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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但并没有影响岳轻与谢开颜的兴致,从海洋公园出来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回酒店,而是在下午时候又绕了城市一圈,上了城市附近的一座名山。
这山坐落于城市之旁,山势不高,但视野开阔,曲径通幽,山上还有一家饭馆,里头做的佛跳墙颇有名气,岳轻带着谢开颜上来的时候正好还有一个座位,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向前看去。
天边的一抹残阳束成一线红光,红光之下,周围山势尽收眼底。
岳轻看了附近两眼,眉头突然轻轻一跳,玩味说:“有点意思。”
“怎么?”谢开颜问。
“你看前方。”岳轻信手指向窗外,此地多山,前方山峦重叠,下呈村落良田,他现在所指的就是左右靠近自己的两座山。说来这两座山乍看上去也颇为奇异,俱是山顶植被苍翠茂密,一侧树木奇高成一线翠绿,一侧树木又盘旋生长成为圆形峰顶。
“那看上去一线的叫做旗,看上去是圆形的叫做鼓,郭璞在《迁城记》中有言,左旗右鼓,全闽二绝……”
“风水很好?”谢开颜也听明白了。
“你觉得呢?”岳轻一笑,反将问题抛回给了谢开颜。
“你会这样问,一般是不好了。”谢开颜同样一笑,竟然看也不看,直接回答岳轻。
岳轻难得哑然片刻,旋即欣然道:“算是给你猜对了。”
不想这话刚才说完,旁边就传来不悦的声音:“这里的地形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是古人还是今人,大家都说好,怎么你们偏偏你们两个小家伙就说不好?”
这话响起的突兀,岳轻循声看去,就见旁边坐着一位大约四五十上下的中年人,中年人身旁还跟着两个肌肉结实的年轻男子,在双方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这两个年轻男子眼神中闪现一缕精光,腰间微鼓,如同正要下山的猛虎一样盯着岳轻两人,气势汹汹。
然后他们就被谢开颜轻飘飘扫了一眼。
只听“砰”的一声,年轻男人手边的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瓣,里头的茶水跟着溅了一地。
他们与谢开颜对视的时候,中年人正打量着岳轻,并没有注意岳轻身旁在他看来太过女气与非主流的小年轻,因此听见身旁传来的声音时候不由疑惑地扫了自己人一眼。
年轻人忙道:“不小心碰倒了。”
中年人微微点头,再一次转脸看向岳轻:“我看你这么年轻,也懂得风水?”
岳轻方才随意扫了这几人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淡笑一声,不想和这些人纠缠太多,随口道:“略知一二。”
中年人同样淡淡一笑,说:“风水的事情,略知一二就出来指点江山,未免也太过不讲究了,难道没听过风水望形一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吗?”
“你说的是。”岳轻再次回道,他内心既然差不多猜出这这个中年人的身份,就不想多沾是非,毕竟昨天才和纪骏侃着说绝对不再闹出事情来,不让法律有朝他所前往的方向普照的机会,这才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呢,可别回头又啪啪啪打脸了。
但岳轻不想惹麻烦,麻烦却偏偏往他身上靠,岳轻摆明了不想多说,那中年人却不愿罢休,还非引经据典地再说:“郭璞的《迁城记》你既然看过,就知道郭璞在书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将士左手掌旗右手按鼓,意味着身后有千军万马,而旗鼓两山之后也确实山脉悠长丛麓,正是护龙伴主龙,缠缠绕绕而行的架势,再有中间盆地上水田如同阶梯,每到秋收,黄金一片,不可为步步登高行行丰收之意吗?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都乃是大发特发将才的福地,宝地!”
岳轻听到这里,哭笑不得,他再认真看了中年人一眼,又见跟在中年人身旁的两个年轻人在中年人说话的时候面露尴尬,还有一点闪烁,目光也从谢开颜身上转移到了其余地方不住打量,似乎生怕看见什么熟人似的,顿时明白自己没有认错。
要说到了这个位置,有点风水喜好倒不少见,少见的是喜欢就喜欢了,居然心痒难耐地在路上随便拉个路人就开始侃风水的知识,也不怕风声传了出去,日后不好高升。
不过……
岳轻目光微微一闪,要在这种地方高升,只怕是痴心妄想了,还不如想想怎么平安的下去比较靠谱。
想罢,他慢悠悠说:“你和我萍水相逢,对这里我有我的观点,你有你的观点,你现在究竟是想要怎么样?”
中年人其实眉重鼻挺,面貌刚直,身材保持得也非常不错,并没有普通中年人松弛的肥肉以及啤酒肚。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按着膝盖,对岳轻目光炯炯:“我也没想怎么样,不过有道是理越辩越明,你欺负山不会说话,我和你闲着说说总行了吧?”
岳轻:“……”
他看着中年人的目光都钦佩起来了,心想这人还真是自信啊,这都想要给这里的风水做个代言了!
他一本正经谦虚说:“其实对风水知识呢,我确实是只知道一二,恐怕不能和你仔细讨论。”
中年人神态微缓,正想开口,不想岳轻继续说:“不过我看风水不行,但给人看相还正是个中好手,不如风水的事情我听你的,看相的事情你听我的?说完之后,咱们就各自散伙吃东西,谁也别辨谁?”
谢开颜:“……”
中年人一伙:“……”
中年人一伙:这该不会就是个骗子吧!
本来气势沉沉目光炯炯的中年人听见这话,顿时也无言以对了,但话说到这里,光自己说对方不回应也没什么意思,他抱着姑且一听地态度说:“好,你说,我听。”
岳轻笑道:“我观几位面目非凡,身上威风赫赫,虎口有老茧,眉头有刑纹,腰间带着——”
他的目光飞快向两个年轻人下边一睃。
中年人一伙心中一凛,两个年轻人连忙用外套掩了掩腰侧的位置。
岳轻压低声音,突然一脸神秘:“腰间还带着东西。可见啊……”
中年人飞快问:“可见什么?”
岳轻呵呵笑道:“可见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出去火并了不是吗?刑纹乃主官非,现在已经入木三分,非同一般,恐怕祸事将近,旁边两个人还没什么,你这个领头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身陷囹吾,最近除了谨言慎行,多加小心之外,恐怕还是要防范于未然,不要太过自信,相信什么风水宝地啊!”
中年人一伙:“……”
中年人面色变得极淡,点头说:“好了,我知道了。”
岳轻又笑:“你看,我就说我看相不赖是吧?”说完了这句话,恰好佛跳墙也上了桌,他懒得再理旁边的那些人,招呼了谢开颜一声,径自享用起美味来。
或许是有了之前看相的插曲,这一顿饭倒是吃得安安生生,坐在隔壁桌的人再没有开口,当岳轻与谢开颜吃完离开之后,中年人也才享用完自己的食物,带着身后两个跟班前往停车的位置。
这时天边的绯红早已收束在云层之中,星垂四野,正于触手可及的穹顶上闪闪发亮。
到了偏僻的停车位置,两个跟班没有了顾忌,其中一个抬起手“啪”地敬了礼,对中年人说:“首长,我去开车。”
中年人随意摆摆手,示意对方自己过去,自己则站在原地遛弯散步,并与另外一个警惕着周围的年轻人说:
“小宋,难得出来一趟,你就歇歇吧,难道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会出事情?”
小宋一板一眼说:“首长,职责所在,不敢轻忽。”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唉,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刻板了一点;今天也什么都好,就是最后碰着了一个不着调的家伙!”
小宋:“……”
这个时候,就算是十分警惕的小宋也忍不住腹诽道:首长,不是我要说您,实在是您私下的喜好也太上不了台面了,说好听点那是玄学知识,说不好听点那不就是封建迷信吗?再说了,您沉浸在这玩意里头这么多年,平常闹着闹着要给营里摆设布置,说要让大家兴旺起来,亏得你是营里最高长官,就算听见了风声,大家都装聋作哑,没揪着这件事做文章。可依着你的想法摆了这么多年,大家也没看出那究竟有什么好的效果来啊!倒是最近营里还出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精神一凛,连忙端容肃颜,就算是在脑海中也不敢深想了。
车子这时候已经倒好停留在中年人身后,中年人却不急着上车,而是走到山崖边沿,眉头微锁,看着笼罩在黑暗中的群山自言自语:“不会啊,依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怎么都是一个大发特发的福地才是,在这里居住的人,必然人财两旺,哪怕不旺,看这山这水,怎么也不至于反出祸事吧?”
这时手机的铃声突然搅破了山上的安宁。
小宋连忙将长官放在自己这里的电话拿出来,瞅一眼来电显示,快步上前递给中年人:“首长,是部队里来的电话。”
“哦?这个时间?”中年人眉头更皱,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面色顿时一松:“行,批了,你们立刻整装。我也立刻回去主持工作,再叫上参谋部的人。”
来自部队里的通话很快结束,没两分钟时间,中年人已经将一切吩咐完毕,挂了通讯就往车子方向走去,对小宋说:
“行了,回去,上头发下特殊指令,要出一次几个军区联合的小型秘密军演活动,奇怪,这种事情怎么会临时通知。”
“是什么样的军演?”小宋连忙问道。
“联合作战,对抗作战,都需要。”中年人说罢,声音忽然转为严厉,“这次我放你们两个下去参加,给我长长脸,回头我把你们两个正式提干起来,听明白了没有?”
不管是开车的年轻人还是守在中年人身旁的小宋,全都面色激动,大声答应,要不是车厢内部狭窄,恐怕他们都能站起来回话!
解决完了这件事,中年人放松背脊靠在座位上,想道:
每一次军演最后看头的就是对抗作战了,都几年没有好兆头了,这几年来他狠抓训练,希望自己的军区能在对抗中取得胜利,把别家的给拼掉……拼掉?
他一闪念间想起了什么,突然有点迟疑:
“小宋……”
“首长有事?”小宋连忙出声。
“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个年轻人是怎么给我们看相的?”中年人问。
“他?他说我们会惹官非,最近运气不好要出事,要说我们马上就要火并。”小宋重复一遍,接着就笑道,“我们又不是黑社会,火并什么啊,要也是像现在这样军——”
他的话卡在这里。
车厢中的几人面面相觑。
小宋:“这……这他是不是认出了我们的身份,故意把军演说成火并?”
中年人沉眉:“荒谬!上头的机密任务刚刚下达,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不久之后有军演?”
小宋:“那……”
中年人定定神:“回去你们查查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动作无比要快!”
就在中年人举棋不定的时候,岳轻也和谢开颜回到酒店之中。
刚刚进入大厅,就有一位坐在大厅沙发上,正由路老板作陪的三十岁上下,穿着西装的男子站了起来。
他戴着金边眼镜,面色淡淡,打量着岳轻与谢开颜也不先开口。
还是旁边的路老板连忙介绍:“岳大师,谢大师,这位是我们省里的第一秘!”
那位第一秘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你是谢大师?”
第二句话是:
“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