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次

荻秋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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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冉从梳妆台上下来,只觉得腿软,差点摔倒,门被带上,外头一片寂静。她蹲在床边好一会儿,疑心方才是个梦。

    久久地,才站起身,把门上的防盗链扣好,将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移门合上锁好,才觉得安心,钻进被子里。

    腰,脖子,还有胳膊都有点酸疼,一定是方才挣扎的时候用了太大的力气。

    确实是自己大意,不说别的不相干的人可能来敲门,就是谷裕自己来,也可能带着周鼎,怎么能只裹着浴巾就出去,上来的时候头脑分明是不清楚的,她暗暗自责,可大错还是在李沛然那边。她一想到方才李沛然压在自己双腿之间,就打了个寒颤。

    闭上眼,心仍然扑通扑通直跳。那种感觉从前有过,不像今天几乎哭出来,相反有点宁静和期待。

    从泸沽湖回来,实验室的那些同届研究生就各奔东西,几天内纷纷离校。

    郑其雍手头上有个研究,已经接近尾声,他觉得离开前能收尾也算有始有终,况且和今后五年的研究也有关联,所以留在实验室多做几天实验。

    冉冉也就多留两个礼拜在学校帮他。他有很好的成绩、很高的gre分数以及出色的论文,拿到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的奖学金也是众望所归,但托福成绩却并不理想,所以招他的教授给他报了个六周的暑期英语夏令营,尽管九月才开学,他七月下旬就要入营,加上要提前安顿,定在七月中启程,刚好就是那两个礼拜结束后启程。

    冉冉很难过,十四天过一天少一天。白天在实验室,恨不得目光一刻不离他。晚上在宿舍里,突然惊醒,想到过那么几天,其雍就隔了这么远,触不到,摸不着,也许能看到,也许能听到,可是那么遥远,就被窒息般的伤感吞没。

    然而后来真的再也不见,好像也没有当时那样的末日感,也许这才是成熟了。

    中途他回家了几次,收拾好行李。直到出发前一天,他还和冉冉待在实验室。晚饭他带上冉冉去新街口吃了一餐日料,冉冉喜欢海胆滑滑的口感。那天让又冰又甜的海胆顺着喉咙滑下肚后,冉冉却哭了。

    其雍握住她在桌上攥起的拳头,“圣诞就回来了,暑假还会回来,过两年你也来了。”确实是这样,往后有长久的相伴,眼前这朝朝暮暮算得了什么呢?然而对冉冉来说,一天、一个礼拜,也是跨不过去的坎儿。

    其雍在劝着,冉冉自己也劝,和其雍在一起的最后一顿晚饭,不能哭着过,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犹豫许久的念头终于有了结论。心里惴惴,又有所期盼,脸上泛了层红晕。

    即使隔了四年多,冉冉还记得那个晚上的夏虫唧唧,近九点,在校园里遛弯的市民也少了,逐渐恢复沉寂。

    洗过澡,冉冉穿着件全棉的睡裙,胸前一只小熊维尼抱着个蜜罐,还有洗衣粉的香味。

    她走到其雍的研究生宿舍,因为暑期,后勤管理不严,再说研究生宿舍,本就在特殊时段准许非楼里的人员包括异性探访,看守的阿姨分外松懈。

    冉冉本想猫着腰从窗口下过去,却惊觉门洞大开,阿姨压根儿就不在,不晓得去哪一幢找人吃西瓜纳凉去了。

    冉冉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爬上五楼。

    其雍的宿舍自己来过不止一次,都是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的探视时间,两人间,两张单人床各靠一边墙,靠阳台还有两张书桌。他的室友近一年总在上海实习,冉冉盘腿坐室友的床上,和其雍一聊就是两个钟头,却不觉得时间飞逝,反而话题越聊越多。

    这一次,她也熟门熟路地到了门口,敲敲门。

    过了一会儿,其雍打开门,见到冉冉愣住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进来的?”很惊喜,将她拉进宿舍。

    他对面的床铺已经彻底空出来,只剩光溜溜的床板。其雍两个大行李箱摆在上面,看起来收拾得差不多,只差合盖了。

    他也洗过澡,短发湿漉漉的。

    冉冉踮起脚,其雍也俯下身,柔软的唇相碰。几乎同时,两人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对方。轻轻地,冉冉推着其雍在他铺着竹席的床上坐下,冉冉坐在他的身上,抱住他的头,狠狠地吻,这是最后能够感受他的夜晚。

    他的气息粗重,猛地把冉冉推倒在床上,自己覆盖上她的身体。

    冉冉睁开双眼,正对上他澄澈的双眸,无须多言,冉冉又抬头,再一次咬了他的双唇。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大口地喘息,嗅过她的耳垂和脖子。

    他的双手从睡裙的下摆下向上探索。冉冉发出几声轻呼,咬住右手食指。这个夜晚本就充满离愁,冉冉决心做这件思量许久的事情,让这个夜晚变得浓墨重彩。

    冉冉觉得自己几乎融化在他的双手里,也好,疼就不觉得了,又觉得遗憾,毕竟这撕心裂肺的疼此生只有一次,她想好好记着。

    其雍侧到她边上,从背后抱住她,那股冲动冉冉的后背全都感觉到了。她有点茫然。

    “冉冉,我想再等等。”其雍咬着她的耳朵说。

    “嗯?”冉冉满面红晕,“就想今天,这能让我觉得更靠近你。”

    “这样已经很靠近了。”他湿润的唇绵绵密密地落在冉冉的脸上,“再等等,等你来的那一天。”他收紧手臂,将冉冉抱在自己怀里。

    先前的缠绵耗费了冉冉许多精神,这是头一次窝在其雍怀里入睡,她睡得很快。

    若不是其雍叫她,她都醒不来,匆匆忙忙帮着其雍将所有物件都检查一遍。自己飞速去宿舍换了身连衣裙,陪其雍火车站,目送他进了检票的闸口,他留了件未完的事情,在远方等她去续。

    然后终于却没有做完这桩事情。

    冉冉觉得他过于小心翼翼了,过了那个暑假,偷偷和谷裕说起过这件事,带着点讪讪。谷裕却笃定地说郑其雍是个好男人,值得托付。

    冉冉欣喜之余,心中却又说不出的惶惶,难道他当时就已经没了信心?

    郑其雍不想负了冉冉,所以他选择等待两人终能在一起的时候。

    后来无限多个夜晚,冉冉想过,如果当初二人不是这样谨慎,当时就真的靠近彼此,其雍担了更多的责任,冉冉有了更多依赖感,那么后来分离的时刻来临时,大家也可能不会都转过身去,也许都为了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会放手搏一搏,任何一个人向前一步,现在都大不相同。

    然而生活只照着一种可能前进,其他再多的假想都是惘然。

    谷裕觉得冉冉这点忧伤的小心思纯粹是因为其雍太完美,她对冉冉讲述的就没这么温情了。

    寒假之前,夏巍的父母和几个战友去海南聚会。夏巍邀请谷裕去他家作客。于是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他的父母提前回来,夏巍去厨房倒水,猛然发现他爸妈正从一辆车上下来,慌忙告诉了谷裕,谷裕胡乱地穿好衣裳,披上羽绒服,仓皇地跑进楼道,上了两层楼躲在楼道里,直听到他爸妈进了家门,才踱下了楼。

    想起床单上的一片红,她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眼角划过几颗泪珠,自己也不知难过什么。夏巍心里有愧,后来和她说了许多对不起,因为爱他,所以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一夜的梦境里就全是和其雍的缠绵、谷裕同夏巍那些心碎的往事。睡得很腻。

    一觉醒来,手机上显示九点。冉冉不好意思给谷裕发信息,自己收拾好,拿上房卡往餐厅走去。

    好几个房间已经退了房,房门大敞,冉冉看进去,每间屋子的布置都各不相同,很有意思。

    不防一个房间里是有人的,床上的女人两条腿在外面,用甜腻的嗓音说:“我不想吃,你陪我再睡会儿嘛。”

    男人戏谑地笑说:“我饿了,先去吃饱再上来陪你。”一转脸,是笑意盎然的李沛然。

    冉冉这次招呼都不打了,低头匆匆地往电梯厅走。发觉电梯停在二楼,李沛然已经到了身后。她转身就跑进了楼梯间。

    李沛然愣了片刻,知道她在躲自己,索性进出电梯按按钮的时候拖沓了点,揣度她进了餐厅,才走进去,免得在门口又打照面。

    自助餐厅占了二楼的半边,他立在入口,看到另一头的冉冉往盘子里夹了些东西,就躲进靠窗的一个角落。

    注意到她脖子里系了条丝巾,居然也是亮黄配藏青色的,她的眼光果然好,只是那图案一看就和自己买的那条不是一个牌子的。他早已过了自己去绞尽脑汁挑礼物的时候,现在习惯把那些女人往店里一带,自己坐在沙发上,等她们挑好付钱就好简单快捷,可是发觉对冉冉的喜好,是一击即中的,不免得意,可见她眼前低垂,胸前已飘着条丝巾,突然很颓丧。

    胡乱吃了点东西,转身上楼。这一回不管床上那个女人怎么撒娇,他都坚决地说公司事急着回去处理。那女人也是听话的,见状识趣地穿好衣裳,“我也回去。”

    载她回去是该有的风度,让客房服务给她打包份早餐带在车上吃。为着这个细腻的举动,那个女人又挽了他的胳膊说了许多恭维的话。

    他对着镜子扣好衬衫扣子,脸上带着那一贯自信的笑。

    开了半个多钟头的车,到了她指定的地铁口,他从后座上拿了个小盒子。那个女人一看上面的logo已经喜出望外,却还要装作不动声色。她肤色有点暗沉,其实不大适合这颜色,管他呢,有这个logo就行。

    车门被关上,李沛然靠在座椅上,这样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简单明了得很。

    周鼎也是赶着要回南京的,陪谷裕吃完饭先走,美名其曰,不打搅她和闺蜜的时间。冉冉本来担心的该怎么回去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一路上,谷裕的心情很好,却什么都不说出来。冉冉猜测,这一次就谷裕的观察,周鼎除了她,在外面再没别的女人了,也算是通过了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测验。

    冉冉心里有点忧虑,只为了钱,这不过谷裕在自己骗自己,否则就没有阳台上的若有所思、温泉池子里的争奇斗艳、和现在的神清气爽。但谷裕自己本就很聪明,还需要自己点醒吗?

    冉冉没想到的是,自己在纠结需不需要友情提醒她的时候,谷裕也在思量同样的问题。

    直到车开上长江大桥,她才缓缓开口:“昨天本来是我和周鼎在说,要回房跟你招呼声。没想到李沛然在旁边听到了,说帮我去说。我当时觉得不太合适。”她的语速比平时要慢,每句话都在斟酌,“所以就说正好要拿手机,我手机也确实在房里。”她瞟瞟冉冉,冉冉心里发慌,但强作镇定。“结果他还是说要帮我拿,周鼎一向巴结他,我也就没好再说什么,昨晚上没出什么事吧?”

    冉冉摇头,还挤出个微笑,“我就裹了个浴巾,哎,尴尬是真挺尴尬的,但拿给他就好了。”透露点自己的窘境才能让谎言更像真的,也不知道是哪儿看来的了。

    谷裕点点头,“他很快就拿来了,周鼎关了门,就和我说,看来李总这次大失所望了。”

    冉冉没想到她挑明了说,干咳了两声,谷裕再不做声。

    汽车停在单元门口。“你上来坐会儿?”

    谷裕抬头打量了这座住了一年半多的楼,“有点累了,改天吧。”

    现在和她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隔膜,她不上去也好。冉冉拿上自己的东西开门下车,正要关门,谷裕又喊了她一声,“冉冉。”

    郑重其事的样子让冉冉心头一凛,“嗯?”

    倒是先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看我,你要是想过我这个日子,我看眼前大有机会,但是我觉得你和我不一样,冉冉。”听得冉冉心里一酸,“你不想的话,可别让李沛然玩儿了,他是玩家,我了解你,你不是。”说完点点头,待冉冉合上车门,倒出去就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