玄听了,哈哈大笑道:“别撕烂我的嘴,嘴烂了,喝了喜酒会不小心漏掉的......喂......我怎么会不是人呢?晚辈只是死而不死,二位何必要拐着弯骂我呢!”
美妇树婶和韩子山哪里知道,李玄也不知自己摔向谷底时,明明已无回天之力,却为何还能站在这里。
马夫韩子山喃喃道:“见鬼......对啦,一定是那团诡异的红云,或是那道白光作祟。”
美妇树婶闻言奇道:“什么诡异的红云?山哥,那道白光尽管奇异,但却是雷霆闪电啊!”马夫韩子山吃惊的看着美妇树婶,见她一脸认真,不禁道:“你没看到那团鲜艳欲滴的红云么?”美妇树婶笑道:“我从绳桥上下来,看到天色阴沉,已知有雨要下。就在你发出霹雳天下吼时,密云中一道闪电击下,我因有准备,怕你被闪电击到,所以才会及时将你救下。”顿了顿,问道:“山哥,你说鲜艳欲滴的红云是什么样子?”
马夫韩子山怔怔不语,半晌才道:“什么样子......是我眼花了吧!我什么也没看到。”
二人下了绳桥,韩子山抬头看了看山庄,对美妇树婶抱了抱拳道:“就到这里吧。你也知道,我若不得柔姑娘相邀,不会踏进山庄半步。我......我还是到我自己的‘念恩居’去等候你的消息吧。”
美妇树婶点点头,道:“也好。只是山哥你如此苦守着柔姑娘,就难道没有想过,她虽明白你心,却绝不会答应你?”
马夫韩子山叹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但我愿意如此做,哪怕以后的日子始终是这样过,我也愿意。”美妇树婶闻言,幽幽道:“柔姑娘好福气。我要有她一半就好了!”
山庄脚下的沟谷旁不知何时已升起淡淡地乳白色的雾。雾气轻轻流淌,似轻纱笼罩着松林杂树。山庄周遭静极了,惟有远处流瀑,及一些不知名的雀鸟遥相呼应,浅吟低唱着。
李玄整了整衣衫,缓缓拾级而上。约莫走了七八十台阶,趁着圆月,他来到一处不算很大的广场。这处广场由青石铺成,极为平整。广场尽头,两扇木门敞开着。此时,有微风吹来,木门后飘来阵阵优雅的花香。既然到了这里,他决心看个仔细。
他正看得入神,只听山庄门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停止,一个大约**岁,身穿鹅黄色衣衫,生的极为俊秀的小童出现在门口。他望了望长身玉立的李玄,嘻嘻一笑道:“这位是李哥哥吧?”见李玄点点头,才又道:“柔姑娘说了。有朋自远方来,应着意欢迎。”
李玄微微一笑,道:“多谢柔姑娘着意欢迎。”小童虽然太小,但也能听出他话里似有轻责山庄先兵后礼之意,满不在乎的抿嘴一笑,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如此就请您移步到浅藏园吧!”
小童说着,转身头前领路,往山庄里面走去。
李玄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端详园内情景。只见山庄里面曲径通幽,鹅卵石的小路被清扫的一尘不染。一丛丛碧色依然的绿竹交相掩映,一株株开着粉色的花朵的树,穿插其中。
二人一前一后,踏过了淙淙流水的松木小桥,来到一处写有‘浅藏’二字的围栏小园。
小童回头对李玄一礼,道:“李哥哥您在此稍后片时,水姊姊即刻会来安排您的小憩事宜。”言毕,歪着脑袋,看了看李玄,道:“英俊非凡!”。言毕,头也不回离去。
李玄见小童离去,心下嘀咕:“我先前好不容易打发了走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山哥、树婶,怎又迎来个水姊姊?这个柔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心下琢磨着,想趁着夜色看看园内的布置。却听门外一个清丽的声音道:“实在抱歉,让李公子久等了。”话音落下,一个圆圆脸蛋,身着淡粉衣衫的女子,笑盈盈的出现在面前。
圆脸姑娘放下手中的食盒与灯笼,向李玄施礼,这才道:“我叫水月,庄里的人都喊我水姊姊。您若愿意,唤我一声水月便可。”李玄还礼,微微笑道:“既然大伙儿都喊您声水姊姊,我怎能唤您名字啊!那您也不用称呼我李公子,就叫我李玄吧。”
水姊姊闻言笑道:“你不唤我名字,却让我唤您的名字?”说着,一双如水的眼眸看了看李玄道:“也罢。名字不过是活着的躯体的符号。既然您已来了山庄,便是山庄客人。我们要尊重客人的吩咐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请李玄往园里走。二人转过一座小小假山,来到一个松木搭成的木屋。水姊姊从灯笼里取出牛油蜡烛,将屋内的几支蜡烛点燃,而后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主食在红木桌上逐次摆布妥当,才对李玄道:“要委屈您在此将就一夜了。若不称意,明儿我转告柔姑娘,看看能不能给您安排到别的地方。”
李玄见水姊姊温柔体贴,与冷艳凶狠的树婶简直天壤之别,不由暗叹,正胡思乱想着,又见水姊姊微微一笑,盈盈施礼后,与他道了一声晚安,便提着食盒推门而去。
他心下暗道:“这个水姊姊浅笑嫣然,举止盈盈有礼,与先前强行阻拦我的树婶有天地之差。为何如此有别?真让人糊涂了。不过,适才水姊姊领路时,足下无声,行走无风,到此曲曲折折中尽管有三十几丈距离,却面不红气不喘。我若非提起内息,尽力做不徐不疾的样子,或许要落在她后面呢......”他将适才水姊姊提着灯笼,将屋内蜡烛点燃以及摆布菜肴主食的情景回忆了一遍后,不由暗自吃惊。
原来水姊姊所谓从灯笼中取出蜡烛,其实却是玉手虚张,以擒龙、捕鹤之类的手法,将蜡烛虚空一抓,便到了手中。而她进了屋内,点燃蜡烛的手法更是极为独特。李玄虽判断不准,但可以肯定水姊姊这一手法,与江湖中传说的拈花拂穴手法,或折柳绵柔手极为类似。看来山庄内仍潜藏着高手啊!难道柔姑娘安排我在‘浅藏园’,便是要传递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么?还有,既然柔姑娘的武功胜过我,根本不必费此周章,直接将我捉住,岂不省事?难道在我死前要戏弄一番?
李玄思绪起伏,虽毫无头绪,但明显感觉这个山庄虽然神秘,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令人产生忐忑不安的气氛。
他盘膝调匀呼吸,潜运内息在体内流转一个小周天后,自觉先前在沟谷旁剧斗损耗的体力,已恢复十之七八。这才起身到了红木桌旁,见桌上分别摆着清炒菜芽儿,葱香小豆腐,红烧笋丁,荷叶卷蒸白条鸡,大盅碧绿清汤,以及一大碗白米饭和三个热乎乎的白馒头。而让他有些惊喜意外的是,桌上竟还摆着一壶温好的米酒。
李玄自道观中灌了一肚子烈酒,至今米粒未进。此刻,闻着阵阵饭香,肚子不由‘咕咕噜噜’的直叫。他见桌上菜肴主食,不但色泽鲜亮,而且刀工精美仔细,看上去是着意烹调之作。尤其那一大盅碧绿的清汤,里面添配着精雕细琢的虾球、冬瓜、肉丸三色小球,不但清香扑鼻,色泽分明,让人见之,竟有不忍拨动的念头。
他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心下道:“若非心境清明,无俗世杂念之人,绝不能烧出这般脱俗的饭食。柔姑娘在道观中见到我,并没有和我搭言,却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
李玄喃喃道:“倘若水姊姊与树婶、韩子山三人联手斗我,我必定不是其对手。况且,我在道观中见到柔姑娘时,其身形步法,看来已高出韩子山数倍,该是达到了深不可测,不可预料之境地。但她为何不亲自出手擒住我呢?难道她听到了韩子山所说的话,相信我与辜负她的人有关联,这才......可是......我怎会认识那负心人!负心人是谁呢?唉......既来之则安之。与其饿死,倒不如先饱餐一顿,省的明日她再派人来挑衅我,而我却没打斗的力气。”思量着,李玄拿起酒壶鲸饮几口后,坐下了大嚼起来。不一刻,吃饱喝足,便倒头就睡,不觉天已光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