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独孤奔丧

隋意麒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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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家这天办白事客。

    大理景家世代为商。

    相传祖上曾经做过大官,不知什么缘由,卸官回家后,开了一家商号。从此不问政事,只做生意。

    生意越做越大,到景四小姐父亲景大有这一辈时,已经富甲滇南一方。

    虽说景家大院望去十分普通,但识货的人都知道,景家一砖一瓦都不简单。看着普通,实则奢华无比。

    景大有为人,表面谦和,实际心中恃才傲物,根本不把一般人放在眼中。

    只有别人听他的,哪有他听别人的道理,又喜欢多管闲事。

    大至赵家祭祖、钱家上梁、孙家添丁、李家娶亲,小到前院山墙挡了后院,左邻的鸡跑到右舍下了个蛋,北边村子的树挡了南边村子的太阳....

    每天都有人上门求他做个裁断。

    一到这时,景爷就觉得浑身上下四体百骸很是舒坦,那一天就没有白活似。

    裁断裁断,若能断出个公道,讲出一番道理,也算做了好事一桩。

    偏生读的书又少,又不明事理。有人多嘴问一句“为何这般”时,从来只有一句回话:“景爷说了,就非得这般不可。”

    时间长了,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但凡争不出个子丑寅卯时,就搬出一句“景爷家的小景爷说了,非得这般才是对的。”

    有一次居然管到段王府中,争人家的家长里短合不合适,为何段王妃要凌驾于段琛之上,不许如此这般。

    “耳聋,眼瞎,脸黑。若不是连血都是黑的,哪会黑白不分,是非不明?自己门前都还没扫清,断哪门子的公干?!”这话,只有段王妃敢站在大街上说。

    就连段淳,看在每年景家交来的大把赋税上,明里都不能说他些什么,只能装不知道。

    也有人暗里去收拾过他,却极少赢过。

    久而久之,景家就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说有神佑护,连鬼神都奈何不了他。

    “横行霸道大魔头一个,哪有什么神来佑护。”段王妃听闻冷笑一声。

    景家白事客,逝者景四小姐的母亲,景大有的第三房妾室,独孤思飞。

    灵堂设在前院,虽说是夏季,大理城这段时间见天有雨,莫说不热,夜里还更清冷些。

    饶是如此,景家依然按照有钱人家的做派,在灵堂四角放满了四方的冰块。

    前来吊唁的众人,从院子进到灵前,光线一暗,眼前一黑时,还被迎面扑来的冷气激得打个寒战。

    段梦凰和段王妃两个,这天各自带着战斐、锦城、紫薇、海纳和段旻启几个来吊唁。

    见有人来,灵堂两侧响起了哀哀的哭声,景家两个少爷红肿着双眼,出来回礼。

    灵堂两旁的幕帘之后,景家女眷们密密跪了几排。景四小姐身边跪着一人,不时替她递帕抹泪,却不是景家的人,是景四小姐的跟班五儿。

    段王妃几人吊完唁,回转身往外走时,幕帘之后有人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紫薇心有灵犀回头一望,一道阴寒森冷的目光自幕帘后射来,见她回头,一霎就不见了。

    前来吊唁的人,被景家拦在大门口,等段王妃一众人出来,才陆续招呼客人进院子吊唁去。

    战斐跟着母亲的马车走在最前,纳紫薇却不跟去,赖进段王妃的马车里。

    海纳和段旻启两个骑马跟在后头,一行人正要离开之时,门口却来了一队人马。

    “武夷山人独孤思归前来拜唁!”

    打头的一个彪形大汉在门前立住,往院子里大声报信。话音落时,前面的几人分开,自队伍中缓缓走出一骑人马。

    马上之人一身素黑,披麻带孝,脸上戴着半边铁制的面具,看不清模样。

    听见大门外传来这声吆喝,原本喧闹的院子里寂静了片刻。景家两个少爷紧张对望一眼,灵堂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姐夫原该派人去给小弟送信,实在是因为伤心,忘了该有的礼数。”景大有闻声快步走出来。眼泪涟涟,嘴里“思飞思飞,小弟来送你了,小弟来送你了”地喊着。

    独孤思归跳下马,正要往里走,被他一把抱住不放,“昂昂”地哭,抹了他一身的鼻涕眼泪。

    有人叫来了景家所有的护院家丁,暗地里很快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独孤思归一掌将景大有推开。

    一院子的人还在看这场热闹如何收场,大门口早就候着一辆灵车,全用新鲜的菡萏装饰着。

    众目睽睽之下,独孤思归带来的八个彪形大汉,将他姐姐的灵柩抬了出来,稳稳地安放在车上。

    “思飞回来~~”

    “思飞回来~~~”

    灵前一个老巫,一边将手中的灵符四处散去,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

    独孤思归骑马护在灵车旁,咬紧牙关,眼里却无泪。

    那些散在四处的护院家丁,被他眼里的冷峻制住,哪里敢轻举妄动。只怕惹出更多的事,往四处悄悄逃了。

    接灵的一队人马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院子里蜂拥而出的人才开始大声喧哗。

    当众出丑的景大有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身子晃荡几下,“轰然”倒在大门口。

    景家大办的这一场白事,可让整个大理城开了眼。

    往常总是喜欢舌戗景大有的段王妃,在车中看着这一幕,轻叹了一声:“思飞,不枉你做了独孤家人一场,好好跟着小弟回去,终于可以安息了。”

    众人在议论纷纷中逐渐散去,段王妃一行人也跟着打马回府。

    出了景家大门没多远,海纳飞身上马之时,身子一晃,险些掉下马来。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没事,也许昨晚没睡好,才刚一阵发晕。”海纳脸色有异,段旻启不敢多话。

    “你且去悄悄唤林儿姑娘过来星河院一趟。”海纳附耳交代旻启。

    等赵林跟着段旻启两个进到院子,段旻启听海纳吩咐,在院子里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赵林听段旻启语无伦次地来说,不知道海公子出了什么事,一路上浑身直发抖。

    进屋一看,面前的一幕却十分熟悉

    ——海公子满脸苍白,浑身颤抖着,像极了那一次受到重创时的模样。

    脸都吓白了,上前一把撕开他胸前的衣裳,以为是旧伤复发。

    一双手却被海公子拦住。

    “是这里。”

    顺着海纳的眼神望去,赵林的目光落在他的脚上。

    只见渗出的血已经将一只布靴浸透,脱不下来,赵林只得拿剪刀将它剪开。

    ——一只脚已经肿到小腿,颜色发黑,渗出的血也是黑的。

    拿着剪刀的手抖作一团,眼里的泪簌簌下落,也顾不上去擦。

    “莫哭。”海公子伸手替她擦了眼泪,心里想来却后怕。

    对手太狡猾,出手阴狠毒辣,若不是他心有所察,及时翻身上马,只怕这暗中飞来的东西会正中胸口。

    “先将你右手五指挨个用小刀划开一个小口….”赵林依言而行,又将海纳伤口四周划开五个小口,将自己指尖的血融了进去。

    也不问缘由,就如心有灵犀一般,知道海公子所思为何。

    不一会的功夫,脚上的黑色散尽,肿也消了。两个人眼看着伤口迅速愈合,“呲呲”有声,眨眼间合拢,竟连一点疤都不留。

    海公子面前的这人,眼中的泪还没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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