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楂马蹄糕

南方姑娘Vivi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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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茶梅乌梅不在,独独叫了后来的两个小丫头来陪着她玩儿。

    林桐便随心所欲了起来,笑咯咯的抛着小沙包,越抛使得力气越大了,偏偏就爱叫俩小丫头给她去捡,才刚抛远了一个,就听见屋外一连串的脚步声.

    她站起来晃晃悠悠的爬上罗汉床,伸了细长的小脖子倚在窗户上,使劲儿的往外看,见是元嬷嬷,身后还跟在茶梅乌梅两个丫头,连忙哧溜一下,滑下罗汉床,着地的时候不太稳,差点就扑在了地上。

    元嬷嬷吓得一大跳,赶紧去接,张手就抱在了怀里,细细的教训着,说了几句,自家便十分不忍心,又得哄着。

    林桐这些时日想了很多,既然回不去了,投胎在这个时代,又在这个宅子里,她才不过三岁大的女娃儿,能撒娇能笑能让人抱自己已是占着小奶娃的优势.

    可要是学着那些内宅大妇、管家大姐儿处理这些绕绕弯弯的杂事却是做不来,可也不能让人算到弯绕里去了。

    前世的时候,父母常说女孩子家未说话先笑,总能让人觉得舒服,她生的不是尖嘴猴腮,也不似谢三老爷的国字脸,把杨氏的鹅蛋脸传承了十成十,只巧吃的圆润倒混似蒋氏的圆盘脸了。

    那些外间不常往来的人家上门吃宴作客,见她靠坐在蒋氏身边,周围俱是婆子丫鬟伺候着,虽不是和蒋氏很亲昵,那张圆脸却是大张印小张,便心下了然纷纷含笑喊起了八姐儿,说林桐自前世身份养成的脾性习惯如今见这种上赶着踩人博好处,没气坏那是假的,且还是踩着女娃娃也不怕自家闪了舌头。

    可夜里吹灯阖眼后,林桐忍不住想一想,后宅中,大妇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她们的处理权是男主人绝对的支持,后宅第一人是绝不会有人敢越过去的,对妾室的宠爱也顶多不过是闺中添点小趣味罢了。

    但偏偏就是这些“小趣味”就得让妾室们迷头转向,那些个宅门里的庶嫡之争可不就是这样来的,男人们作得恶,反倒是女人孩子受了苦。

    她不想卷进这样的纷争中,自小又失了亲娘的庇护,前头扮兔老虎盯着后头紧追着一头狼,亲爹底下那么多子女,可不单单就生她一个,嫡女算什么,蒋氏生下来的九姐儿可不也是嫡女?

    元嬷嬷抱了林桐在膝头上,仔仔细细的帮着她整理裙袄:“百姑姑跟着姐儿往后就住在三房了,姐儿莫怕,嬷嬷不在百姑姑也是疼你的,有甚事就让百姑姑来找嬷嬷。”

    林桐听了前面半句没有反应,已经是意料之中了,可听到后面还是顿了表情,元嬷嬷抚着她细软的头发,说出一句:“老太太都替姐儿想着呢,明白姐儿心里苦,那一个叫任姨娘养了。”

    林桐眼儿一瞬,立即明白了元嬷嬷话里的意思,冲着嬷嬷点头笑着,元嬷嬷就知道姐儿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叹着手上又替林桐顺顺头发,转过身就对着百姑姑嘱咐道:“姐儿的衣裳、物件都仔仔细细的收拾好,造个册子,赶明儿俱是搬到院里的东暖阁去。”

    蒋氏每日都有睡晌午觉的习惯,自从生下九姐儿更是如此,如今还养了一个哥儿,恨不得每天都陪着哥儿睡。过会儿子,谢三老爷便会在上房看榆哥儿顺便见见七姑娘。

    元嬷嬷就是得了信,特地过来,亲自帮着她穿衣梳头,一袭大红袄裙衬得小脸圆通通红果果的,极是可爱。

    百姑姑在一旁站立候着,及时递过两朵珊瑚小珠花,元嬷嬷把两朵珠花插在了林桐的发间,忍不住赞了一句:“我们姐儿真好看!三老爷定是会喜欢姐儿的。”

    林桐闻言抬头冲着元嬷嬷眨眨眼,捂着嘴儿就是一笑,一双大眼眯成了小弯月,眼神亮澄澄的,伸手抱住了元嬷嬷,撒娇的叫嬷嬷拍拍自家的小后背,元嬷嬷心都化了。

    不多时听见廊下有丫头的脚步声,叫了便对乌梅吩咐:“去,看看太太可是醒了,仔细打听三老爷甚么时候到。”

    林桐被百姑姑牵了手到上房去,几个大丫头正围着蒋氏梳洗打扮,林桐就端端正正的站在檀木荷花边小案旁,隔了一道琉璃帘,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蒋氏被伺候着梳妆好。

    檀木荷花边的小案上摆了各色的水晶碟子,还临着窗,两边设一对牡丹花式洋漆小几,左边放着香盒子,右边是汝窑花瓶,瓶内养着的是院内花房自家剪下的红梅。接着就是罗汉床了,正面是大红锁子锦靠背,上面铺着猩红洋毡垫子,俱是摆着秋香色引枕,绣得是皮球花,可见蒋氏在三房也是深得谢三老爷的喜爱。

    蒋氏身边的腊梅福了礼和身边的另一丫头低语几句,就对着林桐扯开了笑容:“快抱七姑娘上罗汉床,姑娘来了可也得知会一声!”

    小丫头们纷纷上来福礼,又是拿点心又是招呼,林桐看了她们一眼随着近前的点心碟子里捏了块山楂马蹄糕,糕点还是温热的,显然是从上房的小厨里端出来的,也不扭捏,轻轻咬了几口,便慢慢的嚼着,味甜酸可口。

    她坐在床上,百姑姑给她在后背压着一个引枕,蒋氏却在这时候转过头来看她,见林桐也盯着她,便对着林桐笑了笑,又冲着百姑姑问得一句:“七姑娘的物件可都收拾了罢?”

    林桐正伸到嘴边的马蹄糕停顿了一瞬,偏过头去看了看百姑姑,百姑姑冲着林桐笑了一个,蒋氏正好都瞧见在眼里了,才转头对着蒋氏恭敬的答了一句:“正收拾呢,东西原都是从老太太屋里挪出来的,便费点心思收拾,嬷嬷也怕万一有个闪失呢。”

    蒋氏听得这话心下一动,连嘴角都没扯开,面上却是温温和和的叫了腊梅:“那就先这样吧,老太太那里带出来的东西虽好,可到底平常也得小心些使得,东暖阁里的就照贵姐儿的那些东西给七姑娘收拾好罢了,再叫针线房上的也不先给贵姐儿裁衣裳了,让他们先紧着七姑娘赶做新的来。”

    百姑姑听见蒋氏这样的安排来,不动声色的站着,连眉眼都没抬一下,只说了一声:“太太说的是。旧的东西姐儿带来却也唤不上使,原是老太太给姐儿做个念想便是了。”

    这下蒋氏倒是扯开了嘴角来,叹着气儿便笑:“还是老太太疼人呢。七姑娘倒是好福气了。”

    林桐装着听不懂,也不插一句嘴,可耳朵却是不歇,她原来在老太太屋里还弄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原配嫡出的,怎落得一个七姐儿的排行来,后来才弄懂,她不是在三房里排在第七个,而是算上整个谢家的女儿来,这么一排,不就把她给排到后面去了。

    谢家虽是子女排行一起算也都住一个府里头来,可家计却是实实在在的分了。

    要不然,蒋氏哪还有这些个心思作个套子套住乐姨娘,把她生的榆哥儿给抱到了自个儿的身边来看着。

    林桐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再捏了一块山楂马蹄糕来,刚往嘴边伸着,百姑姑便连忙截住了,劝得一句:“姐儿可不能再贪嘴儿了,混忘了吃多这个可是要腹疼的。”

    蒋氏闻言,便转过头来扶了一扶发鬓,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晶碟子:“这些点心便都撤下去罢,七姑娘往后来都上些软和些的饽饽,以后可别记差了,叫厨里也多备着,贵姐儿那里便也跟着一道吃。”

    蒋氏身边的另一丫头翠屏拿了一朵金海棠大珠花递过去:“九姑娘喜爱马蹄糕,要是换了饽饽那些点心可要发脾气了,这小厨里的马蹄糕可是最得她的眼儿。”

    蒋氏看了眼翠玉,翠玉便从妆匣子里挑出了嵌绿松石花形金簪来,插在了发间,对着西洋镜照了照,这才半真半假的叹口气:“贵姐儿做妹妹的,原该是给姐姐们让让。”

    林桐也不去理会蒋氏话里的意思,还是装个小女娃娃来仔细的让百姑姑给擦手漱口。

    那个叫翠屏的丫头嘴里念叨的九姑娘,就是蒋氏心心念念的贵姐儿,是三房里仅次于她的嫡女,蒋氏虽是亏个在继字里头,可贵姐儿却是正正经经的承了个嫡字打头的谢家姑娘。

    她在谢家排行第七,在三房可就是第一个嫡出身份的谢家女儿,除了同一年生的八姐儿林椿余下的一个却是最大的二姐儿谢林槿。

    自从掉水中后也不是没听过小丫头们说些闲话来,连着那抬水看院门的婆子们俱都叫听住了脚,小丫头们不比屋里伺候的丫鬟严肃,也愿意说说嘴显摆一下自家,她们三三两两咬耳根说的最多的便是继太太蒋氏贵姐儿榆哥儿和那几个在后院小瓦房里呆着的姨娘们了。

    往往是她准备听出个仔细来,百姑姑便叫人抱她回屋,自个儿却是留下开始教训人,所以她也是听得东一句西一句的,到如今都还不知道后院瓦房里到底有几个姨娘,连二姐儿林槿的生母、五姐儿林柳和她姨娘、还有将要养着八姐儿的任姨娘是哪个俱都不清楚。

    蒋氏今日打扮的很是明艳动人,她鲜少这样打扮的,虽是不过二十出头,平时却是喜欢端庄贤淑的穿戴,今日倒是一下子神采飞扬了起来,细腻的脸盘好似那盛开的芙蓉花。

    丫头扶着她坐到榻上,对着林桐招招手,林桐独自疑惑,却也不敢怠慢,伸出手让百姑姑抱着她下罗汉床,百姑姑连忙抱了她,先是抱紧了,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放下她,示意她往蒋氏身边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