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股肱

德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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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猜我对善家的耐心还剩多少?”

    沈鹤楼把双手从桌子上抬起,放在腿上擦了一下手汗,握起了拳头。他视线对上了刘夕阳那带笑的眉眼,平静回道:“王爷的耐心取决于宫里的耐心。毕竟做臣子的,一切要以替君做事为前提。”

    刘夕阳牵起一侧嘴角,似讥笑似冷笑,但那眉眼依旧温煦,语气平缓地回道:“善家应该是最明白宫里要什么的大户,但他们的作法却是最背道而驰的。背后有谁的身影你应该清楚的……宫里选择用朱家来倾轧一下善家,但朱家做了一个很妙的局,又将我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事情我要是处理不好,那我会得罪了所有人。所有人的矛头都会指向我这里,我该怎么做?”

    沈鹤楼直接应道:“下官不知。”

    刘夕阳笑道:“你其实明白得很。”他见沈鹤楼这油水不进的样子,也懒得在纠结于此。笑着将注意力转移到三位老人身上,虽未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秦哲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在鹤楼身上吃瘪的刘夕阳。等到燕方易咳嗽了一声,他才开口道:“你刚才与鹤楼的聊天,让我回忆起年轻时我和老易的争执了。当时老易他便如你一般咄咄逼人,而我选择的应对方式和鹤楼一样,用各种不知道作回应。不过你比老易好的地方便是这脾气,想当年老易可是拍碎了我十几张桌子啊……”

    老人陷入了回忆,自然需要一段时间。无需任何人应声,老人的回忆总是能自顾自地说下去。当然,这需要另一个当年勇的老人配合。

    燕方易压住咳嗽笑骂道:“我就烦你们文人这种故作高深的样子。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却非要装作一概不知。等别人火烧眉毛了再跳出来救火,活脱脱的混蛋作风。”

    药王哼了一声,回道:“你的作风好,每次出征都半死不活地回来,真以为我需要你给我练手吗?”

    刘夕阳笑看三位老人相互揭短插科打诨,时不时地和马小鸟低声嘀咕几句,同时偷偷地打量着沈鹤楼的举动。沈鹤楼依旧平静,拳头松开了,坐姿也放松不少。

    秦哲很快便和药王结了盟,把燕方易挖苦到只剩下苦笑的分。一方不做抵抗自然没什么乐趣,秦哲适时地在一阵大笑后重新将场面上的重点转移到刘夕阳和沈鹤楼身上。

    “你们二人以后便是云泽皇帝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矛盾可以有,多大都没有问题,但涉及到大事的时候一定要齐心合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云泽的平稳运转,才能为君分忧解难。”

    英雄迟暮的相谈甚欢虽然令人动容,但刘夕阳要的并不是这个。原意是让秦哲说一说杨成坚的事情,结果人老成精将氛围转成了情怀,这时候言及不开心的事情总是一个驳面子的举动。谅刘夕阳也不会做这么煞风景的事情。

    但是,刘夕阳永远都是刘夕阳。煞风景的方式多种多样,岂会因为一次话题转移就放弃了初衷?他对上秦哲的笑容,顺着那段话回道:“相爷和岳父大人扛着云泽三十载,自然称得上长启年间的栋梁。但我和鹤楼却不同的……鹤楼担得起,我可担不起呀。”

    他难得的谦逊让秦哲来了兴致,笑着问道:“哦?那你觉得还有谁能担得起?”

    “现在京城里的小孩子都知道一句话:文有沈鹤楼,武有许多愁。能流传开自然有它的道理,况且真说护国将军这个差事,许胖子才能和岳父大人对上。至于我……”

    秦哲仍未注意他的意图,点头说道:“的确,那许多愁的修为着实厉害。但他是不是更像是方前辈的一种存在?”

    刘夕阳微笑摇头,淡淡应道:“他的确有能力去做方埋,但如今云泽人才凋零的厉害,由不得他去做那逍遥的方埋,能做的只有操劳的将军。况且他要是不足而立便待在京城里充当震慑,能否把他憋死暂且不说,整个云泽可是只能靠鹤楼这一条腿前行啊。瘸子如我都这般可怜,要是一个国家瘸了腿,那还了得?”

    秦哲算是认同了他的话,笑道:“股肱股肱缺一不可。不过他们二人是胳膊与大腿,你小子又是什么?”

    刘夕阳叹了一声,故作感怀地说道:“我什么都不能是啊。胖子和鹤楼是胳膊与大腿,我能是的便只有躯干了。到时候,使唤着他们?”

    这一句话说完,氛围陷入了诡异。股肱之臣辅佐的必然是躯干,但那躯干是谁应该很清楚。前面顺着秦哲的话说到这里,刘夕阳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那这就意味着……

    刘夕阳迎着老人们不善的目光,无辜地说道:“你们看,我要是参与进来了是不是就坏事了?我身份其实很不错了,唯一的外姓王爷足够我跋扈一辈子的。真说要做一个什么大官儿,我想将来的地位应该是都察院那荀寒差不多,毕竟我擅长的就是对付那些贪官污吏们。”

    看似随意的解释让秦哲的脸色好了起来,带着埋怨地看着他,恼怒这人的口无遮拦,但真言及他大逆不道,似乎也不够格。

    刘夕阳就好像没见到秦哲的表情,依旧叹息道:“再说了,你们这几位老人家总是准备给自己找后继者,思来想去都能找到一个对应上人物。那你们怎么没考虑过妙禅大和尚呢?大和尚的年岁成谜,但也是和你们一个辈分的吧?你们这里抢着继承者,不得把我留给妙禅么?唉,说不准等哪天圣上又想起将飞花亭更名为苍空阁,我真得走马上任了。”

    听到飞花亭三字,秦哲意识到了不妙,但从这一段看似牢骚的话语中也找不出什么不妥,他只能暂且听着。

    “其实飞花亭对云泽的用处你们都忽略了。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上不了台面,百姓们能念起的也只有你们二人的好处了。你看妙禅,居功至伟却只能以大和尚的身份示人,再看那亭主更是凄惨,还得诈死避开世间……哎?要是这么说来,我这个身份应该算是杨成坚这种的吧?皇亲国戚的,啧啧,多凄惨。”

    刘夕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做出恍然状急忙说道:“相爷,您得和我说说这杨成坚怎么变成今天这样子的。我也从前人的经历中吸取教训,万一以后走了弯路,真说起了变成躯干的念想……还别说,我要是造反了应该比他厉害些,您说对吧,相爷?”

    秦哲看着他,哼了一声。刘夕阳的口无遮拦都见识过数次,指着天子鼻子骂王八蛋的人说出什么来都不意外,谁也没认为这张嘴闭嘴要造反的人他真的会造反。气的还是他这绕来绕去总能绕到他好奇的事情上。

    可话赶话赶到了这里,要是再不和他说些什么,这货真有可能把以后做的混蛋事归罪为自己这群人没有提点到。

    “臭小子,想问什么就问。”

    刘夕阳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转头看着沈鹤楼。沈鹤楼低头盯着鞋尖儿,就和准备**的小媳妇一样一动不动。

    “鹤楼。”

    沈鹤楼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有些事情还不到你听的时候。”

    很明显的一句话,但要是只有这句话除了显得刘夕阳小气,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

    刘夕阳见沈鹤楼不动,他回过身子对秦哲笑了一声。抬起右手,拍了一下大腿。

    “相爷,你猜我疼不疼?”

    “有病。”

    刘夕阳嘿嘿笑道:“那相爷你再猜猜,我能不能用腿踢到自己的胳膊,而且踢的很疼?”