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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如果你认为我这个人，还不够格跟你做朋友，也可以直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跟我在一起，感觉还不错，”
他只想跟我做朋友而已，
这样简单的要求，以前我可以不假思索地拒绝，如今话到嘴边，怎么都吐不出来，
一连几日下来，我竟然已经习惯他在我身边，
蒋逸华倒来一杯温水，递到我手上，
我小抿了一口，注视对面李博士的身影：“医生，怎么样，我现在的情况，周三手术没问题吧，”
李博士推推眼镜，不慌不忙回答：“应该没问题，”
“我最讨厌你们医生说话，什么应该、可能、大概，永远没有个确定的答案，”蒋逸华环着手臂，斜斜靠在桌旁，“我只需要一句保证，这个手术肯定万无一失，”
“蒋少，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成功的机率是90％以上，你怎么比林小姐还紧张呢，”
我扯扯他的袖口，仰起脸：“我记得某人说过，他对学医很感兴趣，可他遇到一点情况就紧张兮兮，我觉得幸好他没在医院工作，”
“我为你好，你还取笑我，”
我扬扬嘴角，扶着椅子站起，“好了，今天是术前最后一次检查，我绝对相信李博士，万一……我说的是万一，结果成为那10％，那就是老天的安排，我也不会有怨言，”
“呸呸，别乱说话，”蒋逸华连忙扶住我，“小心点，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走廊里，我轻轻推开他，“蒋逸华，你这样紧张地扶着我，别人不知道的，真要把我当作瞎子了，”
蒋逸华改为握住我的手，问得温柔：“那我牵着你，可以吧，”
我轻缩了一下，他立刻紧紧握住，侧头看我一眼：“林萧，该求助的时候要懂得求助，故作坚强没人会夸赞你，你现在需要一条拐杖，而我恰好愿意帮忙，不是很完美吗，”
我心中一动，闪过一道奇怪的感觉，我低下头，慢慢跟随着他的脚步，
想不到，他的手也如此温暖有力，在前面领路时，也会让我感觉到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踏实，
或许，排开复杂的其他因素，我心里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吧，
走廊的两人离开，李博士的办公室里悄然多了个身影，
何亚光自里边的套间检查室走出来，神色阴郁地坐在我刚才的椅子上，盯着李博士：“我也需要一个承诺，这个手术必须万无一失，”
李博士头疼地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要不这样，周三手术时，你跟蒋少一起进手术室，一左一右保驾护航怎么样，”
“李博士，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心情反复对你们说重复的话语啊，不过说回来，蒋少喜欢林小姐，关心紧张情有可原，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听说林小姐现在已经不是何氏集团的职员，你这么关心她，不怕太太吃醋，”
何亚光霍然起身，“身为医生，李博士刚才的问题似乎太多管闲事了，”他吸了口气，大步离开，
医院门外，我站在树荫下，等待蒋逸华取车过来，
我微微扬起脸，感受初春的气息，心里比刚知道眼部可能会失明时，平静了许多，
想想没什么可怕，医院每天救死扶伤，那么多重病或重伤患者，还不是一样顽强地活着，这里是一流的医院，有最权威的专家医生，幸运之神总要眷顾她一次吧，
我弯起了嘴角，露出微笑，
今天周六，算一算四天之后将迎来新生，那场恐高的噩梦，也该彻底结束了耘，
这时，隐约见人影走过来，我往旁让开了两步，
不料，那身影在我面前停下，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让你照顾好弟弟，你倒把自己弄瞎了，”
这声音，这话语……在梦中曾经无数次的出现……
我如遭电击，僵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是妈妈，”
“难为你还记得，”
“因为……你是妈妈，是妈妈啊，”我说话的瞬间，泪水已弥漫眼眶，急切地伸出手，想抓住心中渴盼的身影，
没想到扑了个空，她闪开了，
我一怔，指尖冰凉的空气带来了失落，她痛恨自己的眼睛为何不能看清楚一点，这是她从小到大想象无数次的妈妈啊，近在眼前，却看不清样子，
“妈……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一直等着跟你再见面的一天，你说过的，我把弟弟照顾好，你就会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嗯，我终于等到了，”我太过惊喜，以至于忽略了她语气里的冷淡，脸上又是泪又是笑，“其实你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所以知道我眼睛出了问题，上次还特意送了一片金巧做礼物……妈，你也很关心我和林强，对不对，可为什么这些年，你一次都不出现，车祸之后，你失踪去了哪里，到现在才来找我们，你究竟有什么苦衷，”
“别问了，”
我吸吸鼻子，乖巧地点头，嗓音掩不住激动的微颤：“好，我先不问，但是我一定要亲口告诉妈妈——从小到大，我和林强真的很想很想你，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说着，不由自主再次伸出了手，
这一次，她终于抓住了，
妈妈的手臂，妈妈的体温，
我小心翼翼地问：“妈……我可以摸摸你，抱抱你吗，我想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可以吗，”
金巧没有点头，不慌不忙拉开她的手，
“妈……”
察觉有人往这边注目，金巧立刻拉低帽子，
“下次我会再找你，”
“妈妈，”
金巧头也不回地离开，刻意避过人群，转进医院旁边的一条小巷子，
我万般不舍，寻着她的身影，踩着巷子里不平的路面，深一步浅一步地追着：“别走，求你不要就这样走了，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好多话想跟你说……妈……”
巷子里，地面凹凸不平，她追得太过急切，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就在身体不平稳地跌落时，一双男性的大手，及时扶住了我的腰，
我顺着惯性，扑进对方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我无暇仔细去辨别，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逸华，快，帮帮我，刚才那个是我妈妈……我妈妈，你帮我追上她，”
她妈妈，
难道是金巧，
可是，当何亚光看到胸前这张簌簌落泪的面容，整颗心立刻揪成了一团，五脏六腑如火灼伤一样疼痛，他无法放开，情不自禁抬起手为她擦拭，
看着她一边胡乱地自己抹泪，一边将何亚光往金巧离去的方向推，
“我没事……拜托你，帮我找到妈妈，帮我追回她，逸华，我拜托你了，拜托……”
“好，”一个模糊难辨的字眼，从他的喉间逸出，
他深深地再看她一眼，松开手，拔腿追过去，
等逸华跑远，我扶住巷子的墙壁，抬头看着天空，心底一遍又一遍呐喊：妈……你既然有意来找我，为什么不能多相处一会，为什么，
想起最后的那句“下次我会再找你”，
妈妈说，下次还会再找我，
可是，下次是什么时候，还要再等多久……
“萧萧，你怎么跑这边了，”
我耳边响起蒋逸华的声音，
我心思混乱，没留意到他这样问有些奇怪，我急切地转身，脸上写满了期盼：“怎样，有没有追到她，有没有……”
“谁，怎么了，萧萧，你怎么哭了，”蒋逸华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替我抹泪，“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啊，刚才那个男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