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璀璨的季节6

帅小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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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洒,快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今天整理好了,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了。”萧妈妈一面收拾一面催促道。

    “马上,马上就收拾。”萧洒一边专心地看着书,一边敷衍着萧妈妈。

    “这几天都没看见小倩,也不知道那孩子跑哪去了,我本来还想跟她说一声我们明天就走了。”其实萧妈妈也很感激小倩这段时间对自己和萧洒的照顾,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辜负萧妈妈的重托,一直都对萧洒的病况守口如瓶。

    听萧妈妈这么一说萧洒才想起来,自从那天在院子里分别以后,萧洒就没有再见过王若倩,也没有见她来上班,萧洒找到其他护士问过之后才知道王若倩请了几天假,这几天都没有来,至于原因她们也不清楚。

    萧洒不由地担心起来,他认真地反思,“会不会是自己那天说错话让王若倩不开心了?不会啊,我安慰她的时候表现得多好啊,跟过去比起来真的是天大的进步啊,那个笑话确实也超搞笑的,她自己最后也笑了,难道她还在生我的气?”萧洒总是过分地看重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也是他对自己的言行要求很高的唯一原因,哪怕都过去一段时间了,他也会冷不丁地回忆起来,甄别自己当时的对与错。

    另一方面,萧妈妈对萧洒出院治疗还是心存芥蒂,不过只要可以让萧洒和自己尽快离开这个令他们都充满了痛苦恐惧的地方,萧妈妈也绝不会延误怠慢的,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之后就嘱咐萧洒,“我去买点水果回来吃,你快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我买完了就回来。”

    萧妈妈离开后,萧洒把书装进自己的行李箱,他一个人呆坐在明亮却略显空旷的病房里,回想着这两个月来自己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想着自己应该已经从一个欢乐天真的毛头小子蜕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至少萧洒自己厚着脸皮地认为他成熟了不少。所有场景历历在目,给萧洒带来的不管是开心或是痛苦都让他感到怀念,萧洒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眷恋这个地方,也发现自己在潜移默化中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他特别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萧洒眯着眼睛望向窗外,尽管金黄色的阳光能够铺满大半个病房,但这样的场景看上去会显得异常荒凉。

    “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萧洒回过头,看见王若倩站在自己身后,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我问了白医生你出院的日子,所以我请了几天假给你准备点东西,总算赶得及。”王若倩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信封放到萧洒手上。

    “这是什么?”其实萧洒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沟通方式,他喜欢有话直说,因为萧洒有时分辨不出文字信息里的语气和感情,而当面交流却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我根据你的病情整理出一些情况和你平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比如什么食物不能吃,什么要多吃,应该注意些什么,治疗的时候出现了各种状况要如何有效地应对…”王若倩耐心地解释给萧洒听。

    “你这些天没有来上班,就是为了给我准备这些?”萧洒的确为王若倩对自己做的一切而感动,毕竟在这样极端的环境里能遇见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这反而让萧洒觉得自己太对不住王若倩了。

    “里面还有我的电话号码,要是你还记得我的话就打给我吧。”王若倩说完这句话大大方方地盯着萧洒,她的脸却还是静悄悄地红起来了。

    “真的非常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萧洒坦诚地说道。

    萧洒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也不希望自己去欺骗王若倩,更不想让她为了自己而忧虑伤心,萧洒再清楚不过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自己只是把王若倩当成了一个好朋友。

    王若倩听了萧洒的话会心地笑了笑,说道:“萧洒,住进监护室的病人基本都是快油尽灯枯的,在你住进来的这两个多月里也看到了,你身边的这张病床送走了不知道多少病人,现在它又在等着新人的到来,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见过唯一承受着巨大痛苦却还能笑着面对生活的人,你是这里的幸存者,相信任何地方你也一定会是的,记着我说的话,我不要再在医院里看见你,尤其是这里。”

    萧洒从来都不喜欢这种离别前的嘱咐和祝福,这必定会让人心里愈加得难受,他宁愿让人家觉得自己没心没肺也不愿意放任自己的情绪去告别,萧洒咧开大嘴傻笑道:“干嘛说这些煞风景的话,要不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吧。”

    王若倩皱着眉摇摇头,说:“萧洒,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找出自己得了什么病。”从王若倩的表情里不难看出,她是斟酌了很久才有勇气挑起这个话题的,而她似乎也做出了自己的最终决定。

    萧洒听到这里,强烈的好奇又占据了他的内心,“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萧洒不由地紧张起来,内疚感也油然而生,他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非要问出这句话来。

    “萧洒,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答应过阿姨,真的不能告诉你,但是只要你能够坚持治疗下去,就一定会有康复的希望。”王若倩坚定地注视着萧洒的眼睛,仿佛要把自己的信心传递给他。

    “什么意思?”这一回,萧洒真的被搞晕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医生不是说疗程结束了之后我就会康复了吗?”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白医生跟阿姨的谈话,白医生告诉阿姨,你的病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治愈率…”王若倩的表情黯然下来,她怕这种善意的隐瞒会随时击溃萧洒的心理防线,“不过百分之五十总好过零,这段时间我也查了不少资料,根据你的体质和心态来看,你痊愈的可能性会比一般情况高出许多,阿姨是不会放弃你的,你也绝对不能放弃你自己。”王若倩利用自己的信心激励鼓舞着萧洒。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萧洒一直都是装作不明不白地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更多的美好也才能感受到更多的美好,对于这类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萧洒就更不会显得有多么在意。至于这一次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小问题偏偏这么执着,萧洒自己也冷静地分析过,他的好奇心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让萧洒越来越在意的就是父母对他的保护方式,按理说都十几年了,萧洒就算没被“洗脑”也早该习以为常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萧洒竟在这种严密的“监控”下产生了强烈的自主意识,万般恐慌的他只好暂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萧洒不想再利用好朋友来发现或者纠正父母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这样对好朋友来说也是极不公平的,是残忍的。萧洒仔细想了想王若倩的话,觉得自己的确是这里的幸存者,也只有生死才算得上是生活中的头等大事,至于健康与否、开心与否、成功与否等等等等都是基于“生”之上的,能够生存下来就很不容易了,又何必过于贪心呢。

    萧洒长呼了一口气,轻松地笑起来,“谢谢你这段时间这么照顾我,还要费心陪我妈解闷,你记得也要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

    “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萧洒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分外开朗的他在这一刻把一切都看开了,“其实是我对不住你。”

    王若倩看着萧洒豁达的样子倍感欣慰,但还是能感觉到他有些失望,就接着说:“你明天就要走了,白医生也在抓紧时间整理你的资料和病历,这样能方便你回去接受治疗。”王若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朝萧洒走近了些,小声说:“资料都放在白医生的桌子上,她吃了午饭去休息了,现在办公室里没有人也没锁门。”

    萧洒睁大了眼睛盯着王若倩,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说:“小倩,真的太谢谢你了。”萧洒说完便朝办公室跑去打算看个究竟。

    “萧洒。”王若倩眼里含着泪水喊住萧洒,尽量不让它们夺眶而出,她凝视着萧洒,“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萧洒注意到了王若倩湿润的眼睛,他并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冲王若倩伸出大拇指,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才转身跑出病房。

    萧洒来到办公室门口,等到周围没人的时候才悄悄溜了进去。萧洒看到白医生的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许多资料,无奈一张张地翻看起来。

    萧洒像做贼似的,一面担心有人突然进来,一面快速地翻看着资料,心里还不禁暗暗抱怨道:“怎么医生写的字都一个样儿,完全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啊。”

    终于,萧洒在乱糟糟的资料中找出了自己勉强能认得出的几个字,“心脏病”,萧洒平静地看着这三个扭曲的字,又确认了资料上的名字的确是自己的,几个月来的好奇心总算得到了满足,萧洒舒坦地笑着。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萧洒放下资料,又快速跑回病房,想要与王若倩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告诉她自己现在总算感到舒服畅快了。

    回到病房,萧洒发现王若倩早已离开,又是空荡荡的房间,透着虚晃刺眼的阳光,萧洒坐回到病床上,他看见刚才自己随手放在柜子上的信封被藏在了枕头下面,萧洒把手放在信封上,又呆呆地望向窗外。

    “你怎么还没收拾,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呢?”萧妈妈走进病房看见萧洒像块木头一样坐着发愣,忍不住喊起来,“指望你做点事情是不可能了,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

    第二天一早,萧妈妈和萧洒拿上提前准备好的行装准备出发,白医生和部分医护人员也一起走进病房,来跟萧妈妈和萧洒道别。

    白医生首先开口,说:“小伙子好好听你妈妈的话,回去了也要坚持治疗。”白医生又转向萧妈妈说:“只要按照我开出的医嘱,回去按时输液打针,一定不要让他过度劳累,记得定期检查,这个疗程结束了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白医生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也是在替这对母子打气。

    “白医生,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麻烦你了。”萧妈妈感激地说。

    “没什么,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们快出发吧,假如后期治疗上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们可以及时跟我联系。”白医生微笑着说。

    萧妈妈握了握白医生的手,说:“好的,真的太谢谢你了。”

    萧洒陪着客气了一番之后就东张西望,他想要在离开前再见王若倩一面,但是除了白医生,其他人都像套着白色面罩的氧气罐一样,凌乱地摆在病房里,实在不容易分辨出她们之间有什么区别。最终,在这群欢送他们离开的医护人员中,萧洒看到了那双曾今在一瞬间仿佛让他有一点动心的大眼睛,萧洒刚想喊出声,就被各种祝福和送别的话语打断。

    “我们走了,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再见。”萧妈妈最后说道。

    “再见。”

    萧洒依依不舍地看着王若倩,那种离别的感觉还是让他极不舒服,王若倩也认真地望向萧洒,学起他的动作冲他做了那个胜利的手势。

    萧妈妈一行人总算登上了返程的航班,这让萧妈妈踏实了不少,而萧洒却痴痴地看着窗外,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临走都没看到人家小倩是不是有点失落啊。”萧妈妈打破沉静,从她狡黠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又在旁敲侧击地打听什么了。

    “没有啊,怎么会?”萧洒随意地敷衍着。

    “其实昨天下午小倩悄悄来找过我,她跟我说你现在的病情稳定些了,只不过药物的原因可能还是会引起身体和情绪上的波动,她告诉我要尽可能地去体谅你,也不要太担心药物的副作用。”萧妈妈说这一切的时候表现得挺平常,又不像在打探什么。

    “她干嘛跟你说这些,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而且药物的副作用我也基本习惯了。”萧洒假装不在乎。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萧妈妈往萧洒身边凑了凑,又懒得再拐弯抹角,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倩了?”

    “当然没有。”萧洒当即否认。

    “那就是她看上你了,你没答应人家?”

    在私人问题上,尤其是这种让家长和老师都闻风色变的“早恋”问题,每当萧妈妈这么直奔主题,不带任何修饰地询问萧洒时,他就会变得焦躁起来,即使萧妈妈在提出这类问题的时候是面带笑容的,萧洒也明白她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的感情问题,她也不可能接受自己“早恋”这件事情,萧妈妈只是在间接地打探顺便预防这件事情的发生。萧洒相信有太多像他一样的同学朋友们都有过相同的感觉。

    从他们接受教育的第一天起一直到高中毕业,那个可以让他们正大光明拿着身份证去网吧的年龄,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也都没有接受过一堂关于男女之间微妙关系的课程。这种话题,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几乎都是被严令禁止的,尤其是在学校里,当不小心被老师发现了之后,谈论这个话题的学生,说的好听点也就是“早恋”或者“性早熟”,万一运气不好,就会被扣上“****”这类夸张的称号。

    萧洒对此曾疑惑万分,也不止一次地尝试过跟萧妈妈和萧爸爸探讨这个话题,但全都被他们巧妙地化解并转移,而当懵懂的萧洒想要自己去了解的时候,却发现通往这件事情的各个途径在家长和老师的眼里都是违反“好学生”的标准的。

    当时还有一种奇特的现象令萧洒感到极度不满,就是班级前三名,有时甚至是前五名的学生,他们这类分数优异的人“早恋”就没有问题,就算被老师们发现了,老师们也都不会承认或者干脆地选择视而不见,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或者即将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要他们的分数高居榜首,老师永远都不会责难他们。

    萧洒曾经借着这个问题跟老师开过一个至少他不觉得是玩笑的玩笑,他认为自己虽然还排不到班级前五,可自己起码很上进啊,同时他也在班级的中上游努力地奋斗着,倘若能够把“早恋”当做一种激励的方式,没准也能让自己跻身到班级前五的行列中。结果,萧洒出了办公室就被罚抄了两篇文章,不然老师就要把家长喊来。这时的萧洒算是明白了,高分数在学校里就是万能的特权。

    对于这件事,萧洒是比较委屈的,不允许“早恋”就算了,至少得让每个人知道自己身体的各个器官和部位吧。从小学起,萧洒就了解了自己的身体是有哪些部分和器官组成的,偏偏有一个地方,学校的老师不讲,父母也极力地回避,这可急坏了年幼好学的萧洒,当时的教科书上并没有配示例图,能够查阅的资料也绝不可能会落到一个小学生的手里,萧洒只好胡乱猜测起来,“这玩意儿只会尿尿,父母和老师都不提起它会不会是它不重要,我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有好些同学都没有这玩意儿,他们是怎么去掉的?现在看起来这玩意儿还真麻烦。”萧洒想到这里的时候,剪刀口已经卡在了那个他不知名的部位,辛亏他怕疼逃过了这一劫。其实萧洒也猜想到那样做可能会疼,脑细胞不足的他压根儿都没有想过要去问问那些没有这玩意儿的同学是怎么做到的,否则他也不会决定等自己长大一点不怕疼了再把它剪掉。直到上了初一的第一堂生理课后,萧洒才知道那个不知名的部位也有它专属的名称,至于没有这玩意儿的同学们不是她们自己去掉了,是她们天生就没有。

    讲台上的老师畏畏缩缩地介绍着这些令他觉得难为情的东西,台下的萧洒也一阵阵冷汗直流,“我靠!还好我当时怕疼,不然算到现在都断了好几年了。”

    知道了自己身体最后一处器官的名称后,萧洒的心里总算放下了一件事,他再也不用老是浪费时间去考虑自己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给它这么“咔嚓”一下。

    其实像萧洒这种在思想上存在着危险因素的孩子并不在少数,这些孩子什么都不懂,也就导致了他们什么都不怕,而这也正是他们的可怕之处。当萧洒看着个别男生使用了那个部位的其他功能而闯出大祸并且被女方父母差点失手打死的时候,他就感叹起互联网的发展之快,同时也庆幸自己的家里有网有电脑,这样他才能悄无声息地得知怎样保护自己也保护对方。

    在那个男生被莫名其妙的暴揍了一顿后,萧洒认为无论是来自家庭还是学校,如果男生和女生都接受过关于“早恋”或者是“不能早恋”的正规教育,他们也许就能够避免那样悲惨的遭遇了。

    直到此刻在回家的路上,萧洒也在试图搞清楚家长和老师对“早恋”的具体定义是什么,如果说是担心学生会影响学习成绩,那么那些前五名的学生在“早恋”中进步,这个要怎么解释呢?还有不少自以为是的成年人说,学生年龄还小,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当然就不能“早恋”,那么义正言辞说这些话的人中,又有多少人真正熟悉水的形成过程呢?既然不了解是不是就意味着绝大部分人只能干瞪眼坐着,直到被渴死为止?

    萧洒并不鼓励中学生恋爱,可也不反对,就如同他认为凡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当然也不能盲目的随波逐流。“学生时期的我们不是不懂得爱情,只是没有足够的物质来让我们支撑爱情。”这是萧洒曾今读到过也是直到现在他依然喜欢的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