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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重天上已有数日,往日里都有些什么人,所修之法术都是些什么,我早也观察得一清二楚。毕竟神族公主只是其次,首要的我还是一魔之君,神、魔两族自亘古至今向来势不两立,此番倘若真有哪位神人看我不顺眼,硬是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届时,我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又因近万年来我与神族这层微妙的血缘关系,双方这才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之中,不少人即使敢怒也不敢言。
就拿妖族来说,时不时地便戳一下神族,虽说不痛不痒,然也令人颇为头疼,三天两头我父君便要派兵镇压。我自是有些不解妖族此等举动,自己本就敌神族不过,却还自寻死路地前来挑衅,这不自讨苦吃是什么。
出于我在九重天上的谨慎,是以自来人从我出宫一路跟随我至此时,我便有所察觉,更断定了此人并非前来观礼之人。不过须臾,被浓雾笼罩的前方终于散去,我转身定神一看,现身的竟是一位绝世美人,一袭绿衣拖地长裙尤为显眼。
如此出场画面,真真是标新立异,好好一姑娘,非弄得跟一黑白无常锁人命似的。我认得此人,遂直截了当道:“芜慌姑娘,有何贵干?”
芜荒缓缓向我走来,好似并不将自己私上九重天之举放在心上,她浅浅笑道:“姑娘误会了。”
姑娘误会?我听过许多人对我的称呼,恭敬的、不恭敬的数不胜数,但正儿八经唤我姑娘的,她还是第一个。不过她如此称呼,反道令人觉得颇为亲切,我问:“你一路跟我至此,难道只是个误会?”
那芜荒摇头道:“是主人要见你。”
我顿了顿,皱眉方皱到一半,借着月光,只见她身后又是一迷雾处忽然划开来,霎时间一颗高大的长春树现于眼前。而在那高大的树下,魑魅鬼君正吊儿郎当地盯着我。
我脱口道:“鬼君是想暗示本座,若是你想取本座性命,那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么?”
那魑魅鬼君轻笑了声:“要杀你自会提前知会你。”
此等狂妄之语我自是不当回事,笑道:“那你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前来此处是为了?”
我话将将说完,登时自他手中抛出一物体,物体直奔我而来,电闪火光间我运足灵力抬手接住物体,欲将它捏成粉末之际,才看清原来只是一个酒壶。虚惊一场,我抬眼向魑魅鬼君望去……
他不以为然,道:“那日你的酒实在太难喝了。”
所以呢,所以擅闯九重天只为证明他的酒比我的好喝?此等小儿举动,甚是让人觉着滑稽。我道:“不曾想鬼君竟还是个酒痴。”
那厢魑魅鬼君已不再看我,只是扔了句:“本君不欠你人情,那日你赠予我美酒,这日在你受封之时我还你以美酒。”
这之后一系列皆是他与芜荒的对话:“还能走么?”
芜荒:“并无大碍。”
魑魅鬼君瞥了眼芜荒脚下,裙摆上是血!他微微皱眉,忽然躬身一把将芜荒抗在肩上,喃喃道:“女人果真是麻烦,不让你跟来你非得跟来……”
直至我人已坐在了司命的椅子上,心里仍在想:“若此二人来此果真只为还我人情,那么芜荒何以伤重至此?”
“别想了,每个人来这世间,皆是带着坚决的使命而来。”
司命的一席话,拉回了神游太虚的我,我问:“那么司命的使命是甚?”
司命摆出酒勺,抢过适才魑魅鬼君赠我的美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才娓娓道:“正如你所见,做一令人又恨并深爱着之人。”
见我疑惑,他解释道:“我为凡人指定命格,为神妖魔三族人制定天劫,这可是个技术活儿。他们觉着生活甜了,便对我感恩戴德、三叩九拜;觉着苦了,他们便骂得我体无完肤,吃饭骂,睡觉骂,干活骂,练功还骂。瞅瞅老朽这双耳朵,一天红到晚。”
司命直抒胸臆的话令我捧腹大笑了好半响,他这活确实是个技术活儿,如若让一个人平淡无奇,无痛无苦的过上一生罢,那生活着实百般无聊,如此一来生命便失去了其应有的意义。届时,做人与做阿猫阿狗自然也就无甚分别了。
我抢过酒壶,也喝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那我的使命又是甚?”
司命:“霸者有雄心,使命便是金戈铁马,征服天下;平常人家,男子负责赚钱养家,女子负责貌美如花;寻常百姓,男女结伴同行,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究竟是要做霸者还是寻常人,这就要看你心之所想了。”
我又倒了杯酒,一仰脖子喝下,不得不承认此酒甚好喝,刚喝时苦涩,喝过后又有回甜之感。霸者我自是没想过,寻常人我也不想做,那么我心之所想又是何?此乃多年来一直缠绕于我心间的问题,却从来都是想不明白结果。
我这一进门便被司命带进了沟里,竟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我言归正传道:“说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司命自是晓得我言下何意,踌躇良久后,终于坦白道:“数月前,我同攸冥神君赌了一局旗,代价是输了便要替他演一出戏。”
我道:“为何是输了要替他演一出戏,他就那般笃定你不会赢?”
司命呵呵一笑,道:“这世间有多少人为求能同他下一盘棋而寒窗苦读的,老朽相邀无数次,神君从未应过,数月前他忽然主动提出,盛情难却呀!”
我算是懂了,言外之意便是只要能与他厮杀一局,哪怕输得头破血流也肝脑涂地。不得不感叹,司命对我父君都不曾有这等待遇,看来上古神人的威名果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又问:“那攸冥神君为何会主动赠予我鸿鹄羽,我与他并无甚交情,两月前我将他‘丢尸’荒野,要说亏欠,也是我亏欠他的才是呀!”
司命今日精神尚佳,好的是并未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呼噜。他哈哈笑了一阵,又顺了顺山羊胡须,一脸无知道:“这个,这个老朽也不得而知,即便是知道,也是天机不可泄露。”
我很是严肃地白了他一眼,忽催生出一念头,又四处张望了番屋内,确定只有我二人后,方小心翼翼、贼眉鼠眼凑向司命道:“这话我只同您老说,万不可伸张。想那日我身着一袭红衣,仪态万千、婀娜多姿,策罗罗降于赤水北岸,恰逢烛龙攸冥与魑魅鬼君打得激烈。我就那般往赤水边上一站,那模样,连我自己都觉着窈窕淑女,你说会不会……”
司命:“陆离,你……”
我忙道:“您老别打断我,让我说完。会不会只是一眼,那攸冥神君便对我情根深重,辗转反侧地寻我这位佳人,奈何皆是无果。后听闻天君欲为我办册封典礼,遂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前来找你,说什么也要将鸿鹄羽赠于我,以表其心意?”
司命抬着杯酒迟迟不肯喝下,双眼迷离,道:“陆离,那个……”
“看来果真如此,唉,如若真是这般,那衣衣怎么办,往后我二人见面岂不尴尬?”,见司命一副“这你都知道”的表情,我打断他道。
“你想多了!”
突如其来自我身后传出一声沉厚的“你想多了”,惊得我一个猛回头。这一看,岂止是五雷轰顶那样简单,我简直已到了元神出窍的境界。
随后,“乒乒乓乓”的酒勺落地声、桌子、椅子坍塌声响起,我自然是杵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更恨不得有个地洞让我钻进去,又或者耗子洞也可以。实在太过紧张,当时没想到用遁地术逃之夭夭。
攸冥就那般似笑非笑的在门边站着,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估摸着他是等看我如何收场。他若是有心不让我察觉出自己的行踪,以他万万年之神力定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我并不晓得他已听了我多久的墙角,遂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圆场。
思索一会,我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问道:“敢问神君,您都听了些甚?”
攸冥从善如流地走到我身旁,走一步,说一句:“我对你情根深重?”
我忙退一步,连连摇头:“没有!”
他又逼近一步:“我辗转反侧地寻你这位佳人?”
我又退一步:“误会了。”
他不依不饶又是一步:“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前来找你?”
我:“……”
直至已将我逼到墙角处,攸冥还在问:“我说什么也要将鸿鹄羽赠于你,以表我心意?”
我仍然一颗心七上八下、心神恍惚。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个理所当然,只得将目光投向司命,妄图他老人家能大发慈悲救我一救,奈何,奈何这老狐狸不知何时人也不知去向!
左右圆不了场,此时再做挣扎也是枉然,何不理直气壮一些?屋内烛火通明,屋外皓月当空。我鼓足了勇气,心一横,仰头对上攸冥炙热而又墨黑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反问:“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