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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林强准备午睡时,我还是敲开了他的房门,
“林强,我们谈谈,”
“姐……”
我注视他,俊秀的面容比平时苍白了一些,眼底有抹淡淡的疲倦,想来昨夜没有睡好,
“分手后感觉怎样,”
“姐……”
“开心吗,”
林强嘴硬不起来,他不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胸口闷闷地,若有所失,总觉有东西勒着心口,想起秦筱兰时会觉得烦躁、忧郁,情绪低落地不想说话,
他悄悄承认,自己对那个叽叽喳喳缠人的女孩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
“姐姐不想教育你什么,毕竟你已经长大成人,感情的事情最亲的人也不能为你做主,但是,有些话姐姐不得不说,”我坐在他对面,
林强仰着脸,下颌微绷,静心等待,
“林强,世界上有很多的爱,我们想尽办法也得不到,但是有一种爱,是自己给的,没有谁天生欠了谁的,只看甘不甘愿,姐姐不欠你,筱兰更不欠你,”
“我第一次跟筱兰见面,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姑娘,但是,她热情率直,善良乐观,身上有很多美好打动人心的特质,尤其这段时日的相处,我被征服了,我相信你更是,”
林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姐……我不开心,”
“不开心就想办法变得开心,虽然不知道你跟她能走多远,有没有共同的将来,但至少两个人还能在一起的时候要好好珍惜,”我轻叹,想起了自己不曾宣之于口,却必须掐灭的感情,
“林强啊,我们身边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想碰到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不容易,恰好又能互相喜欢的人,难上加难,你碰到了,不能随意放弃,”
“姐姐放心,其实我已经想好了,我今晚就打电话给她,”
我微笑起来,
“不过,姐,以后有事不要再瞒着我,可以吗,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有事情,陪在你身边的应该是我,”
手术的事情,我跟林强只是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以免他太担心,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长得需要去修剪的头发,笑容逐渐扩大:“正因为你是我最亲的弟弟,才舍不得让你担心,不过,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我们不是相依为命——我们还有妈妈,”
“妈妈……”林强下意识握住吊在胸前的那片金巧,“对,还有妈妈,姐,你说她会来找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一句话,问倒了我,
我起身到窗前,小区的绿化很好,树木长出一片片葱郁的新叶,充满生机和希望,
“我有预感,应该很快了,”
我虽预感很快能见到母亲,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周日晚上,林强回校了,
周一清晨,去医院复查,我拒绝了蒋逸华的好意,选择自己打车去医院,
李博士仔细帮我检查了眼睛和手术的伤口,表面基本已经拆线,他特别叮嘱:“林小姐,你还需继续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到刺激,注意保护头部,”
“谢谢,”再见到李博士时,我终于看懂他眼中的愧意,但我毫不介意,哪有医生愿意在手术室里遭遇意外呢,他已经尽力,“真的非常感谢您,李博士,”
走出医院,我沿着街道缓步行走,忽然心念一起,返回几步,在一棵树荫下默默站立,
那日,我就是在此处见到了妈妈,可惜眼睛看不见,不能及时记住她的样子……
后来,妈妈走进了巷子,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心急地追赶,
对,就是那个方向,那条巷子,
我揣着隐隐的激动,穿过马路,举步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不到三米宽,又深又长,
我记得那日自己追不到妈妈,惊慌失措,无助沮丧,掉了不少眼泪,
何亚光不知为何会出现,给我一个有力的拥抱,帮忙跑去追寻妈妈,而我竟然没能辨认出来,将他当作了逸华……
想到那天的情形,我心口升起了一团热气,我扶住巷子的青砖墙壁,闭眼喘息,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也走进了巷子,
我睁开眼睛,转身准备离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说奇怪,因为看她纤细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像是女人,穿着打扮却像个十足的男人,她带着帽子,将半张脸蛋藏在竖起的夹克衣领中,两手插在上衣口袋,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涌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来不及多想,那人迎面走了过来,两人擦肩而过时,对方突然开了口,让我浑身震住,脚步虚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睛好了,反倒不认人了,”熟悉的嘲讽语调,以及清润又淡淡沙哑的嗓音,
好一会,我才僵硬地站直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如此近的距离,伸手可及,彼此都能将对方看得清楚明白,
可是,我这一次,连目光都僵住了,一瞬不瞬连眨眼觉得困难,
这是幻觉吗,
那半张藏在夹克里的面容,皮肤颜色深浅不一,不规则的疤痕微微扭曲,使得整张脸看起来有些吓人,除了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一时无法找到更确切地词汇,
妈妈,面前这个奇怪而可怖的女人是自己的妈妈,
她的脸……
怎会这样,
林强说,那次见到她是戴帽子捂口罩,面容变成这样,所以才遮得严严实实吧,难道七年前那场车祸造成的,
我怔怔地注视着那些疤痕,难以呼吸,目光缓慢地从她脸颊移到眼睛上,这绝对是一双美丽的眼睛,秋波若水,汪如清潭,除了眼角细细的纹路,根本与年轻女子的无异,
“不是一直很想见面么,看够了没,”对方说话开门见山,
我点点头,又飞快摇头,话未出口,眼泪已夺眶而出,
“你……”她唇瓣颤动着,心脏疼痛地跳动,“你就是妈妈,”
对方却冷笑:“我这副鬼样子,也有人要认妈妈,哈,可笑,”
“妈妈,”我再也难忍激动,一步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妈妈啊,”
“我是金巧,”金巧毫不犹豫地承认,清瘦的手抚摸凹凸不平的脸颊,很快矛盾地否认,“不,我也不是金巧,”
现在的她,有谁能认出来,
“妈……”眼泪滚落,
“住口,我没有女儿,”
我没想到金巧会狠狠甩开自己,一个不备,踩到不平的路面差点摔倒,我立刻站稳脚步,直直盯着金巧的眼睛,
“从小到大,我和林强每天都在等待中度过,你知不知道,哪怕你后来一次都未曾回家,可我们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金巧眼中没有半点感动,扬起讥诮的唇角,那张面孔看起来更可怖了,
我抹去泪水,充满渴望地再次握住她的手臂,“如果你不想认我们,为什么还要三番四次出现,你完全可以像过去的十几年那样,在我们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你关注我跟林强,特意回来找我们,难道不是为了相认吗,”
“不是,”金巧坚定地否决,美目中迸发出一股仇恨的冷光,
我被那种强烈的恨意惊住了,
“知道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金巧反握住我的手,非常用力,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因为那场车祸,那场被人幕后蓄意安排的车祸,”
我整颗心揪了起来,
果然是车祸造成,可是,妈妈为什么说那是一场人为幕后需要安排的车祸,难道七年前有人想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