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红城变

卟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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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卓姬想要去扶文图,到底还是缩回手来,“快快请起,你哪来的罪过,都是卓姬不好……”

    “娘娘不可直呼名讳,”文图见再隐瞒下去定会生出事端,只好将额头紧贴地面说着,“皇后娘娘,臣下便如实告知,天作姻缘不可分,地造夫妻不可离,两年前机缘巧合,有人在京街遇见娘娘,将娘娘接入别院,誓死相守,此人正是涅公子,也正是我大皇朝的皇上啊,正是因为太子在,血脉相连,才令皇上与娘娘重归就好,只是皇上不知娘娘身份而已!如今皇上被奸人暗害,神志不明,才不敢告诉娘娘实情,只好等到皇上痊愈后才能入宫,若非如此,文图即便大奸大恶,也绝不能令公子做出如此行径啊……”

    卓姬险些惊喊出声,倒退几步喝问:“你是说,涅公子就是皇上?”

    “罪臣不敢胡说!”文图答道。

    卓姬一向相信文图,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听到此话,将跪地的文图扔在一边,大步飞奔冲向主殿,依然狂甩着臂膀。

    “相公──”卓姬不容分说直接扎进涅帝的怀里,委屈、惊喜、愧疚、激动一股脑涌上心头,呜呜地哭起来。

    “夫人!夫人!”涅帝被弄得昏头涨脑不知所措。

    越是这般喊着,卓姬越是泪如雨下,两次火中逃生,一声“吾生有卓姬,吾死有卓姬”历历在耳,落难人早已走到一起,却互不相认一直充满自责活着,如今到底是活过来了。

    卓姬泣不成声问道:“相公,这辈子会不会弃我而去?”

    涅帝不知缘由,怎能舍弃这患难娘子,忙安抚道:“怎么可能,只要活着,绝不离开卓姬!”见卓姬哭得不成样子,涅帝鼻子子一酸,也是险些落泪,不由自主紧紧搂住卓姬,无论如何也好守住自己的妻子。

    文图傻傻地跪在原地,听见主殿之内有哭声,知道皇后难过顾不得自己,自言自语调笑起来,“爱卿平身!”自己答着自己,“谢皇后娘娘!”随着悻悻起身,斜靠在门棱之上想起往日种种,唏嘘不已。

    此后时间,宾王始终没有查到皇上下落,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一旦皇上回宫,自己瞬间就会土崩瓦解。于是以各种罪由逐渐清离观星府高手,并安插自己亲信,保持着观星府的人数,却逐步剥离府内职能。与此同时,他意识到,自己贸然称帝,自然会引来重兵反抗,这倒不怕,自己手中有亡灵,情急之下可以直取首领,唯独民间志士之心不可强夺,在幕僚的怂恿下,终于开始了恭旦帝国史上的“书言之乱”。

    宾王极力唆使腹客,使得馋臣开始谏奏,意欲废除进言之道,书生志士不得向朝廷纳言议政,文人墨客不得随意书写篇章,意在匡乱民声,维护日后的驱魔之道。

    文图等人如法炮制,在皇后的大力支持下,再由皇上书写圣旨,宣入朝廷,表面上克制了书言之祸的大肆蔓延,可是少数私欲膨胀的地方督守深知如此策的妙处,暗地里蠢蠢欲动,打压正直之士,迎合宾王,短短一个月便有很多人入狱,最为恶劣的是红城,已经有无数人被杀头。

    很多重臣敢怒不敢言,大皇朝再度陷入危机,太后心痛不已,知道宾王的势力愈来愈大,再不加以克制就会殃及皇宫,一发不可收拾。在她的授意下,公主带领文图、聂良悄悄潜入红城,那里是此次书言之乱最为严重的地域,太后明白这里一定有宾王的要害。

    红城,位于都城北约二百里,是距离京师最近屯兵最多的城池,兵将多达五十余万人。此城是当年旧朝的京畿,地域广阔,人员众多,遥视皇朝新都,一旦起变,很快就可以围住皇宫之城。宾王几次欲调换京城督守葛宬,最终被太后强力反驳,于是将目光放在红城。

    督守府内,督守达麟气焰嚣张,高坐府台之内,露出雍胖的身子和狡黠的眼睛。

    一个督官立在大殿之内道:“报督守,今日捉拿书生七人,其中三人暗中书写仙魔之词,被官兵查获,另外四人声援副督守曾珂,十分强硬。”

    达麟一拍桌案,不由分说下令:“关入大牢!”

    “回督守,大牢内已经人满为患,无法再塞入嫌犯了。”

    “推出去,斩首!”

    “遵令!”督官毫不迟疑答道。

    “老贼曾珂现在还不认罪吗?”达麟惺惺起眼睛。

    督官一点头,愤愤言道:“老骨头倒是硬实得很,轮番刑法伺候也不认罪!”

    “再打!”达麟怒目相视,猛地窜起来,身子高出桌案不多,“只有他认罪,这帮儒子才会老实下来……”

    “是!”督官领命而去。

    大街上,虽是烂漫夏初,可如同地下寒窖般冷清苍凉。

    文图等人终于寻到一家开张的店铺,入座而食,一个个面色凝重,离开京城才知道,红城已经如同沦陷,变成了人间地狱。如果长此蔓延下去,不用兵乱,不用民反,皇朝自然而然就会灭亡。

    这时一群巡兵入内,吆喝着店老板弄些吃的,早早的便将银子递给小二,看上去却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这倒引起文图的纳闷,立即喊来店家,掏出银子吩咐为那帮巡兵结账,令其将银子退还给兵捕。

    果然,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前来道谢,眼睛里充满迷惑。

    “不必言谢,”文图边吃着宽面边说着,“我们是过路的游人,遇见官爷自当打点一番,初来此地,也不知道有什么规矩,万一得罪了官府,也好为我们帮衬一下。”

    “这位公子见笑了,若是护各位的安全,我等倒是可以,”说着,头目还是将银子放在桌上还给文图,“若是犯了律例,我们却望尘莫及。”

    文图一怔,细瞧上去,这官兵脸面粗糙,脖颈粗重,定是农家孩子,便漫不经心问道:“这里可是有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规制?”

    “有!少言慎行就好,不可随意书写文章,不可乱议仙魔之道,不过,还是劝各位尽早离开红城,免得引来祸端。”小头目看来刚刚从兵,不厌其烦劝着。

    符柔听明白文图用意,故意甜甜问道:“若是我等轻犯律条,你们不可以从轻发落吗?”

    小头目听见这般声音,又见是妙龄女子,倒是来了兴趣,窥视周围无人,悄声答道:“我们都是新来的巡兵,眼下只是三等,毫无发言之权,不挨板子就是好事,哪敢擅自纵容?”

    “三等?”聂良一听脱口问道。

    “是啊,红城之内兵分三等,凡是新来的,不听话的都会纳入三等,这三等之分也是将近平均。”小兵耐心答着,也似是在诉苦,反正是过路之人。

    “那么你的俸禄是多少?一等是多少?”文图问道。

    “一等月供三十两银子,二等二十八两,末等二十五两。”

    聂良刚要拍案而起,被文图悄悄扯住,示意他谨慎从事。巡兵们离去,文图望着眼前半碗菠菜宽面,再也吃不下去。众人又是沉寂起来,兵府规定,凡是城兵一律月供三十两,按照小兵之言,五十万人大多半被克扣的俸禄,一个月下来,朝廷拨付的官兵俸禄会被抽去至少一百万两银子!

    为何无人奏报?

    政机府为何从未收到此种密信?

    符柔气得瞪着眼睛瞧着文图,几个手下连忙放下碗筷不敢再吃。

    文图见状,立即喊来店家,“砰”的一声扔出一锭银子,厉声喝道:“本公子向你打听点事儿!”

    店家一脸热乎,赶忙俯下身子拾起银两,连声答道:“客官问,只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我问你,红城督守达麟为官如何?”

    店家慌忙从怀里掏出银子,一下子撇到饭桌上,嘴上不断说着:“客官,就当小的没有听见,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快走吧,这里可不能说官府的事,要杀头的!”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聂良早已无法忍耐,“嗖”一声抽出虹阳剑架在店家脖子上,愤怒喝道:“你要是不说,即刻就令你掉脑袋!”

    店家一看来者不善,有着强大的官场气派,一咬牙道:“我说……”

    随着属下的秘密调查,符柔与文图获知,红城副督守曾珂年逾五旬,文人出身,在红城口碑极好,被百姓与墨客膜拜,曾经要向政机府密奏弹劾督守达麟,被达麟发现,以莫须有罪名关入牢房;达麟系宾王刚刚提任监国时任命的督守,红城的最高官衔,有克扣军饷的嫌疑;目前的红城,作为宾王的头号响应者,大肆施行书言之禁,多言入罪,任书获刑,强力压制仙魔之道,孝道齐天等言论,目前关押的“嫌犯”多达千余人,充分说明宾王欲施行残忍的手段把持朝政,甚至有可能利用魔障之术,包括攻击老皇族和太后。

    朝廷中,宾王开始大力推倡,将红城作为治国理政的典范,意欲向全天下推广。

    文图一筹莫展,早些行动怕会打草惊蛇,令达麟与朝中秘密勾结,销毁证据;而继续查下去,老督守曾珂就会有生命危险。最为重要的,是红城地位特殊,成功出击,则一枪中的,拿住宾王咽喉,若是无功而返,书言之乱立刻就会蔓延天下。

    随着一道道密报,情形变得匪夷所思,所有被关押之人均认罪,而且达麟家内一贫如洗,俨然是一介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