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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嫤收到章煜与冯太后之间出了事的消息便赶到了宫里,她这会仍在宣执殿,就站在正殿外,看着殿外空地的惨烈景象,无法言语。在她的身侧,冯太后、沈皇后、德妃都在。宫里但凡有点品阶的妃嫔都被章煜命人请了过来,一个个挨着站在更远的地方。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宣执殿外却是火光冲天。冯嬷嬷、姚嬷嬷、红菱、绿衣、敛冬以及其他叫不上名的宫人皆被摁在地上,将一整片空地都挤满了。板子不间断地落在她们的身上,发出闷重的声响,施以刑罚的大力太监个个犹似索命的阎罗。
谢凝露也在其中,她身下有鲜血淌过,也已再无人前风光,此刻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却连些微的声响都快发不出来了,只能微微喘气。或有被打死的宫人很快被拖下去,再有还未受罚的将空出的地方继续填满。有宫人嚎啕大哭,却被捂住口鼻,不许吵闹。
殿外阶下,鲜血横流,呻、吟无数,空气满是血腥味道,犹似人间炼狱。
章煜负手立在宣执殿的正殿外,冷眼看着这一切,始终神色淡淡,不见动容。章嫤错了两步,想走过去劝章煜收手,想起午后他说的那些话,又顿住了动作。她再看一眼阶下的那些人,终究不忍地垂下了眼。
冯太后迫宋淑好喝下毒酒,欲取她性命。确定宋淑好性命无忧,章煜便开始一一清算。章嫤还记得自己午间到了宣执殿的时候,殿内气氛压抑至叫人几乎窒息,她也很久没有见过章煜盛怒的模样了。那时,章煜瞥了她一眼,她便无法再替自己的母后说一句话。
他对冯太后等人有何说辞俱是不管,只是命人去查。待到查清楚后,但凡沾上了一点关系的宫人,都被押了到宣执殿外,一一处罚。动不了沈皇后与德妃,便叫她们站在殿外,看着她们身边最亲近的人被活活在她们眼前被杖毙。
章嫤记起冯太后说宋淑好擅自喝下避子汤,无异于谋害皇嗣,章煜却只道,与她没有关系。那样直白的话,无异于无论宋淑好的所作所为他喜或不喜,都不许任何人插手,哪怕那是他的身生母亲。
余光注意到殿内有人走了出来,章嫤一时看过去,刚瞧见是宋淑好,章煜却已然走到她的面前。章嫤不禁叹气,看向冯太后,却见冯太后、沈皇后以及德妃的视线都落在宋淑好身上。
凌霄终究觉得有许多人都是无辜,不忍心看她们被活活的打死,还是与阿好透露了几句。她要出去,凌霄也没有特意拦。
阿好从殿内走出来,只是一眼,已被不远处的景象震得脑袋嗡嗡作响,也呆滞住了。章煜走到她的面前,她也未感觉,只是盯着阶下的那些人看,不觉又往前走了几步。章煜将她拉住,见她身体轻颤,伸手捂了她的眼,眉头轻皱,温声说,“别看。”
抬手摸上了章煜的手臂,阿好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血腥的、可怖的一切没有消失,变得更加清晰与无可否认。阿好张了张嘴,嗓子偏似卡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终于转过脸,看向了章煜,抓着他手指的手却无力的松开。
痛苦的呻、吟,低低的哭泣声,都在阿好的耳边不断盘绕着,她呆呆愣愣地看章煜,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
是多久的时间,牵扯进来多少人,才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些其实无辜的宫人……她过去没有想过、后来担心发生的事,最终还是以超出她想象千百倍的姿态发生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道不应该问,知道他是为自己讨公道,阿好还是问了出来。她恨那些一次次只想着索她性命的人,却也无法承受无辜的人因她而死。她不是刽子手,章煜也不是,人命怎么能这样轻贱……
章煜淡淡睨了一眼阶下情形,复冷冷说道,“他们活该。”他又再看向了阿好,见她眸中有厌恶之色,嘴角但扯了抹笑,问,“你想为他们求情?”那笑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可亲,只令他看起来越发冷漠无情。
凌霄跟着走出殿外,见章煜与宋淑好似在闹别扭,可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接着便看到章煜拉着宋淑好大步走进殿内,凌霄连忙避开。
感觉到章煜斜了她一眼,她不觉僵了身子,又以为这个人实在是可怕。她过去并不知道,皇帝暴戾至此。
阿好还没有回答章煜的话已被他大力拽进殿内,一进了隔间,水晶珠帘晃动声响未消,章煜却将她欺至墙边。阿好的脸被定住了,章煜逼着她对视,问她,“你有什么资格厌弃朕?”章煜捏着宋淑好小巧的下巴,想到她那一记眼神,恨不得直接将她捏碎。
“没有,从来只有陛下厌弃奴婢的份。”阿好吃痛,却没有喊疼,只是咬牙说道。她望着章煜,实在笑不出来。知道会惹他不高兴,依然道,“那么多无辜的性命就这样没了,陛下或许不在乎,对奴婢而言却只是一场噩梦。没有人希望您这么做。”
小公主跑到九陀山的那一次,她还为章煜没有罚无辜的人而高兴过,可是今天再想起那时的自己,简直幼稚得可怕。
她突然就明白冯太后为何日渐不喜她了,谁会愿意看到皇帝陛下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好心”。
“所以呢?”章煜的手探到宋淑好的脖颈,轻轻地摩挲着,复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问她。阿好忍不住抖了抖,再想张口,章煜却又欺上她的唇,没有给她说话的余地。
充满侵略性,含着霸道与暴躁的亲吻并没有任何温柔可言,章煜的舌头在阿好的唇齿间横冲直撞,又不时用力啃咬吸允她的唇瓣。手却探向她的衣间,摸到胸前的柔软,或轻或重地揉捏玩弄。
嘴巴里尝到咸腥的味道,只感觉被侵犯的阿好竭力躲避,又去掰章煜的手,反而闹得衣扣被挣开,为他提供了方便。两腿都被章煜压制住了,阿好没有了法子,假似回应,章煜的舌头再探进来却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疼痛促使阿好被暂且放过,身体尚且虚弱,她靠着墙有些站不住,感觉到手脚都不自觉在颤抖。拉好略显凌乱的衣裳,拿手背擦了擦嘴巴,便发现果然是流血了,只没有能够从章煜的怀里钻出去。
阿好抬眼望向章煜,情绪有一点失控,说,“在陛下眼中,奴婢又当得了什么?今时今日陛下不曾厌倦,自然千般万般都好。若有一日,陛下厌倦了,那么奴婢与殿外那些挨罚的人又有何不同?不过是随时可以取了性命、无关痛痒的人而已。”
章煜低下头,笑又不笑地看着她,“你自己跑去找凌霄要避子汤,朕何曾说过你半个字?你每天吃的那些药丸,有没有问题你自己清楚,朕又说过什么?你做的,朕都顺着你的意。朕替你讨个公道,倒是讨来了你的嫌。”
“喝避子汤是因为没法要孩子……”阿好低声说着,“陛下待奴婢的好,奴婢记得,可是奴婢也不想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哪怕陛下竭力护奴婢周全,也还是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不是吗?”
“那些因奴婢而惨死的无辜宫人,就是奴婢造下的冤孽。今天这一次,已是一辈子都还不清。”阿好垂着眼,又说,“陛下后宫佳丽无数,往后还会再有新人。总有一天,陛下会厌倦了奴婢。因为一开始就知道定会有那样的一天,所以曲意迎合,但从来都不是奴婢的真心。”
“陛下,会者定离,放过奴婢罢。”也放过您自己。阿好想,她的的确确不能再留在皇帝身边了。只要皇帝一日待她好,就会有人想要她的命。有了孩子,她的孩子就要跟着受苦受累。
太后娘娘已彻底容不下她,今天没有能够要了她的性命,来日总还是有机会。护得了一次,护得了二次三次,护得了十次八次吗?时间越长,问题越多,这些都没有办法逃避。何况,皇帝也跟着不得安生。
有没有真心重要吗?她本就不该陷进来,无非自讨苦吃。却也偷了许多的好,但做人不能那么贪心,什么都想要。
“放过?”章煜轻笑,抬手抓着宋淑好的肩,又拿手定着她的脸,“朕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放过?朕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放过?”
章煜拿手点着她的左心口,压抑着怒气,“到了今天,你才来说放过。就算朕无论是做了什么,都不是你哀求的,但这么久……”
曲意迎合?皆不是真心?合着这么长的时间,合着那些都是假的。只有他一个人觉得欢喜,活似个傻子。
“你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