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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和唐冰虽未揭开蒙面人的面纱,但已从这些人身形步法判断出,必然是妖娆娇媚的女子,因而见朱山河不但将其衣衫划开,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割裂裤子察看,心下不禁大为诧异。
虽朱山河年逾七旬,对男女之事应该早就没了兴致,但男女授受不亲,且世俗礼法不会因年岁关系,便可以随便践踏逾越。二人见他竟当着诸人,有此越礼之异动,心下难免鄙夷。
唐冰忍不住啐了一口,低声道:“这人怎么连死人都去侮辱,活该被捉,早知如此,便不该出手相救。”
郑兴诸人对朱山河的行径视而不见,待听他突然提到药王谷,彼此紧张的对望一眼,神情惊惧地看了看四周,好似药王谷这三个字带有邪恶的魔咒,不论被谁提及,都会带来厄运似的。李玄听朱山河突然问到药王谷,微微一怔。他记得段啸天过,侯公子曾给过他一种红色药丸,服食后,便化解了苏飞烟在他体内留下的剧毒。
而龙红叶留下的手卷笔记和梁九留下的纸页中也曾简单的提过药王谷这个地方,但药王谷到底是何所在?为何每次有人提到,无论字面的言语,还是人之表情,俱都隐含神秘恐惧之意?
诸人沉默半晌,终南山枫叶洞的洞主窦木高首先打破沉默,叹道:“朱大哥为何提及那里?”
朱山河道:“窦洞主连药王谷的名字都不愿出来,看来当年旧事,你依旧是难以忘记啊。”
窦木高头,脸上表情蓦然痛苦起来,嘶声道:“我之所以不愿提及那个万恶的地方,皆因我忘不了我兄长窦木山被他们折磨致死的惨状。唉......可惜我枉为汉子,二十年过去了,却始终不敢替兄长报仇,苟且偷生于世。”郑兴闻言,看了看不远处,自己掩埋郑平后垒起的土堆,心下也是一阵凄然,拍了拍窦木高的肩膀,安慰几句。
朱山河见窦木高伤心至极,却面无表情的道:“你可知,你兄长窦木山素来与我交好,他被药王谷害死,我至今未能助你报仇,心下也惭愧至极。但我们能报得了仇么?”
窦木高呆呆的摇摇头,道:“怕是不能了。”唐冰听了,虽然身体虚弱,但还是满脸不屑的道:“为何不能?药王谷是阎王殿,还是神仙山?是找不到,还是没人敢去呢?”
郑兴听他直言相问,毫不隐藏心中的想法,担心窦木高被触及伤心,愤怒不欢,连忙道:“那地方比之阎王殿还要阴暗几百倍,何谈神仙山?”他干咳了几声,顿了顿,才又道:“不过,那地方极为隐秘,世上没人知道到底在何处,因为活着的人去过,出来后不是死了便是疯了,而且......且死状极惨......死状极惨。”
唐冰不耐道:“死状怎么个惨法?”朱山河冷冷道:“死状不一。”李玄忍不住道:“怎么个不一样?”俗话,死者为大。他先前因见朱山河对死去蒙面人的异动,所以这次相问也不如先前那样客气。朱山河似乎毫不介意,道:“因为他们是被药王谷中的人分别施以不同手法折磨而死。而这些手法,世所不容,虽然令人畏惧,却为人不齿。”李玄见朱山河虽然武功全失,但神色刚毅坚定,似乎毫不对适才划开蒙面死者的衣衫之事有所歉然或自惭,便冷冷问道:“您突然提到药王谷,难道药王谷与这些蒙面女子有关联么?”朱山河头道:“确实有关联......嘿嘿......这些人是女子么?”唐冰道:“难道不是么?”朱山河突然一笑,神色古怪的对唐冰道:“是不是女子,你都没看出来?”言毕,转头对李玄道:“少侠勿怪老朽鲁莽。因为要解开这帮蒙面贼人的身份,就不得不药王谷。”
始终一言不发的蓝田栖云阁阁主何自我叹道:“朱老哥,咱们莫要提及药王谷吧?”
唐冰听了忿忿道:“为何不能提及?对不对,朱老前辈?”
李玄听唐冰气力虽弱,但将朱老前辈四个字的语气故意加重,似在讥讽朱山河为老不尊,心下暗道:“难道那具蒙面人的尸体中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秘密正可证明她们来自药王谷么?”朱山河微笑道:“怎能不提!唉......若到药王谷,话就长了。嘿,相传药王谷大谷主南宫真师生来便是个药痴,不足八岁时便无师自通,十岁迷上药道,不到二十岁,已阅遍天下医典名著,到了四十岁几岁,其药到病除的手段已然名满天下,被人赞誉为‘千古第一神医’。不过很可惜......很是可惜啊......”李玄道:“可惜什么?”朱山河道:“可惜他到了五十岁后便坠入了魔道。他没有凭着一身高超的医技为他人解忧,相反,却以此开始祸害他人了。”唐冰听他言语中满是惋惜之意,冷冷笑道:“他又怎么个祸害法?”
朱山河叹道:“以活人为研习载体,试行自己配制的药方。”李玄和唐冰闻言一愣,齐声问道:“是先给人施毒,再给人解毒么?”朱山河头,道:“正是如此。”
原本沉默不语,打算只是听听却不插话的道人素风和书生肖中行闻言,吃惊非常。
书生肖中行道:“早些年,晚辈也曾听一些江湖前辈过此事,但却未曾提及是何人所为,原来竟是药王谷谷主南宫真师所为?”朱山河头道:“这个南宫真师,若单单给人施毒,再解毒,还不会激起江湖人同仇敌忾之心思。而让江湖众人起了联手除去他的心思,却是他将自己施放的药毒化解后,还将一些俊美的江湖后生给......给......”唐冰听他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不耐道:“给怎样了?”
朱山河道:“施以阴阳手术。”
李玄闻言大奇,问道:“阴阳手术?这又是什么医道法门?”朱山河看了唐冰一眼,欲言又止,还没有回答,身旁的郑兴插口道:“阴阳手术,便是将男人变成女人,将女人变成男人。”唐冰和道人素风、书生肖中行听了,异口同声惊叹道:“这怎么可能?”李玄听了虽也觉得将男人变成女人,将女人变成男人之事太神乎其神,但他读过《万世野闻》,已知世间万事无奇不有,既然南宫真师曾被称为‘千古第一神医’,其医道手段必有常人不可想象之处。可世上真有这样的手段?
朱山河见众人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转头看了看窦木高一眼,才道:“窦洞主的兄长,窦木山便是被南宫真师这样折磨而死的。”唐冰下意识地看了看篝火对面的窦木高,见他神情凄然,呆呆地望着忽明忽暗的柴火,憔悴非常,已对朱山河这番话信了七八分,正打算向窦木高求证此事真假,却听窦木高突然开口道:“今日若非李少侠和诸位出手相救,纵使朱老哥主动提及此事,在下也会避而不谈。但是,救命之恩堪比天大,等同于亲生父母,唉......现下我也无以为报,就以我兄长之死为例个清楚,倘若能给诸位日后行走江湖换些经验,出来也值了。”
李玄心性最为自由,极不愿违拗他人做一些不能自已的事,闻言后,不禁长长叹息道:“窦洞主勿怪我们太过好奇,尊兄长之死本就是伤心之事,伤心之事不提也罢。”但窦木高却摇了摇头道:“李少侠确是个质朴善良之人,对此事奇怪也是在所难免。嗯,我问你,朱老哥为何借你兵刃去挑开那黑衣蒙面人的衣服察看呢?其中蹊跷你很奇怪吧?”李玄头,虽未答话,可神情却承认了窦木高所言。
窦木高沉声道:“那日我们被恶贼施毒擒住后,朱老哥就曾怀疑此事或与药王谷有关。但我们知道,药王谷的人已有十几年未入江湖,这些人虽神秘,但还是让人无法与药王谷联系在一起。”李玄道:“你们一路走来,就没有看出他们有何特征或印记,能与药王谷相关联么?”窦木高长叹一声道:“我们被擒,如串蚂蚱一样被串绑在一起,莫是交谈,就连在路旁解手都会被那帮恶贼死死的盯着,何以会弄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李玄默然不语,心知这几位成名江湖已久的人物被人如此折磨,其心必然悲愤万状,还不如战死来得痛快。唐冰听窦木高如此,不以为然道:“我就不信,几位行走江湖多年,从失手被擒,到一路走到这里,会没看出这帮恶贼的蛛丝马迹?你适才不是,朱老前辈曾看出他们与药王谷有关么?”窦木高头,道:“在下正要此事。今日午时左右,我们行至君王山三十里处的杨家庄,突然暴雨如注。嘿,暴雨来得很急,贼人们纷纷窜到农宅内避雨,又将我们驱赶在牛棚内,朱老哥乘势将他心中的疑虑告诉了我们。”
诸人齐齐向朱山河看去。
朱山河神色镇定,叹道:“不错,正是那场莫名其妙的暴雨才让我将心中的疑虑了出来。”
李玄问道:“前辈看出了什么?”朱山河听李玄复称自己前辈,知他已有些理解自己,为何不顾江湖身份使剑划破蒙面人的衣衫,细细查看的苦衷了,头示以谢意,缓缓道:“起初老夫见这十几个蒙面人虽不话,但神态举止,确与女子相似。只是后来我发现他们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怎么呢?那姿势像极了鸭子。”
唐冰听朱山河如此形容他人走路姿势,不禁虚弱的一笑,道:“人与人自然不尽相同,有人走路飘逸,有人走路笨拙,若一个人走路像鸭子,这又有什么好奇怪?”
朱山河正色道:“这位唐......唐公子的有道理,但你见过十几个人走路相差无几,而且都像鸭子一样么?”唐冰听他唤自己唐公子时,似乎有意略作犹豫,心道:“真是个老江湖,你吞吞吐吐做什么......”口中却道:“走路像鸭子的人确实没见过。”李玄听的一头雾水,问道:“十几个人走路像鸭子,这能明什么?”朱山河缓缓道:“这当然还不能明什么。但他们还有同一特征。那就是这十几个走路像鸭子,形态神似女子的蒙面人都有喉结。”唐冰惊道:“都有喉结?”着,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突然间将头低下来。朱山河见他如此反应,只是微微一笑,接着道:“正是喉结......李少侠,你想一下,这又是为何?”
李玄微一沉吟道:“喉结是须发男人的特征,这十几个形态柔婉妖娆的蒙面人不但形似女子,且走路像鸭子......”突然一怔,问道:“难道他们是宫里的太监?”
朱山河摇了摇头道:“李少侠如此想,正与我当日的心思一般无二。但你要知晓,我们是被贼人施毒才擒住的。”他未等李玄再问,又道:“而我们所中的毒不但诡异,且极为厉害,老夫流闯江湖几十年,也是闻所未闻。当今朝中高手虽多,但却没有一个施毒的大行家。”窦木高见李玄还是满脸疑惑,便道:“少侠或许知道太监是阉人吧?”他见李玄了头,这才长叹道:“我兄长当年拼尽全力从药王谷脱身而出,他虽知自己身中奇毒,难免一死,却再三告诫我莫要为他报仇。”
李玄问道:“这是为何?”问罢,已明白窦木高的兄长,窦木山必是知晓药王谷凶险万分,若让其为自己报仇,岂不是去白白送死!又念及窦木山虽知将死却还如此理性,不禁肃然起敬。
窦木高接着道:“兄长离我而去,我自是痛苦万分。悲伤之余,我便将兄长的身体检视一遍。我当时想,若找到对方是以何种手段害死我兄长,他日我必会以相同手段为他报仇,可是,我发现兄长他......他失踪多年,这次回来竟然变成了不男不女之身。”唐冰听了,突然抬起头来道:“怎个不男不女之身?”窦木高咬牙切齿道:“上半身是女子,下半身是男子......”李玄、唐冰、书生肖中行及道人素风几人闻言俱都‘啊’了一声,似乎比听到天下最可怖的事还要让人骇异。
要知人之发肤受之父母,男儿身或女儿身自上天授命之日起,已成定格,任何后世改变皆是违逆天命事。纵使皇权至上的皇宫大内,阉人成太监,也常为世人所鄙薄,何况药王谷之类野地!而施毒变性或许只是药王谷诸般邪恶可怖的手段之一,那里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不为人齿的秘密?他们为何要对别人用恶毒手段?
药王谷果然是令人生畏之地啊!
半男半女,岂不是妖怪?半晌李玄才喃喃道:“如此来,朱老前辈划破了蒙面人的衣衫,便是为求证此事么?”
朱山河头道:“确实如此。”转头看了看横在地上的那些蒙面人,对李玄沉声道:“那人是这样,这十几个蒙面人必是一样。看来他们确是药王谷的人无疑了。”
道人素风闻言,猛然打了个寒颤,苍白着脸色问道:“他们擒住你们,该不会也要将你们变成一些不男不女之人吧?”郑兴被道人素风问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颤声道:“即便不是如此,其心也必定险恶啊!”狮子楼楼主韩在同闻言大声道:“还有几个没死的,不如拖过来问个清楚。”蓝田栖云阁阁主何闲独和卢县朝阳酒庄庄主童海童听了,对望一眼,起身便要过去拖过一个蒙面人。李玄脑际蓦地一闪,大喝道:“二位莫要动手。”郑兴几人闻言一愕,不知李玄大声喝止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