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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备到达永和里时,外面已经布满军士层层把守,刘备一时被拦阻在外不得进入,及至巡守的张飞到来,刘备才得以入内。
李澈休养之处却并不是曹操的宅邸,而是与其比邻的一座新府。
入府后在卫士带领下快步而行,遥遥望见主寝小院,却见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正神情严厉的对着一名老者说些什么,曹操立在旁边,关羽和夏侯惇守住了寝卧门口,简雍和荀攸紧抿双唇,神情紧张。
“吉太医,务必要治好李侍郎,李侍郎乃国家栋梁,某之臂膀,更是天子近臣,万不可有失!”
“大将军请安心,箭矢未曾射中要害,亦未曾涂毒,下官已用药调理,李侍郎只需好生歇息,自然无事。”那吉太医恭敬的应道,而中年男子的身份刘备顿时了然,正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何进。
“如此便好,吉太医深夜至此,也是辛苦,某当上禀天子加以赏赐。只是还需吉太医在此稍留些时辰,待明日再回太医监。”何进满意的说道。而吉太医自然领命。
随后何进也看到了刚刚被卫士拦阻的刘备,刘备此时形象着实不佳,头上的进贤冠歪斜,衣袍也被汗水浸湿而皱皱巴巴,何进皱了皱眉头,询问道:“汝是何人?”
曹操也看到了刘备,连忙上前答道:“大将军,他便是刘备刘玄德。”
何进顿时舒展了眉头,挥手让卫士放行,随后道:“李侍郎并无大碍,但刘令史想来颇为心急,且先入内探视吧。”旋即何进匆匆离开,其毕竟是大将军,事务繁重,能亲自来一趟已经足称礼贤下士了。
刘备行礼谢过何进,匆匆入内。只见李澈神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躺在榻上,左上臂被绷带包扎,隐隐有红色鲜血浸透了绷带。刘备顿时双目通红,声音嘶哑的对着跟进来的曹操问道:
“孟德兄,可曾查明是何人行刺?”
曹操缓缓摇头道:“刺客已经找到,其为死士,行刺失败后当场自裁,至于幕后主使,恐怕难以探查,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十常侍。”
刘备紧紧皱眉,摇头道:“未必,十常侍如今正处于惊恐之中,应该不敢如此刺激大将军,行刺明远不过是泄张让一人之愤,却会授人以柄,让大将军名正言顺的动手。想必此时十常侍已经跪在了太后门前恳求太后还他们清白。”
曹操欣慰的笑道:“看来玄德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事实上幕后主使可能性太多,如今都中想趁势搅浑水的人可不少。甚至操也有嫌疑,而且……”
曹操话没有说完,刘备已然明白其意思,幕后主使就算是何进都不足为奇,行刺李澈,李澈坐的又是何进车驾,正好让何进发难,其受益匪浅。
刘备苦笑道:“孟德兄岂会行此阴私之事?备信得过兄长。”顿了一顿,继而认真道:“世间没有永恒的秘密,且先静观,行此事者不过阴私小人,其无大略,迟早会暴露的。”
曹操颔首道:“正是此理。吾等先出去吧,勿要惊醒了明远。”
二人走出寝卧,刘备和曹操认真吩咐了关羽与夏侯惇,随即对着简雍身边的荀攸作揖道:“听闻荀侍郎亦在车中,不知可否为备解惑?荀侍郎与明远是如何遇袭的。”
“刘令史客气了。今日大将军在府上摆席设宴,庆祝蹇硕伏诛,李侍郎新贵骤起,于是诸位同僚纷纷敬酒,李侍郎不胜酒力,于是便由在下送李侍郎回府,而大将军亦将府上马车相赠。时间大约是戌时三刻到亥时之间,行至道路拐角处忽有一支冷箭射来,正中李侍郎左臂,车夫与护卫连忙以身挡住车驾,刺客却没有再射第二箭。”荀攸微微思索,随即详细答道。
继而肯定的道:“此次行刺计划周详,完全是冲着李侍郎而来,当时李侍郎上车时乃是正坐,及后头晕目眩方才斜卧,若仍是正坐则箭矢必中其心口。刺客是从府前一路跟来的,看到了李侍郎坐的位置。”
刘备认真再作揖道谢:“荀侍郎危难关头没有弃明远而走,反倒是带着明远归府,刘备深感恩情,必报此恩!”
“刘令史客气了,在下与李明远分属同僚,且敬其为人,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李明远言称刘令史与其松柏青山,分属知音,如今一见果真不凡。”荀攸摇摇头,表示无须在意。
“此间还有些杂务,备只能先怠慢荀君,来日再设席致谢。”双方作揖告别后刘备却是转身出府去寻张飞,吩咐细务。
……
此时都中却是鸡飞狗跳,何进作为当朝第一人,其权势比起另一位录尚书事的辅政大臣太傅袁隗而言更为强盛,他如今震怒不已,雒阳内城的这个夜间便难以太平。
除却皇城,便只有寥寥数座府邸免于被军士搜查,这其中便有太傅袁隗的袁府。四世三公的高门大阀,何进也需给其颜面。
而袁府卧雪堂,是为袁府主堂,卧雪之意取自“袁安卧雪”的典故。
袁安乃是这四世三公中的第一位,其出身寒门,家世大约略胜刘备一筹,只是袁安静心研习经书,颇有贤名。
后来袁安来到京城,适逢天降大雪,都中人等皆扫净门前积雪用以通路,而袁安门前却未有清扫,人们都怀疑袁安已经被冻死了,连忙通报官府,却见袁安只是卧倒在榻,直言家中无食,为节省力气方才静卧于榻。
雒阳令询问其为何不求助于邻里,袁安言称天降大雪,大家都不容易,不能麻烦别人。雒阳令敬其安贫乐道,举其为孝廉,由是便有了“袁安卧雪”之典故。
此时这卧雪堂灯火通明,却仅有四人,太傅袁隗跪坐于主位,袁绍与另一中年人侍立于一旁,而有“路中悍鬼袁长水”之称的虎贲中郎将袁公路正五体投地跪在堂前瑟瑟发抖。
只因为他从未见过袁隗如此黑脸的模样,便是当年袁绍违逆于他,结交党人,袁隗也没有如此怒意。
袁绍也不敢多言,只是垂首恭立,心里却是连幸灾乐祸的心情都没有了,袁公路此次作为实在是丢尽了袁氏颜面,若是传扬出去,难免被人耻笑。
只见袁隗森然开口道:“袁公路,汝欲令吾阖族为汝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