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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姬见文图决意如此,又怕伤了他的心不敢放弃遴选,踌躇之机再度哀求道:“若是孩儿当选太子妃,叔父能不能到京城探望媛儿,哪怕一年一次?”
文图知道早晚自己都要离去,留给她希望就会伤到她,遂狠下心来,愤愤言道:“没出息的丫头,惦念叔父自己,岂能为善天下,现在就告诉你,叔父绝不会踏进京城一步,你也不要妄想能够寻到叔父,果真如此,叔父就自杀身亡!”
“叔父……”被逼无奈的媛姬猛地扑到文图胸前,狠狠地抱着文图痛哭失声。
文图不敢落泪,佯作不耐烦地推开媛姬,指指门外的小轿令道:“去吧,官府的人在等着你,记住,母仪天下不是用外表,而是用心……”
媛姬一步三回头,缓慢地登上蓝色小轿,飞快地拨开轿帘,恋恋不舍地凝望着文图,直到别院化作微影也舍不得放下……
此一别,文图终于落泪;此一别,文图再也未见到媛姬;此一别,天为之动,地为之伤;此一别,在大皇朝史册上多出一人,正是媛姬!
督府内,几十名入选的女子逐一入殿参试。
十几人过去,方才轮到媛姬,殿官例行问道:“殿下可是媛姬?”
“正是民女!”媛姬涩涩答道。
“走走,本官瞧瞧!”殿官又是例行令道,声音不高不低,不忘看一眼身旁威坐的曾珂。
媛姬自是手到擒来,袅袅而行,大方得体,殿官点点头开始提问:“题一,顺之父母,顺之皇朝,遇到争执,你如何抉择?”
媛姬立即想到叔父,幽幽然而答:“父母为天,皇朝也是天,朝之天中有着父母,顺了皇朝,也就顺了父母,敬了天下万民,自是孝了自己的父母。”
曾珂身子一震,忙直起身体向下看去,好一个得体的女子,这哪是十五六岁丫头能够领悟的道理?激动之下,一把扯过殿官的考薄扔在案上,开口便问:“这位才女,本官问你,世上有善有恶,你能否分得详实?”
媛姬立即想起叔父的言辞,不亢不卑答道:“家父说过,大善亦存小恶,大恶岂能无善,善与恶不用去区分,而是要感化,己身善,人自善,天下泱泱万民,哪有善恶的界限?”
曾珂身为学首,听见这等言辞,仿佛在与智者争论,脱口而问:“你若入得皇宫,成就太子妃,哪日本官犯了朝廷律例,依罪当斩,若要去求你,你如何定夺?”
殿官闻听此问跟着紧张起来,这般问题可超出了考问才女的范畴,刚要去提醒,台下已经传来了声音。
“回大人,即是太子妃,怎么能去过问朝中之事?”她想起叔父的教诲,“还有,大人将民女送进皇宫做了太子妃,再去寻太子妃徇私,岂不是自寻罪责?”媛姬机智地避开了曾珂的为难。
曾珂大悦,猛地一拍桌案喝道:“传令,红城才选择媛姬入宫,后面的女子就此遣散吧!”
殿官作难起来,后面可是有官员的眷属,哪怕走走形式也成,毕竟媛姬是个地道的民女,未等出口,曾珂已经站起身来令道:“着媛姬入府,明日本官亲自护送进京!”
“遵命,大人!”殿官悻悻走出去,胡乱地询问一番,再也不去听回答,以不适为由将众女遣返。
文图如释重负,既然曾珂严命媛姬入宫,自然会引起皇上重视,再有太子与媛儿的渊源,应当是不会出现意外,再度步入竹林,走向那柱摩挲了不知多少次的高竹。
林中的空气好像清爽一些,虫鸣鸟叫也不再那么刺耳,但是走到信竹下,还是茫然起来,竹节上毫无物件,不会埋在地下吧?
文图俯下身来,一点点拨弄起湿土来……
他忽然想起金庸大师笔下的杨过与小龙女,人家一等就是十六年,自己才六年,便成这等模样,况且还是在异世界,只要活着,将来就是夫妻,如若非此,果真等上十六年,自己不成疯子才怪!
你个臭婆娘!文图浑浑噩噩起来,失去朝夕相处的媛姬,又是只身一人,不知道还要在恭旦帝国多少年,符柔再不归来,可真要崩溃了。
“你……还在等吗?”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这是幻觉吗?文图的手忽然停住,这是符柔的声音!
他不敢动,分明感觉到背后有人!
拼命呼吸着,甄别着那气息,是符柔!
他猛地蹿起来,转过身去,的确是活生生的符柔立在那里!竹伞下,映丽人,滴滴欲落,含羞弄人。
“你?!”符柔大吃一惊,眼前的男子怎么会是文图,我那神采奕奕的文图哪里去了,“你……”
“公主!”文图艰难启齿,尴尬万分,惊喜一下子荡然无存,“定是文图的模样吓倒公主了吧,请公主恕罪!”
确实是文图!符柔悲伤难耐,没想到文图竟然为自己折磨得如此沧桑,扔掉竹伞,扑到文图怀中,嘤嘤哭起来,好个伤心,嘴里不断重复着:“文侍官放心,本宫再也不会离开,放心……”
绿竹下,倾衷肠,叶合草低风凉,可有天上童子,凡尘伴做嫁郎?青丛内,诉心伤,云飘雾羞穗香,若存土中媒老,人间许配娇娘……
“为何这一去竟是六年,难道东土中有事吗?”文图不禁问道。
符柔脱开文图,抬起手把摸着他的脸庞,令那昼夜不止的思念化在指尖,凄凄答道:“没想到回到家土便一病不起,想派人来告,又怕你担心,再者不知能否痊愈,也曾想令你放弃;半途中,惊闻皇兄与太子险遭暗难,便加快了步伐,没想到你仍在这里傻傻候着……”
两人互诉往事,符柔听到媛姬一事,惊叫起来:“果真是大智若愚,你以为这样母后就会同意吗?他会想着法子将媛姬逐出宫的,太子若是晓得了,反倒弄巧成拙,伤了祖孙的情分,看样子这丫头到底是不错,可是他并非平民之女,而是侍女出身呢!”
文图猛然惊醒,自己与媛姬叔侄相称,早已忘记了她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极有可能伤到太后、太子与媛姬!
对,公主!
文图惊愣之中瞧向符柔,符柔也是抬手指向自己,两人不谋而合!
未及一丝缠绵,两人立即驾马赶往京城,去实现文图难以实现梦想。
宫廷内,太子妃的选试如火如荼,毕子却如坐针毡,丝毫没有探听到媛儿消息,若是选妃结束,哪还有机会再纳民女入宫?!他在殿内来回踱步,侍卫几经催促,他也懒得走出太子殿,什么国色天香,什么达官之女,没了媛儿,还有什么太子妃?!
“皇上口谕,宣太子即刻入侍人府,择选太子妃!”侍卫跑来,谨慎传道。
“回去复命,就说本王一时不适,就由皇祖母与父皇看着办吧……”毕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失去了方寸。
侍人府,文官奔来禀报:“太后娘娘,皇上,经侍人府复选,择定才女三十人已毕,由娘娘与皇上裁选十人入宫……”
“都是些什么人啊?”太后漫不经心问道。
“回太后娘娘,部府亲眷十人,一品官胄八人,地方州官家女六人,平民之女五人,侍女一人……”
“什么?!”太后腾一下立起来,“荒唐,竟有侍女身份,天下女子皆无德吗?哪里送来的丫头?马上给我赶出去!”
文官赶紧低头秉道:“是,是红城曾珂大人亲点的丫头。”
“胡闹!”太后气得咬牙启齿,“好个曾珂,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戏弄哀家……”
皇上突然想起慈皇后,连忙劝慰太后:“母后请息怒,曾珂哪敢肆意妄为,此女连番入选,定是有出色之处,不如……”
“罢了,传旨,罚曾珂殿外跪着,等选妃完毕再入广慈殿听罚!”太后驳回皇上的意愿。
“是,娘娘!”
殿外候厅,文官气冲冲奔进来,将一肚子火发给了媛姬:“都是你,弄得娘娘震怒,身为一介侍女,竟敢参选太子妃,我看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令本官脸面无存!宣旨,红城选女媛姬即刻逐出宫去,其他才女随本官迎选……”
媛姬如坠深渊,自己也忘记了出身侍女,只记得是叔父的从女,定是在官府处有记载,曾珂大人如实禀告而已,这怪不得旁人,倒也敬佩起曾珂的坦诚来,只不过如何向叔父交代?他一定会伤心的!也罢,留在叔父身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那个什么太子,哪能及得上昔日公子的万一!
身旁传来惋惜声,叹息声,也有嘲笑声,媛姬没有在意,突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探向自己,那既不是同情,也不是讥讽,而是怨恨!一种发自肺腑的悲凉!
她立即抬头看去,却是一等一的美人,冲着自己唇角动动,以示冷笑!这般幽怨为何前来争选太子妃?既无迷恋,也无憧憬,倒像是充满了仇恨!
媛姬忽然感觉到一种恐惧,今日得以前来,自然是度过了城中初选复试,又过了殿选这一关,如若不愿做这太子妃,早已黯然退出!是不是对太子不利,难道?
“等等!”媛姬刚要冲上去,却被侍人拦了下来。
“这位才女,请吧……”侍人指向宫门处,发出驱逐令。
好个悲戚的小女,一边思着往日的公子,一边惦念着太子,迟步移向门外,眼见要离开宫门,连忙转向侍人说道:“这位大人,刚才选女中有一位心存不善,还请大人转告太子……”
“你?!”侍人刚想骂,见才女悲凉之色,埋怨起来,“太后娘娘慈悲,没治你的罪,却连累了曾珂大人,你若在这里挑弄是非,再言,非挨板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