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牛乳酥

南方姑娘Vivi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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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桐来这里游荡了极久,上辈子福气太多托生在了富贵人家里,虽说相貌平庸,更谈不上才华如何,可要是放在兄弟堆里却是个得宠的,因只她一个姑娘,捧在手掌心就怕给摔了。

    她本身也是实诚本份的,一路老老实实的长到十三四岁,唯一引起关注的便是她在选秀上所作的鸟山图得了圣上的青眼,还给许了一户清贵人家。

    一家人吊起来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真怕就叫留在那宫里头了,那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原就是相貌平庸进去了还不得守着一空角落过一辈子,开头只求能只身出来,如今倒是多得一道圣旨,既是圣上给牵的姻缘,总归这一辈子不难过,更别说那户人家比着自家只怕是高嫁,只是家里没曾想到这样子的好事会落在她的头上。

    结果去寒山寺吃斋那天却是被人绑了给扔进空宅子,一场大火给烧到了这里。

    林桐还记得从宫里头被送出来之后,门房忙得几乎喝不上水,每每来人都有丫头领着她出来见各家夫人太太,一番吹夸拉家常,也就她能耐住性子眉眼装羞。

    进那宫里头一趟,有什么不会的叫吓着自然学会了,前头觉得家里是个支撑,父母兄弟一样不缺,再寻个平常人家低嫁那这辈子的日子可不就是和和美美的了,可在宫里头硬是给脱了几层皮,原是觉得和美的日子如今想来却是个笑话了。

    那时夜里还做上了梦魇,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幸好作的图落在了圣上的心坎处,这才借机逃出来一条命,叫人给领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闺房时还似是梦中,整日整夜还想着到底是谁想要害了她,于是带着这个问题上了自家的马车,想去寒山寺求一求指点,不料这一去竟是隔了时空,落在了当时五品官的谢家三房里。

    夜里她躺在床上吃力的翻身,一个小奶娃娃就要开始考虑着前半辈子该怎么过下去,以她前世那些经历过的来看,谢家三房的后宅还是很平静的。

    蒋氏这个填房,虽说家世不落好,心性欠缺了点,眼界儿窄了点,可到底还是能与庶子女维持了面子,但她决不允许她过得比贵姐儿好,原配生的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一个孤零零的,可怜见的没娘孩子,贵姐儿比着她排小了两岁。

    可看看贵姐儿的读书写字说话行事,哪一样不比她透着一股聪慧劲儿,蒋氏教养她可谓是花了这辈子所有的心血了。

    蒋氏先头说让大女儿管着她和贵姐儿,原是当她想把自个儿扔给林槿照顾,可自从上次行酒宴之后,林槿更加忙了起来,今儿个办吃宴这样的事情,其中有着一大半可都是落在了林槿的身上。

    林桐歪头眨着眼儿盯住这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再想想自家上辈子这个年纪还在扎花扑蝴蝶呢,连着屋里的丫头都是母亲管着,哪还能办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她既是前头太太生的孩子,蒋氏早些年那么一闹,就隐隐传出谢家七姑娘自打落地后“懵了心智”的名头来,无论外头还是宅子里头对着林桐已是自动归结为“傻姑娘”。

    好在百姑姑一向把林桐的屋子管得严严实实,除了老太太给的人和蒋氏身边的丫鬟姑姑之外一般丫头婆子是等闲见不得。

    这种极具有代表威严的半个管家能力她是想也不能想,当然,将来或许不一定,可总归是现在不能想,谢林槿果然是前头太太带出来的人儿,做事行派还真是和蒋氏一点儿也不相同。

    蒋氏是熟悉后宅之事,可是官家办酒宴这种高规格事情,可不止是熟悉了就行,你还得懂得怎样去管理,这跟现代高端企业策划酒会是同一个道理的,而谢林槿办置起来却是有条不紊的,无论是哪个管家婆子来差事,她都能处理的有理有据,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桐拿着毛笔坐在桌前描字,顺耳听了几句就佩服的五体投地,悠悠叹了一气儿,看来以后争取这种出色能力的事情她是不可能了,这实力相差的也太过悬殊。

    即使她是最正经不过的嫡出女儿,可到底也比不上已快长成小姑娘的谢林槿,更何况前头亲妈还真是手把手教过这个庶女,而她头上那顶“懵了心智”的帽子还没摘干净呢!

    谢林桐上辈子呆在钟鸣鼎食之家确实是老实,可她又不蠢,自从她来到了三房正院之后,百姑姑平日里说得最多的便是要七姑娘温婉端得住,意思可不就是要她隐忍不发,既是要在蒋氏手里讨生活,那她就得把这四个字撕开揉碎了往肚子里咽。

    蒋氏既是想要贤惠名声,又要东西拿捏在手,半点便宜可都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可对于林桐来说,蒋氏不外乎就是膝下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安全感不足罢了。

    她现在不过就是个四岁的小奶娃,身份看上去是正统显贵的,可到底还是尴尬。

    一堆人在一起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可要是一院子的孩子都来屋里的时候,谢林槿虽说庶出但总归是第一个孩子亲爹宠她,再者她也长成了小姑娘来年估摸着也要开始相看起来了,往后便是出门子嫁人的,贵姐儿是嫡出,即使是继室生的那也是谢骥扬的正经嫡女,榆哥儿是庶长子,又是唯一的一个男丁,自然更不一样了,林柳林椿两个可不就垫在后面了。

    林柳当然知道林椿和林桐之间的不快,她也想得清楚,林桐是前头太太生的,身份比着贵姐儿都还更正经点呢,自来就不是她这一路的人,虽是如今落了难的凤凰,但也是她们庶出的不能比。

    林桐不动声色儿的看了眼林柳,只知道她想事情想得入神了,也不出声儿叫她,以往坐在一起吃点心的时候,她自来和林椿是坐一处的,两人私下里估摸着还争点东西,林椿不搭理她,林柳便哼的一声儿扯了手里一半的枣泥儿糕伸在林桐面前。

    林桐平常是不出屋门的,更何况还一场大病不过小半年,原来是被元嬷嬷拘在房里护着,这林槿林柳就没见过,入水之前也只见过林椿一面,更谈不上所谓的姐妹情,好在病好全了,也搬进了正院的大暖阁,都在一处吃喝玩耍。

    贵姐儿早已经习惯了林桐,知她平时就不好吃枣泥儿的糕点,抓了一块牛乳酥塞进她手里,转头便对着林柳的面小大人般的说了起来:“七姐姐不能吃枣泥儿的,百姑姑看到可要训你了。”

    林柳面上呼的一下子烧了红,咬了唇儿只差跺了脚,到底还是忍住了:“九妹妹说的是,该是我的错。”

    林椿听到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去看了林柳,林柳此时正是臊得慌,察觉林椿看了过来,就瞪着眼睛对她又是哼了一声儿。

    光看贵姐儿的这一样,就知道蒋氏平时对着她下了多大的心思,谢林槿见了也只抽出帕子笑了一下,还拿手点了点林柳和林椿:”怎的给了七姐姐,五姐姐和八姐姐就没有了?“

    蒋氏在榻上,翠玉在边上给捏肩膀,看着几个孩子悠悠的出叹了一口气,见贵姐儿吃了牛乳酥又再拿了一个:“冰片,拿了钱赏厨房,弄了蜜水来。”昨日又是吃了炸河虾,今儿又是牛乳酥,再惯着便是上了火。

    “吃食上,厨房俱是按着姐儿喜好来,原是没想多,该当敲打敲打了。”谢林槿虽没明说是哪个姐儿,可一看菜单便知是按着贵姐儿的那一口,搁了笔,自有丫头上前拿了纸筏吹了干,招了手让冰片过来:“把这个给桥嬷嬷一道儿送了去,叫嬷嬷好好看看,哪里还需要在删减的,都报过来。”

    冰片双手接了纸筏低头应了一声儿,往着厨房的方向去,到了垂花门边上,正巧遇上了谢骥扬身边的随从张贵,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直接拉了冰片就急急说道:“老爷差我给太太送了信来,你赶紧递进去。”

    张贵是谢骥扬身边的得力随从,他亲侄儿又是谢骥扬名下铺子的管事,可饶是如此,没有蒋氏的吩咐,他也进不得内宅的门。

    冰片又只好急急忙忙的原路返回,蒋氏见她回来的这样快,挑着眉头问了一声:“这是怎的又回来了?”

    冰片手里还捧着谢林槿给桥嬷嬷的单子,单子被信给压在了底下,垂着眉眼就回道:“刚才在垂花门边上遇着张大爷了,说前边老爷送了信进来。”

    听这么一说,蒋氏拧着眉头心里奇了怪,谢骥扬可不就在衙门里,有个话还不能说了?非得让人送信来。

    翠玉接过信便递了上去,蒋氏一见是寻常她与谢骥扬写家信的盖章,先是笑出了声儿,她同谢骥扬一向处得还算好,虽不如寻常夫妻般,可到底也是拿她当妻子对待的,她还当是谢骥扬又是写了什么诗词来呢。

    拆开信封,摊开信纸才看了两行,便大惊失色,捂着心口喘了两口气出来,冰片还候着,见蒋氏这般模样,连呼吸都止了几秒,脚一动都不敢动,立着跟木头人一般。

    翠玉几个大丫头自打伺候起蒋氏来,也不曾见过她脸色这副难看,俱都唬住了心胆,硬是不敢往前凑上一分。

    原来还在说笑的屋子,此时便安静的连窗外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得到,林柳拿着袖口上缝住的珍珠给林椿看,忽的屋里就寂静了下来,便拿眼睛四下里看了看,想着要出声。

    还是林桐对她眨了眨眼儿,立时对着她摇头,林柳这才紧紧牵了林椿的手。

    蒋氏这口气似是搁在了喉咙口,喘了几次也缓不过来,谢林槿洗了手立起来,靠着蒋氏轻轻坐下:“信上可是写了什么?”说着先是自个儿笑了起来,蒋氏转过头看了她,眼里的担忧却是真的。

    谢林槿一看蒋氏神情暗自想到了什么,便伸手把信抽了过来,脸色一青,可还是拍了拍蒋氏的手安慰:“这有什么,太太可别担心,我猜着也该是到了这时候,便是我去了,也不能立时叫定下。”

    蒋氏一听这话儿,使了眼色让婆子牵了林椿林柳回去,伸手便抱了林槿:“你的前程可不能就断在了这上头去,我是怕你进到那宫里头去受了磋磨可就再也出不来了,里面人往外报一声,我们便是咽下这苦也不能嚷了出来。”

    屋里没了人,蒋氏说话也就不再端着,对着林槿可是一片肺腑之言,把在闺阁里偷听到的能知道的俱都说了出来。

    贵姐儿咬着糕点一片茫茫然,林桐却是听懂得,毕竟上辈子去了那一遭可受足了苦,到现在心里想起还隐隐作怕,可转头一想,谢林槿不过是满九岁,怎的就要送那里头去选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