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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世相见,
还是前世相欠?
我两个怎会在今生遇上,
又对了一回眼,
从此纠缠。
……
盼这一世相识,
盼这一世相思,
莫等白了头,
盟了誓,
再说一回
来生再见。
……”
月家戏院今儿个上新戏。
讲的是两个人少年相识,却又错过。疆场上女扮男装驰骋,又见当年相识。却原来两个人心中从来有彼此,相思一世,最后终于成就了一段佳话。
戏里演主角的金海,今儿个却没有到场。
裁缝莞莞好不容易抽身出来,想看这一场金海演的戏,却没见着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好生失落。
原来京城干燥的春天,给一座城带来了病痛,金海也未能幸免。
初时只是嗓子有些发痒,才刚过了一天,嗓子就疼得像冒烟似的,全身也烫得厉害,不得不在家歇了几天。
这天台上没露面的,除了金海,还有月家二公子,月有心。
那一日金家请客,贾琥珀使个计策将甄琥珀烫伤,除此外,被烫伤的还有甄琥珀身边的月有心。
一只胳膊被烫得惨不忍睹,眼下已经过了许多天还不见好,高高地吊在胸前。
月有心贪玩,此时不知从哪里弄了个稀奇玩意来,挂在脖子上。
说是从西洋来的,叫做“闹钟”。有一个小碗那么大,布了三根针在上面,一边慢吞吞的走着,一边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受伤的一只胳膊在胸前摇里晃荡,脖子上挂着的这闹钟,又在胳膊上晃荡着。
唱戏唱不了,在家又呆不住,见天往敬祖家跑。
敬祖的两个大狗左右将军,不知月有心脖子上挂的是何物,只见它晃来晃去的,像是对自己发出挑衅。
原本见他跟自己的主人走得太近,心里就十分不安逸,此时见他脖子上挂着的怪物甩来甩去,直冲着它狂吠,恨不能立时扑将上去将它扯了。
敬祖只好叫小星来,费力地将两只大狗拉走,院子里方才消停下来。
不唱戏,月有心才觉着好玩呢!
成天心安理得地跟着敬祖,看他练剑,自个儿半躺在椅子里喝茶吃点心。此时又跟着他在甄家的戏院包房里,磕着瓜子看戏,很是惬意。
敬娣讨厌他脖子上挂的闹钟,扰得人看戏都不得安生,白了好几眼过去。月有心装不知道,转头来对敬娣一笑,一张大嘴裂开来,连牙槽都露出来了:“看戏,看戏,看好戏…”
说完指一下舞台,又指一下对面的包房。
对面坐的,是莞莞和景家的姝儿。
莞莞今儿看戏,带来一个小童,还受托带了景家的姝儿。
景四爷的伤眼见快好了,骊儿大发慈悲,准姝儿跟着莞莞去看戏,又派了奶妈嬷嬷跟着。
敬娣顺着月有心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和姝儿的一双眼睛对上。
说是看戏,姝儿的眼睛却没在舞台上,一双大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对面甄家包房的敬祖。
看见他笑,嘴角咧开跟着笑,看见他蹙着眉头,姝儿也跟着难过。
此刻忽然见敬娣看过来,忙将头转回去,脸“刷”一下红了,就像被敬娣看穿了心事似的。
“这孩子没救了。”奶妈嬷嬷在心里叹一声。
姝儿想起母亲的责罚时,在心里说过千万遍:“万不可再去看他,万不可再去想他!”
只一会的功夫又忘了,一门心思又开始想他,一双眼又痴痴地望向对面。
对面那人聪明过人,明镜似的心,进来一坐下就知道有人盯着他看。将眼角扫一眼,就知道看自己的人是姝儿,却装不知道。
就像对面盯着他看的,是一张不会说话的椅子,而不是一个人。
连一丝眼神都没往那边送去。
敬祖和两个姐姐是偷溜出来看戏的。
堂妹琥珀的病有了医治的法子,父亲甄二爷心里一高兴,破天荒地第一次出面,管起了后院的事,为琥珀的婚事忙前忙后。
敬祖几个玩心不改,逮准了机会,趁他忙碌顾不上,找个借口就从家里溜了出来。
只留了敬薇在家陪着妹妹琥珀,没有出门。
甄家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戏子金海的眼中。
金海这天穿了一袭赭色的衣衫,一副长巾将脸蒙住了半边。没人认出他来,听见他一声声咳嗽,周围的人还嫌弃地躲开些。
他自己落得一个清闲,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静静地、远远地看着敬娣的一举一动。
将她不住地和那一天在东塔寺见到的人做比较。
敬娣安静不做声时,和敬薇儿两个有几分相像。
“若不显出原形,终究是不敢相认。上世已经失去一回,这一世一定要小心仔细,再不能将她丢了。”
金海在心里默默念道。
此时台上,戏里的有情人几经周折,终成了眷属。
散场出到戏院来,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了一场毛毛细雨,将地上的青石板都淋湿了。
因是悄悄跑出来,敬祖胡乱叫了一辆厨房买菜用的马车,老马失蹄,在路上一滑,险些翻了。
这时对面一辆车正好经过,险些和甄家的车撞在一起,有人在车里惊呼了一声。
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
有人将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角来看,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来。
“月三公子!”敬恬叫了一声。
见是甄家的人,月见影冲这边笑了:“原来是甄家姐姐和敬祖少爷,见影失礼了。”
匆匆说了几句话,两家人分开,各走各的道。
这边马车里,敬祖像失了魂,半天不说一句话。
敬恬见敬祖分心,手里拿着的一本书都颠倒了,还装模作样地盯着,不由得大笑出声来。
“哎,敬祖,敬祖哎,你的心飞哪里去了?”
“昨儿个没睡好,左将军耍赖,死活不睡,折腾到子时。这时候犯困,我要是真睡着了,可不许叫醒我!”
敬祖警告两个姐姐。
“是了,有好吃的也不叫。”敬娣说道。
敬祖一向听不得谁在跟前说有好吃的,此时竟没有接话,只将眼睛微微闭上,像是真的犯困了。
“是前世相见,
还是前世相欠?
我两个怎会在今生遇上,
又对了一回眼,
从此纠缠。
……
盼这一世相识,
盼这一世相思,
莫等白了头,
盟了誓,
再说一回
来生再见....
.......“
月见影的身影又在敬祖脑海中出现。
那个曾经一袭白衣,不食人间烟火的月三公子,才刚在马车相错时,对着敬祖粲然一笑。
一袭红衫,映着如花的笑魇。
敬祖觉着自己得病了,那病叫做“从此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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