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退不退亲

蒹葭苒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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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兄还没用食吧?”施嫣然面不改色,偏头示意丫鬟添上一副碗筷。

    “你还有脸提!今个儿要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让你半月咽不下饭!”秦文撂下狠话,纵是深知撼动不了秦旭还是用身子去撞他。

    “要说法是吧?”施嫣然放下筷子,抬眸正眼望向秦文,睨着他那张与秦旭有着几分相似,却拥有全然不同情绪的脸。

    “少说废话!”秦文俨然失了耐性。

    然而,施嫣然偏生的就要故意吊着他,“说法有好几个,表兄想听哪个?”

    “你他娘的欠揍是吧!”秦文一口一脏话,妄图用蛮力撞开秦旭未果,直接将拳头挥向了他的脸面。

    轻松的擒住了秦文的拳头,秦旭低眸觑了他一眼,反手一转背过身去将他两手扣押在后面向施嫣然。

    “你个狗娘养的…快给老子撒手!”

    秦旭本只是想给秦文一点教训,听到这话时眸子蓦然一沉,下一瞬摸过桌子的筷子抵上他的脖子,“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秦文被迫仰头,尽管感受到了他的杀意,他的态度如旧傲慢,甚至于出言挑衅。

    “秦旭你当真以为老子吓大的不成?有种就刺进来啊!最好是能一击毙命的那种,省得老子到时还得再补一刀!”

    秦旭攥着筷子的手悄然收紧,尚未有所作为就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垄断。

    “秦大哥。”

    秦旭眸色暗了暗,终是收手将秦文推了一把,面色上绕是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仍可见几分阴沉。

    对于秦家两兄弟的相处模式,施嫣然早已有所见识,仍旧每次都觉得不可理喻。

    当然,这份不可理喻指的是秦文。

    但凡有正面交锋的机会,他定然会不顾自身安危的往秦旭痛处上踩。

    在他人眼里,秦旭和秦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年龄悬殊过大,又再加上当年孩子心性,这才造就两兄弟素来不合。

    实则的却没有谁比他们当事人更为清楚其中关键,根本原因并非他们自身因素,而是上一代的纠葛!

    当年施琴梅与秦栓二人看对眼了,背着正室秦银氏私通二余月,后东窗事发惹来非议,原本作为施家之女,施家断然不会将她嫁于他人做填房,但那会儿苦于施琴梅已然怀了身孕,拗不过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施老爷子终究是点头了。

    嫁入秦家以后,不到半年时间施琴梅就被扶正了,原因是其正房暴毙,对外的说法是其终日郁郁寡欢落下的病根。

    然而,就秦旭的说法是被施琴梅给逼死的,但施嫣然总觉得就算当年施琴梅再嚣张跋扈也不可能行出害人之事,此中定然存有什么误会。

    因着这事,施嫣然私底下也找过施琴梅问过,说不上两句她就委屈得直落泪,只说当年是秦银氏施暴于她,心中有愧于她几次忍下,后来意图谋杀她肚里的孩子才与她发生口角,哪知她突然间就发病了。

    这一幕正好被秦旭撞见,才教他产生了误会。

    后来,秦银氏还是没能被救下,没过足月,施琴梅就被扶正了,因而惹来了许多非议。

    就这点而言,施嫣然猜是有施家方面施压这才导致的结果。

    此后施琴梅诞下秦文,秦家生意逐渐没落。

    屋漏偏逢连夜雨,秦栓犯了病,四处求药变卖家业,仍然治不好他的病。

    走投无路,施琴梅抱着秦文求上了施家。

    许是当年一事,施老爷子心存芥蒂,对于她的苦苦哀求视若无睹,还是她父亲念在兄妹情分上救济的她。

    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看着施琴梅带着一大一小孤苦无仃,她父亲开口给她求了情,让老爷子将她们接回了施府住下。

    从那时开始,施琴梅的性子就有了极大转变,明明是施家小姐却活的畏畏缩缩跟个下人没两样。

    之所以有这般转变,施嫣然想是因为尚在襁褓当中的秦文吧。

    故而,施嫣然替她感到心疼的同时也为她鸣不平,否则今日她就不会采取这般强硬的手段。

    秦文从地上爬起,怒目圆睁的瞪着秦旭,就近抄过一碟小菜一摔,捡起碟子碎片指向秦旭的脖颈,骂骂咧咧道:“你个王八羔子!当真以为老子治不了你了是吧!”

    秦旭冷眼相待,若非施嫣然的意思摆在那儿,他这会儿已经将他丢出府里。

    见着秦旭对他视而不见,秦文登时来了火气,眸底发狠,将碎片划向秦旭的脖颈。

    秦旭位于原地似在等他近身,实则的已然屈腿抬脚踹向了他的腹部。

    腹部一疼,秦文受力倒退了好几步,心中气不过又要上前,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施嫣然,当即眸色一暗转了身子朝她扑去。

    只是尚未近她的身就被秦旭闪现般的出现在他面前,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要说方才秦旭还有所脚下留情,在见到他意图向施嫣然行凶时已然没了顾念,这一脚足足发挥了他十成的劲道。

    只见候在柱子边上的丫鬟仓皇噢尖叫了声,连忙闪开给秦文腾了地方,但见他狠狠撞上吐出一口鲜血时眉心一跳,暗自庆幸自身躲得快。

    秦文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攻击力。

    见此,施嫣然从饭桌上离开,踱步来到了他身下,不见半分情绪的看着他,“疼吗?”

    秦文闻声气血涌上,捂着胸口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二句,“你最好现在杀了老子,否则他日老子要你血债血偿!”

    “老子?”施嫣然扬了扬眉,低眸睨着他不怒自威,“看来这一年在外闯荡,表兄没少结交市井之徒。”

    经施嫣然这么一激,秦文再也不忍着的将一口浊血喷在她的淡灰长衫上,挑衅道:“怎样!老子就是没教养怎么了?碍着贵眼的话还招老子回来干嘛!”

    施嫣然眉头一皱,横扫了一眼长衫下摆沾染的点点血迹,抿了抿唇吩咐在旁的丫鬟,“去叫吕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你假好心,老子好得很!”秦文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踉跄了两步骤然间伸手揪住了施嫣然的衣襟,冷笑着看着秦旭上前,含在口里的血液星子喷了她一脸,“你最好给老子说清楚,为何要断了老子的财路!”

    话到最后,秦文俨然有些激动,拽着施嫣然衣襟的手前后摆动。

    施嫣然伸手阻止了秦旭上前,淡漠的目光瞟过高她半个头的秦文,朱唇轻启,缓声溢出,“稳赔不赚,何为财路?”

    “要你管!老子又没拿你施家一分钱!”秦文来了火气,不顾胸腔的疼痛,高举起手握拳就要砸向施嫣然的脸面。

    未经落实,就被一手握住。然而,这回阻止秦文施暴的不是秦旭,而是她施嫣然。

    “不是说要让我咽不下饭么?就凭你这软绵无力的拳头?”

    施嫣然这话成功的激怒了秦文,当下他就要拿头去撞施嫣然。

    这回倒是确实撞到了,只不过中间隔着一只手掌。

    秦旭反手将秦文的头推开,另一手趁他松懈之时从他手里解救下施嫣然的衣襟。

    望着连连后退撞上柱子的秦文,施嫣然瞥了眼仍杵在原地的丫鬟,“还不快去把吕大夫请来。”

    丫鬟回过神领命前去,余下的人则问候过施嫣然后将饭菜撤了下去。

    饭厅里登时只剩下他们三人,偶有秦文微弱的叫骂声响起。

    大夫来了之后,给秦文看过了只是说受了点内伤,吃上两帖药就好。

    差人送他回去休息后,施嫣然与之秦旭到了后花园转转。

    “今晚多少能安生点了。”施嫣然走在前头淡声说到,侧目间睨着回廊底下的碧池,前些日子尚还含苞待放的荷花此时已然悄然绽放了半朵,嫩红的花瓣在昏黄的灯火辉映下多了几分朦胧感。

    跟着停下步伐,秦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仿若洞察了她的心思一般,道了句:“会找到的。”

    “已经四个年头了,我怕等不及了。”难得几分惆怅,施嫣然侧身靠着凭栏而坐,低腰探手间轻触着嫩红的花瓣,细腻小心的模样生怕它从手中滑落。

    望着施嫣然这般,秦旭不免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给予安慰。

    “也许,不回来也好,眼下的洛阳早已不复过往。”施嫣然轻声低喃了句,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老天爷怜悯于施家给施家留后,以免施家日后卷入朝廷争斗万劫不复。

    “船到桥头自然直,都会好起来的。”秦旭没有施嫣然的思维能力,自是跟不上她的想法,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有生之年陪伴着她。

    不知怎的,听到秦旭这一句话,施嫣然莫名就想到了纪红绡,许多时候她都有些羡慕她,出生于平凡人家,纵然日子过得苦点朴实却也好过位居高位全身背负多条人命来得要强。

    当真是人生如棋,从落下第一步开始就没了退路,惟有不断的前进,用逆流成河的鲜血、堆积如山的尸体铺设出一条康庄大道。

    在池边坐了会,秦旭望了望零星寥落几点的夜幕,“夜凉了,回屋歇着吧。”

    “嗯。”施嫣然点了点头,从凭栏上下来,进而跟在秦旭身后朝往中庭方向步去。

    入夜,施嫣然在嘈杂声中惊醒,侧耳听了会,似乎是走水了,当即连忙起床套上外衫拉开房门快步朝往人声聚集之处步去。

    路上遇到了倒回来的秦旭,她忙问:“怎么回事?”

    “南苑走水了,地上有火油痕迹,当是有人蓄意为之。”就是因为这点,在勘查完现场之后他才连忙赶了回来,就怕施嫣然出了什么差错。

    现今看她好好的站在面前,悬着的心方才落定。

    施嫣然微微皱了皱眉,抬眸看着秦旭一问:“表兄呢?”

    经她这一提醒,秦旭方才注意到这南苑离秦文住的地方最近,按理说事发之时他应该最先到达现场的,但在一群救火的家仆丫鬟里他并没有看到他人身影。

    从秦旭顿悟的面色中看到了答案,施嫣然抿了抿唇,道:“去看看。”

    到了南苑,家仆丫鬟进进出出的,都忙着把烧了一半的西厢房解救下来,除了卧病在床的施琴梅,消失不见的秦文,整座府邸的人都已聚集在这南苑之中,致使原本地方挺大的南苑瞬间变得有些拥堵。

    “管家,去看看表少爷在不在房里。”施嫣然位身门外拦下了忙进忙出无暇顾及旁的的赵管家。

    赵管家一愣,在看到施嫣然时忙点头应是,暂且搁下了在场指挥的任务,奔往南苑附近的小院落去。

    在多人的竭力配合下,火势逐渐被扑灭,烧得半毁的木头火星隐隐,转瞬就被一盆冷水泼上。

    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停下来擦汗时,管家从秦文的住院里去而复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施嫣然面前,“东…东家!”

    “在不在。”话是问话,施嫣然的语气却异常平稳,仿佛早已对结果有所预料。

    赵管家摇了摇头,换了换气说到,“不在,就连他带来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施嫣然半眯起眼,冷声落下,“其余人留下善后,管家随我来。”

    伴随着施嫣然这一话声落下,挤在南苑里的家仆丫鬟面面相觑,全然不知这闹的是哪一出。

    就连赵管家也都稀里糊涂的跟上了施嫣然,直到随她来到了库房,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

    “东家,你这是担心表少爷他……”

    施嫣然没有答应赵管家,步伐沉稳的来到库房正门,瞥了眼完好如初的金锁,步伐一转绕着库房走了一圈,最终在面向围墙的窗户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窟窿,往里看了进去依稀还能看得到屋里堆砌的大小箱形。

    看到此情此景,赵管家再不明白他这些年也就白吃这施家米粮了,“东家,我去拿清单过来清点一下数目。”

    “不用了,谅他一人也带走不了多少东西。”语落,施嫣然偏头看向秦旭道:“他要跑路必定得等到明日城门大开,秦大哥你去衙门走一趟,让他们连夜搜查秦文下落。”

    秦旭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句,“衙门那边问起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施家遭了小贼,你就不必露面了。”施嫣然眺望着远处门庭,目光幽暗得泛着银光,难得良辰美景,不妨就陪他玩上一把。

    施家遭窃,洛阳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清晨街坊邻里聚集一起,口中说的手里比划着的无一不是这施家被人偷入纵火遭了贼,索性报官及时,这胆大包天的小贼现已落网,正由衙门收押着,被偷上的财物也完璧归赵送回了施家。

    然而,一番清点,到底还是差了几样价值不菲的珍宝。

    “东家,你说会不会已经被表少爷给变卖了?”赵管家拿着清单勾勾画画,最终还是差了好几样,其中有一物还是昔日郡守给施老爷子贺寿送来的夜明珠,其价值可抵一座施家大宅。

    施嫣然扫视了屋里一圈,抬手挑拣了下深蓝色布面上的一些金银珠宝,缓声问道:“这些东西平日都归放于何处?”

    “都是较为贵重的东西,我也没敢乱放,都收于暗格里。”说着,赵管家抬手摸进柜架上的边角,往上一扣自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格。

    施嫣然走上前一看,伸手拿出里头的精细小盒,盒里装着的是一块雕成奇林怪树的玉石。

    搁了回去,管家授意扣动机关,紧跟着这块藏有珍宝的砖头就回归了墙面,墙面如旧般光滑看不出来任何可松动的痕迹。

    见此,施嫣然抬手敲了敲,听声音虽然与实心的墙面有所差异,但也绝非常人想得到的藏匿地点。

    何况是当心声东击西,急于跑路已然无意挑拣货色的秦文。

    回过身,施嫣然的目光落于箱子上摊开的那一些财物,乍一看还觉得挺多的。

    然而,不过是些市面上的寻常货色,绕是全部当掉了也抵不过这丢失的几样珍品其中一件。

    “管家,上一次清点货物是什么时候?”

    “也就前几日。”管家如是说。

    也就是说是在这几日内遭的窃,且此人对于库房的情况很是清楚,否则也不会知道暗格的存在。

    看来惦记这施家产业的不止外头的,至于到底是浑水摸鱼顺手牵羊,还是巧合摊上了秦文这一货,不管如何她都会揪到这内贼。

    敛下心神,施嫣然对管家说到:“姑且记着,我待会去衙门问问,看看他到底把东西藏哪去了。”

    赵管家不疑有他,在清单上不知所踪的珍品边上分别勾下圈圈。

    出了施府,施嫣然走了一趟衙门,原本她是想晾着秦文几天,教他吃吃苦头。

    但是因为这突变,不得不率先到达这衙门。

    当然,施嫣然还是要装作一副不知秦文偷了施家库房一事,与刘成天客套两句就直奔主题问起了这秦文来。

    “刘大人,不知昨夜抓到这小贼后,可有进行审问了?”

    “欸,施老弟这说的什么话,本官可是在听到施家遭窃后连夜赶到衙门,后更是在抓获贼人时第一时间开堂审问。”刘成天说得激动,唾沫横飞的竭力营造出施家的事就是本官的事,本官水里来火里去也甘之如饴的形象。

    对此,施嫣然眼睑都没抬一下,只道:“有劳刘大人了,施某那近日送来了几匹上等绢布,改日就差人送去刘大人府邸,也好让公务繁忙、无暇顾家的刘大人讨讨夫人欢心。”

    又捞着了不少油水,刘成天喜笑颜开,无须施嫣然多废一个字,就统统将连夜审判的结果道出:“这贼人名为秦文,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竟说是施家的人,还说什么拿的是自家的东西,非逼得本官大刑伺候他才有所松口,承认了盗窃施家库房一案!”

    语落,刘成天颇为神气的捻了捻八字胡,进而从书案上抽下来状纸,递给施嫣然。

    施嫣然随意扫了几眼,抬头看向刘成天问:“他真说他叫秦文?”

    “正是。”刘成天继续捻着他的八字胡。

    “刘大人对他用刑了?”

    刘成天仍不觉掉入了施嫣然的陷阱,冷哼一声:“这偷人东西的,本官没砍掉他的手算好了。”

    “可是……”施嫣然蹙眉,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把刘成天挠得心痒痒的。

    “可是什么?”

    “他真的是我施家的人。”语落,施嫣然欣赏着刘成天僵住的笑脸,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补充了句,“而且他还是我姑母唯一的儿子。”

    上任洛阳县官不过一年,要说这刘成天不知秦文过往,也对施家那位带有传奇色彩的施琴梅有所耳闻,而真正教他心头一震的是传言施允浩与这施琴梅很是亲近,说是把其当作自身母亲对待也丝毫不为过……

    虽说他大可以推脱自身不清楚,但是这打的毕竟是他施家的人,难免他不会怀恨于心,甚至去郡守那边告上他一状……

    如此一想,刘成天脸色变得一阵青红交错,这不分青红皂白就屈打成招的罪名可不小,足以让他这乌纱帽不保!

    “大人?”偏生的这时候施嫣然还要在他面前刷一把存在感。

    “嗯?啊!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本官也不知他是施家的人,一心为施老弟打抱不平这才闹了场乌龙。”刘成天说得战战兢兢,生怕施嫣然一个不冷静为秦文出头。

    “此事与刘大人无关,都是施某没搞清楚状况,这才让大人有了误判。”典型的打个巴掌给个红枣,施嫣然全然不予心虚。

    这成天捞她的好处也是有代价的。暗忖,施嫣然低垂下的眸染上点点笑意,突然发觉她学坏了,要换做以前绝对不会在这与刘成天多费唇舌,现如今却不惜耗时间整他一出。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般绝不吃亏的狡诈性子怕是被某人给传染了。

    忆起卫戍臣,施嫣然嘴角不由一勾,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到领人回去的一路上,尽管有气出没气进的秦文在骂骂咧咧着,她也仍维系着好心情的回到了施府。

    下了马车,施嫣然近乎是有意识的抬眸看了斜对面的卫府一眼,却是发觉他家门前停了一辆马车,看其的大方古朴可见卫家来了客人。

    难怪今日都没有见到他……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就被施嫣然晃头打断,心下犹有几分狐疑,她怎么会觉得卫戍臣没事会过来找茬,难不成近来他的多次招惹在她认知里已然成为了惯性?

    思及此,施嫣然亦是惊觉到在后来多次见到卫戍臣时,她竟是半点惊讶都没有。

    敛下心绪,施嫣然皱着眉头踏进了施府,在她身后跟着的自是躺在担架上骂爹骂娘的秦文。

    却说卫府。

    卫庆祥端坐在主位上品着香茗,在他下座的分别是卫戍臣、卫名轩二人,至于卫祀彦则站在卫庆祥跟旁眼观鼻鼻观心的。

    茶过半杯,卫庆祥慢条斯理的搁下茶水,鹤发童颜的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然而熟知他的人却深深忌惮于他这皮囊下的暴脾气。

    卫名轩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此时的他坐在卫戍臣座下,腰板挺直、小脸绷得紧紧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老爷子下一秒就将手头的茶杯摔向他。

    较之于他的战战兢兢,卫戍臣和卫祀彦倒是显得淡然许多,卫戍臣是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卫庆祥发火,至于老二卫祀彦则是跟在卫庆祥身边久了习惯了三天一揍两天一骂的过程。

    卫家主厅的死寂伴随着卫庆祥的开口而有所打破,“想我云游的这些日子,老大倒是把这卫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对此,卫戍臣宠辱不惊,偏头面向卫庆祥,俊美有型的脸面上亦是失了平日的吊儿郎当,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正气凛然,“孙儿不忘祖父教诲。”

    “嗯。”卫庆祥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后又道:“既然有听老头子的教诲,这孟家联姻一事又是何解。”

    果不其然,先礼后兵。

    卫戍臣面不改色,说道:“我卫家近年来闯南走北,在大多地方都有不错的成绩,唯独京城这一块拿不下来。”

    “所以,你就打起了孟家在京影响力的主意,与之联姻?”卫庆祥接过卫戍臣的话尾,老眼一眯隐隐透着几分锐利。

    “正是。”卫戍臣应得不卑不亢,唯有卫祀彦向他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荒唐!”卫庆祥拂袖将桌上的茶水扫落,伴随着茶杯破碎声起,他怒目圆睁瞪向卫戍臣,“我不过不在本家半年,你就当我死人一个是吧!”

    “孙儿不敢。”卫戍臣低垂下头,狭长的桃花眼里波澜不惊。

    早在书信传给卫庆祥时,他就有所预料今日局面,然为掩人耳目,孟家联姻他势在必得。

    “不敢?我看你是没把老头子我放在眼里,真把自己当作这一家之主了!”盛怒之下,卫庆祥重重的拍了下桌面,登时吓得在场三兄弟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见此,卫庆祥不容置喙的落下,“你个逆孙给我滚去退掉孟家这门亲事,我卫家就是再不济也绝不会攀附于他人苟活!”

    “祖父,请恕孙儿不能同意!”

    闻言,卫庆祥稍有缓和的神色顷刻变得十分难看,“你这是要忤逆我了?”

    “孙儿不敢,只是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卫戍臣说得谦卑,卫庆祥却不予领情。

    “好一个不拘小节!”卫庆祥广袖一拂,中气十足的向外头噤若寒蝉的家仆喝道:“来人请家法!”

    “祖父!”在旁旁观的卫祀彦看不下去,言声阻止卫庆祥。

    卫庆祥冷眼一扫,“怎么?太久没尝家法念叨得紧了?”

    听罢,卫祀彦认怂的闭了嘴,向自家长兄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不消一会,管家就呈上来了带有倒勾刺的长鞭,睇着卫庆祥张了张口欲要帮卫戍臣求情,却在卫庆祥饱含警告的瞪视下闭嘴。

    卫庆祥手握长鞭,偏头看着卫戍臣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这亲你退还是不退!”

    卫戍臣闻声抬起头来,望着卫庆祥发自肺腑的落下一句,“但凡是有利于卫家的,孙儿绝不退缩。”

    “好!很好!”卫庆祥气得浑身发抖,啪的一声就将手里的长鞭打在地上,“你个逆孙,给我跪下!”

    清楚卫庆祥真正动了怒,一旁的卫名轩不由得揪了揪卫戍臣的袖口,两只大眼睛泛着惊吓的泪,示意他给卫庆祥服个软。

    然而,卫戍臣罔顾他的好意,兀自离座跪在卫庆祥面前,“但请祖父赐罚。”

    卫庆祥攥紧手中长鞭,老半天才憋出一句,“看我今日非得打死你个逆孙不可,再将你的牌位请到孟家,让你跟那孟家小姐完婚!”

    卫庆祥落下这么一段教人啼笑皆非的话,在场的却没人敢笑。

    鞭起鞭落,卫庆祥连着抽了卫戍臣好几下,卫戍臣却是不为所动,仿若那鞭子不是打落在他身上。

    当下逼得卫庆祥又加重了力道,每每一经拔出长鞭,鞭身上带刺的勾都洒出了点点血珠。

    很快的,卫戍臣身上的青衫就被血色染成了一片血红。

    见着此情此景,厅内大多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却没有一个敢跪下给卫戍臣求情。

    许是打得累了,卫庆祥顿了顿,喘着粗气望着面色渐白的卫戍臣,重复了不久前的说辞:“我再问你一遍,这亲你到底退不退!”

    “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我既已承诺了孟家就绝不会食言。”薄弱的声音从泛白的唇瓣溢出,卫戍臣轻抬眼睑望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卫庆祥说到,“祖父若是不成全,便依前言就此将我打死,事后再将牌位请到孟家。只需说我是暴毙而亡,到时孟家就追究不了卫家的责任。”

    “我要怎么做!不需你来教我!”语落,卫庆祥又要举起鞭子,只是这回被刘管家给拦了下来。

    “老太爷切莫动气,容老奴与他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