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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母女俩推门进了冰淇淋店,万国侯才带着谢狂心走到了冰淇淋店的侧门边上。见两人正在点餐台前商量着什么,万国侯微微一笑,拉开了玻璃门。
陶白荷给女儿点好冰淇淋后准备付款,刚拿出钱包,手机就响了。她提着一堆购物袋,从提包中拿手机很是吃力,而南泽姣已经在远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正当她狼狈不堪的时候,一双手伸了过来,“女士,我可以帮你吗?”
她看着这绿眼睛的外国男人,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啊?”
谢狂心这时走上前来,极有礼貌地说:“阿姨你好,我是姣姣的同学,这是我叔叔。”
陶白荷认出了谢狂心,她恍然大悟地将一堆购物袋都交给了万国侯,然后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万国侯面带微笑地站在她身边,在她掏出手机的一瞬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人是“爸爸”,他猜想对方可能是陶无法。
想起那张色厉内荏的脸孔,他的心中禁不住一阵冷笑,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甜蜜了,“没关系。”
陶白荷笑着接通了电话,没说两句就挂断了,然后结完了账。
陶白荷结完账,看着万国侯和谢狂心,“你们也来逛街啊?”
这是个很蠢的开场白,万国侯在心里叹气,十二年没见,她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率性和自我。
“是的。”万国侯彬彬有礼地答道,“你坐在哪边?方便一起吗?”
“那儿。”陶白荷一指远处。这时,南泽姣正好抬起头来,她看到谢狂心,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
谢狂心向南泽姣摆摆手,“阿姨,您先过去吧,我和叔叔一会儿就来。”目送陶白荷离开,万国侯才看向玻璃橱柜,“你要点什么?”
谢狂心有些尴尬,“我不太喜欢吃甜食。”万国侯冷冷地说,“不吃甜食,你进冰淇淋店是为了吹空调吗?”
谢狂心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天性凉薄,但对万国侯却十分尊敬。此刻觉得尴尬的,并不只有他,远处一直盯着他的南泽姣,也显得有些担忧。
点餐台后的收银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赶紧陪着笑脸说:“这位先生,您可以点柠檬酸奶味的雪芭,这种不太甜。”
万国侯点点头,掏出了钱包,“那就给他来一份这个吧,我要一份蒙地卡罗。”
“好的,请您先就座,我们一会儿给您送去。”
两人走到陶白荷和南泽姣的身边,万国侯坐在陶白荷对面,谢狂心坐在南泽姣对面。
万国侯看着眼前这张曾让他朝思暮想的脸孔,无限感慨。虽然保养得宜,但岁月对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并不宽容,精致的妆容彰显了她生活上的养尊处优,也无情地带走了她少女时代的青涩。
其实陶白荷比隋青柳要小两岁,但她的眼睛比隋青柳大,这也使得她眼角的细纹更明显一些。尽管她精心画了眼妆,并不容易被发现,但当她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时候,眼角的细碎纹路便会一层层漾开。因为纤瘦,她的脖子上也有一点细纹,每当她转动脖子,一种年华渐逝的气息便会散播开来。
万国侯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没有错过对面女人眼里浓烈的好奇:“常听狂心提起令千金,确实是个漂亮的小淑女。”他冲南泽姣顽皮地眨眨眼,后者开心地笑了起来。
陶白荷矜持地玩着指甲,“我听我老公说过,你是万国侯,对不对?”她那艳丽的莓红色指甲油让万国侯有些恍惚。他依稀记得,以前陶白荷是很讨厌指甲油的,总是说俗气。然而,她现在也沉醉在这艳丽的俗气中了。
万国侯定了定神,“你先生是南厅长吧?我们是有过一面之缘。”
陶白荷妩媚地一笑,“其实,我早就听说过您了。不是从我老公那儿。”
万国侯表现出诧异的样子,“啊哈,是吗?”他这副表情就像大多数英国人一样,眉毛上挑,嘴唇轻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啊哈”,而其余的五官几乎都不动,冷淡得不像是惊奇。
“您也认识隋青柳吧?”陶白荷没有察觉到对面男人的冷淡,她只顾着注意冰淇淋店里其余的客人对她和万国侯投来的好奇的目光了。万国侯那英俊不凡的外国脸孔似乎让她也显得“特殊”了几分,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万国侯点一点头,“认识,不熟。”
“您就不要谦虚了。要不是隋青柳认识您,我也就没有机会使用莲海温泉的贵宾休息室了。”陶白荷拢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卷发,“说起来,还没感谢过您呢。”
“一点小事,无足挂齿。”万国侯答道。
这时,母女俩点的冰淇淋火锅送了上来,摆满了桌子。谢狂心看着满桌的冰淇淋,笑了起来,“侯爷,我好像饿了,要不,我再去加一点东西?”
南泽姣连忙说:“狂心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吃吧。我刚刚还担心点多了我们吃不完呢。”
谢狂心迟疑地看着万国侯,后者点点头,“小淑女都发话了,绅士应该听从。”
谢狂心这才温顺地拿起勺子,盛起他面前的无花果冰淇淋球,放到南泽姣的面前,“你喜欢吃无花果的。”
南泽姣又惊又喜,“你还记得?”
“当然。”谢狂心答道。
而万国侯则将自己面前的草莓冰淇淋推到了陶白荷的面前,“南夫人,这个给你。”
陶白荷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草莓味的?”
万国侯迎着陶白荷迷惑不解的眼神,说道:“喜欢吃草莓的女人都浪漫、纯真,既有小女孩的可爱,又不失成年女人的风情。”
他那双绿眼睛像高山上的湖水一样沉静,投射出迷幻的温柔,“南夫人,我想你就是这样的女人。”
这番话真是要多肉麻有多肉麻,奇怪的是他这套推心置腹的夸奖,倒是让陶白荷心里一动:这个人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奉承,而是更接近于真心的赞美。
“到底是老外,真会哄女人开心。”不知为何,陶白荷忽然觉得丈夫相形见绌,接着,她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太合适。她微微侧着头,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草莓冰淇淋球。
万国侯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的反应,那百转低回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了。每当陶白荷在琢磨怎么转移话题或者编造谎言的时候,就会放低姿态,像个满怀心事的小女人一般。
“对了,我们收到了您的请帖,真是多谢您的邀请。”陶白荷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是在9月13日,对吗?”
万国侯一怔,谢狂心赶紧说:“侯爷,就是上次您在书房里写的,我后来拿给南泽姣了,忘记跟您打招呼了。”
万国侯瞟了谢狂心一眼,不动声色地说:“是有这回事,我口头邀请过南厅长,只是后来忙起来,忘记亲自送请帖了,还好狂心记得。”
这时,服务员将两位男士点的冰淇淋送了过来。陶白荷看着万国侯面前的蒙地卡罗,笑了起来:“我很少看男人吃这个,奶油太多了。”
万国侯吃了一口,待完全吞咽之后,他才说:“可能我比较另类。”
“怎么会?”陶白荷连忙说,“您是外国人嘛,爱吃奶油也很正常。”她眼珠一转,“您来中国几年了?普通话说的比很多魔都人都标准啊。”
万国侯又吃了一口冰淇淋,“南夫人,你可能会不相信,我呆在中国的时间还不到九个月。”
“怎么可能?”陶白荷笑着说,“您真爱开玩笑。”她的眼睛十分明亮,万国侯有些不愿直视。他想起陶白荷曾经抱怨自己是近视眼,而不得不成天带着眼镜,现在大概是做了手术吧。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怅惘,对着这张变得更加美丽的脸孔,他却再也找不到心跳若狂的感觉了。他有一点失落,但也松了一口气。
万国侯放下勺子,像是再也吃不下去了似的,“我是个很害羞的人,别笑,真的。”他对着陶白荷和南泽姣,一脸诚恳地说:“我喜欢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人,过不同的生活,感受不同的人生。但我又很害羞,假如不会说当地的语言,我便不好意思前往那里。”
南泽姣忽闪着眼睛,天真地说:“侯爷,那您去过哪些地方呢?”
“很多。”万国侯微笑着回答。这小女孩有一张酷似南泽雨的脸孔,可以说她脸部的百分之八十的特征都来自于父亲。万国侯对这张无辜的小脸讨厌不起来,但也没法产生一丝喜爱。
“那您一定会说很多种语言!”南泽姣兴奋地说,“好厉害啊,我最佩服的就是外语达人啦!”
谢狂心扑哧一笑,“我也会两种语言呢,你怎么不佩服我?”
南泽姣从巧克力锅中盛了一个无花果冰淇淋球,咬了一大口,吃得嘴边都是,她含糊不清地说:“你当然也很强啦。”
她天真的模样把万国侯逗笑了,陶白荷爱娇地拿起一张纸巾,帮女儿擦嘴,“这么大了,还像个小花猫,吃的一脸都是!”
谢狂心的雪芭这时已经吃了一大半,他实在吃不动了,便停下来,用求饶的目光看着万国侯,见后者没有责备他,才稍微安下心来。“侯爷,刚才你们说的那个莲海温泉在哪儿啊?听名字好像还不错?”
南泽姣嘴里塞满了冰淇淋,她着急地咽下去,抢着说:“狂心哥哥,那个地方真的值得一去,可漂亮了!那边空气超好,天又蓝,花也特别鲜艳!比魔都好看多了!”
“在哪里呢?”谢狂心问道,“我来中国的时间也不长,很多地方都不了解。”
“在韩城。”南泽姣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喜欢那儿,明明是个很好玩的城市。”
陶白荷听到“韩城”两个字,有些轻微的不自在,她放下纸巾,“我没有不喜欢那儿,我不是忙着照顾你嘛,哪像你,当甩手掌柜,去哪儿都只顾玩,我要操心安排呀。”
万国侯瞟了一眼窗外,漫不经心地说:“韩城我去过,不过没呆几天,风景很好,就是生活不像在魔都这样方便。”
陶白荷像遇到知音似的,一叠声地说:“对对对,主要是生活不方便。网购什么的比魔都要慢好多天,也不能看演唱会,出去逛街也看不到几个国际大牌的衣服卖。”
万国侯似笑非笑地说:“南夫人在韩城生活过很久?”
“算不上,我小时候跟我父亲在那儿呆过一段时间,他是做琥珀生意的,那儿离缅甸近。”陶白荷极力撇清的口吻几乎要逗笑万国侯,“是吗?那改天我能不能去府上拜访呢?我对琥珀很感兴趣。”
陶白荷一脸受宠若惊:“您太客气了!那等您方便的时候,一定要来唷。请一定提前告诉我。”
这时,南泽姣也吃不下了,她有气无力地揉了揉肚子,“妈妈,我好饱啊,有点困了。”
谢狂心冲她做了一个淘气的表情,“饱了困,饿了呆。”南泽姣也不生气,只是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看来是真的吃撑了。
万国侯见状,便体贴地说:“既然如此,我送二位回去吧。”
陶白荷连忙说:“不用,我开车出来的。”但万国侯还是坚持将两人送到了停车场。陶白荷看着自己的车,犹豫了一下,稍微有点忸怩:“侯爷,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请讲。”
“您能帮我倒车吗?”陶白荷将车钥匙递给万国侯,“我实在倒不好。”南泽姣顽皮地拉着母亲的手臂,“妈妈你的驾照拿了好几年了,怎么都学不会倒车呢?”
陶白荷装作没听见,只是对着万国侯抱歉地一笑。
万国侯在心里叹气,一个女人,究竟是被宠爱到了什么份儿上,才会拿到照多年,却连倒车都不肯学?他心里五味杂陈:倘若陶白荷过的不好,他心里会不是滋味;可陶白荷过的这样好,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轻轻地眨了眨眼,像是要把这些杂乱的念头都给抛掉,然后,他接过了车钥匙,“对美丽的女士,理应满足她的一切要求。”说完,他上了车。
而在停车场的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头顶油光发亮的半秃男人,举着相机,悄悄拍下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